卸甲后我待字闺中 第4章

作者:昔邀晓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古代言情

  顾浮在谢家屋顶上跳来跳去,拿出侦查敌营的本事,找到了谢子忱的院子。

  顾浮跳下屋顶,躲在窗户边暗中观察。

  只见灯火映照下,容貌斯文俊雅的谢子忱一手执笔一手挽袖,竹青色的长袍显得他人格外俊逸风雅。

  忽然屋内烛火轻晃,顾浮还以为是自己窗户开太大,让风吹了进去,正准备把窗户关上,就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有人推开了屋门。

  然后顾浮就听见一道极轻极柔的女子声音:“少爷,都这么晚了,喝口热汤歇歇吧。”

  原来是谢子忱屋里伺候的丫鬟,给谢子忱端来了宵夜。

  顾浮躲在窗外,看着那丫鬟将热汤放在桌边,柔荑似的双手落到了谢子忱肩头,很是暧昧地催促了一声:“少爷……”

  顾浮:哦豁。

  然而事情并未向着顾浮期待的方向发展。

  屋里的谢子忱放下笔,侧头看了那丫鬟一眼,冷冷道:“出去。”

  那丫鬟被谢子忱的态度吓到,缩回了自己的手,很是委屈。

  不等丫鬟撒娇哀求,谢子忱就扬声叫来了屋外的下人,把想要求饶的丫鬟给捂住嘴拖了出去。

  顾浮不禁苦恼:这么洁身自好的男子,自己该怎么劝退?

  正想着,谢子忱拿起了桌上才画好的画,也不知是在端详还是在等墨迹干透,看了好久才将画卷起,放进桌边的白瓷画缸里。

  谢子忱卷画的时候,顾浮隐约看到画上的内容,心中一喜——画上画的不是什么山水草木,而是一个女子。

  怕不是他的心上人。

  谢子忱收好画便去睡了,顾浮蹲窗外等了一会儿,确定屋内没有异动,才悄悄溜进去,准备在画缸里找谢子忱刚刚画的画,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画缸里有大约七八卷画,顾浮本以为自己要找上一会儿,结果打开第一幅就是那女子的画像。

  顾浮一面觉得自己幸运,一面又觉得哪里不对。

  刚刚的画有大片蓝色,这幅画上的女子却穿了白衣,难道是她看错了?

  怎么可能,顾浮心想,自己还没当上将军之前可是当过斥候的,眼力怎么可能这么差。

  顾浮又拿了一卷画,展开一看,果然又是那女子,不同的是,这幅画上的女子穿了件清丽的绿裙,裙摆飘飘。

  顾浮不嫌麻烦,把剩下几幅全打开,险些没笑出声:这些画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这要不是谢子忱的心上人,我头割下来给他。

  顾浮乐得不行,她将画放回画缸,准备回家好好睡个安心觉。

  不曾想乐极生悲,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给发现了——

  顾浮偏头,一杆箭正好从她脸颊旁掠过,箭尾的翎羽还勾走了她几根头发。

  落了空的箭带着她的发丝狠狠扎进地面,正好被巡逻到这儿的武侯看见,那队武侯中的一人立时就吹响了短笛,尖锐的笛声响彻天际,非常扰民。

  顾浮拔腿就跑,偏那射箭之人锲而不舍,无论顾浮走到哪,他都能一箭暴露顾浮的位置,让开始警戒的武侯与街使、衙役三方人马寻着那一支支接连不断的箭追上顾浮,导致顾浮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顾浮跑到仁安巷的时候,再次射来的箭失去了凶猛的力道,被树枝一拦就卡在了树上。

  天空缓缓飘过的云层遮蔽了月光,视野顿时就暗了下来,为顾浮提供了藏匿的机会。

  顾浮趁着这个时机躲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忆京城的道路布局,找出能够把追兵甩掉,并且回家的路线。

  当然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再回到射箭之人的射程范围内……

  咦?

  顾浮突然发现。

  从最开始到后来,射箭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人,来箭的方向也从来没变过,说明那人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把她从福德街一路撵到了仁安巷。可这中间至少得有五六十丈,那人要站在什么地方,才能把她的行踪尽收眼底?

