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三四个月,一旦碰不上好日子,过礼都过不完。
姜妙恍然大悟,“难怪我爹着急给表哥保媒抵消那六百两银子,原来是等不到我的聘礼了,这才不得不另想法子,啧,姜云衢竟然在我前头成亲,那他的聘礼,只能从姜柔身上薅了吧?”
姜秀兰就笑,“谁让你牙尖嘴利,出手又狠,你爹若是招惹得起,他说什么也不会忘了从你这儿狠狠薅一把的。”
“那恐怕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姜妙压根就没打算过让厂公的聘礼流一个大子儿到那对渣渣父子手里,成亲之前,她一定会想法子让姚氏跟姜明山和离,到时候聘礼直接送去姚氏那儿,看他们拿什么嘚瑟!
……
关于邹衡的妹妹邹缨,姚氏虽然只提了一嘴,姜秀兰却放在心上了,毕竟姜旭的年纪已经不小,到现在都还没个成亲的意向,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拖下去。
这天,姜明山托人给姜秀兰捎口信,说请她上家里坐坐。
有了姚氏的提点在先,姜秀兰已经明白为的是什么事儿,也没拒绝,换身衣裳坐上马车便去了。
姜柔出嫁,姚氏又回了老家,这会儿家里只得二房老两口和姜明山父子四人。
那仨老爷们儿显然都是吃粮不管事的,所有家务便都压到了老温氏一人头上。
老温氏来京城是跟着孙子享福的,哪里愿意干这些,成天嚷嚷着让姜明山买两个下人回来伺候,姜明山就当没听到,横竖不是他亲生的老娘,他才没管着。
但大姐要来,家里没个人做饭不行,出去吃又太贵。
思来想去,姜明山给了银子,让老温氏多买些菜回来,说大姐厨艺好,让大姐自个儿去做。
于是姜秀兰到了姜家,非但没有立即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得现去生火烧饭洗菜炒菜。
她一阵阵无语,但想着才这么一天,就给他们做顿饭也无妨。
一通忙活之后,饭菜上了桌。
姜云衢还在翰林院,要到傍晚才回来,桌上便只坐了二老和姜明山姐弟。
顶厨水平炒出来的菜,自然是色香味俱全,二老早就忍不住了,拿起筷子便开吃,那模样,活像刚从监牢里放出来的囚犯。
姜明山却没忘了正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姜秀兰提,说自己想给旭哥儿保个媒。
姜秀兰装不知情,假意愣了一下,问他保的谁。
姜明山说是大郎一个同僚的妹妹,家世虽然比不得勋贵千金,但小姑娘生得好,性子也不错,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
姜秀兰挑眉。
其实她早见过邹缨了,就在姚氏跟她提过的第二天