  顾浮再一次跳上屋顶,站在屋顶上四处看了看,最终看到了宣阳街边上的祁天塔。

  宣阳街离皇城最近,所以那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而能在皇城附近矗立的高层建筑,也就只有他们大庸国师居住的祁天塔。

  祁天塔和仁安巷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里,但也有一百来丈左右,远远超出了普通弓箭的射程。

  许是出门前听说了落日弓的存在,顾浮不免多想,并折回去找到了方才射落的箭。

  那些箭大都被武侯回收,只有最后一支卡在树上,没被发现。

  顾浮一摸箭身,好家伙触手冰凉,分明就是拿缟石混铁打制出来的。

  顾浮啧啧称奇:产量少到只有军造司才有的缟石,居然被打造成了箭这样的消耗品。

  箭都这么金贵了,那弓得讲究成什么样?

  除了他们的国师,又有谁能用得起?

  顾浮望着高高的祁天塔,脸上没有半点被人拿箭撵着跑的恼怒,反而扬起了兴奋的笑——

  若她的猜测全部属实,那射程一里的落日弓就是真的!

  可要怎么证明,射箭之人就在祁天塔上呢?

  以身做饵?

  胆大包天的顾浮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蒙住下半张脸,朝着祁天塔跑去,并十分找死地站在了宣阳街某位王爷家的屋顶上,离祁天塔极近。

  厚重的云层在夜空中缓缓腾挪,终于露出被遮蔽已久的上弦月。

  月光洒落,清晰了视野,也让祁天塔上的一抹银白,撞入了顾浮的视线。

  银白的广袖长袍,银白的披肩长发,冷冷的面容比塞北的冬天还要冰寒彻骨,宛若九天神祇俯瞰众生,不可轻易亵渎。

  旁人见了这一幕,多半心生敬畏,偏偏顾浮一身反骨,非但不想着尊敬一二,反而有些手痒,想把这么一位貌若天神般的人物拉下凡尘,用世俗气息粗暴地将其玷污。

第五章

  月似白玉弯钩,高高悬在祁天塔旁,仿佛只要登上高塔,便能将月摘下。

  而比明月更加圣洁无暇的,是祁天塔上被月光所笼罩的男子。

  男子白衣白发,宽大的衣袖和丝绸般耀眼的长发随风轻轻扬起,像是夺走了世间所有的光辉,也夺走了顾浮的视线。

  顾浮不确定自己究竟看没看清对方的容貌,只觉得四方皆静,唯独自己胸口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须臾,高塔上的男子动了,他抬起一只手,手上拿的正是一把银白色的落日弓,样子虽然奇怪,但其威力顾浮刚刚切身体会过,可不敢小看。

  男子抽了支箭搭在弦上,随着弓弦被拉开,箭镞尖端反射出耀眼的星芒。

  咻——

  啪!

  顾浮一个闪躲躲开,导致这支箭射穿了顾浮脚下的屋顶。

  这屋里还睡了人,那人被声音惊醒后睁开眼,看见正好扎在他床头的箭,吓得一声惊叫,衣服都没穿好就从屋里跑出来,口中还大喊“有刺客”。

  接着王府便热闹了起来,顾浮验证完自己的猜想打算跑路,却被四下里蹿出来的王府护卫阻拦。

  顾浮夺了其中一个护卫手中的刀,想要杀出重围。

  让她意外的是,王府护卫武功高强,一个个都是练家子,还有几个一看武功路数就知道是武林中人,导致顾浮一时半会逃不掉,只能和他们缠斗。

  幸好从王府护卫出现开始,祁天塔上的男子就停了手,不然被人包围了还得小心暗箭,她能忙死。

  王府的护卫一波接着一波,蝗虫似的怎么杀都杀不完,顾浮正烦着,突然斜下里刺出一剑,同时,那些和顾浮缠斗的护卫们纷纷散开,像是怕误伤持剑之人。

  顾浮和持剑之人过了几招,发现对方的武功很厉害,缺点是太端着架子,一看就只在比武场上和人打过,不曾经历殊死一搏,不知道生死时刻最重要的是赢,而不是赢得漂亮。

  但顾浮也没直接把人打趴下,因为这人要是退了,边上的护卫保准一拥而上,她得先拖着,想个法子跑了才行。

  就在顾浮思索的瞬间,一记冷箭掠过她眼前,狠狠地穿透了持剑之人的肩膀,带着血迹扎进地面,因箭上力道未散,箭尾还在颤动,发出嗡响。

  这一箭太快太狠太突然。

  别说边上的护卫,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顾浮都没反应过来。

  顾浮愣愣地转头看向祁天塔,结果迎面又是一支冷箭,狠狠地落在了她胸口……

  顾浮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着床顶平复呼吸。

  淡淡的香味蕴绕在鼻尖,屋里除了她再没别人,十分安静,只能隐约听见屋外的雀鸟鸣叫,以及扫帚划过地面时发出的声响。

  顾浮抬起右手,用手背盖在了眼睛上。

  昨夜她跑了,在持剑之人被一箭重伤后,她听从内心的直觉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身后王府乱做一团,只有零星几个护卫追上来,被她轻易甩掉。

  祁天塔上的男子没再向她射箭,所以她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了顾家,还跑去三弟那里换了衣服才偷偷溜回穆青瑶的院子。

  对了,她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胸口这么沉?好像还有点疼?

  顾浮把手拿开,下移视线,就见自己胸口落了只圆咕隆咚的大胖鸟。

  大胖鸟对着顾浮歪了歪脑袋,然后抬起身子低下头,用小尖嘴在她寝衣的衣襟上哆哆哆哆啄个不停。

  顾浮:“……”

  难怪梦境最后她被人一箭穿胸。

  顾浮从胖鸟的爪子上拆下一个小蜡球,收好等着待会再看,要是现在捏碎弄得穆青瑶满床都是蜡球碎屑,穆青瑶能半个月不理她

  “醒了?”穆青瑶推门进来,绕过珠帘看见顾浮正和蹲在她胸口的胖鸟大眼瞪小眼,疑惑道:“这是哪出?”

  顾浮:“信鸽,不知为什么送来信就不走了。”

  顾浮想把胖鸟赶走,谁知这胖鸟巍然不动,一副要在她胸口筑巢的架势,可别是太胖了飞不起来。

  “先养着吧,这么冷的天,别在外头冻死了。”说着,穆青瑶双手将胖鸟环住,胖鸟也没乱扑腾,还算乖巧。

  安置好胖鸟,穆青瑶催促顾浮:“起来洗澡。”

  顾浮昨晚穿着别人的衣服在外头乱跑,回来却没洗澡,倒不是她懒,而是她衣服都脱了,穆青瑶突然叫她明天再洗。

  顾浮很奇怪,因为穆青瑶最爱干净,昨天她没洗澡就睡了穆青瑶的床,穆青瑶待会肯定会把床褥床帐都给换掉。

  果然,顾浮在屏风后面洗澡的时候,几个丫鬟进来,把穆青瑶床上的东西都撤了,擦拭好床架后换上了干净的。

  那几个丫鬟是这五年里新来的,换被褥时轻手轻脚话都不敢多说,唯恐让顾浮发现她们把她睡过的褥子给换了,毕竟这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在嫌弃顾浮。

  顾浮却习以为常,小时候她上树掏鸟蛋送给穆青瑶,穆青瑶接过之后才发现鸟蛋上有鸟粪,去洗了好几遍的手,还拿手往墙上蹭,蹭得手皮都破了,最后很是认真地问顾浮,若将手上的肉削掉能不能重新长出来。

  由此可见穆青瑶的“爱干净”是有些不同常人的,但还好,长大后她爱干净的程度没小时候这么厉害,对顾浮的容忍度也比对别人要高很多。

  穆青瑶拿来了给顾浮替换的干净衣服,顾浮把身子浸在热水里问她:“昨天怎么不让我洗?弄得现在还要换被褥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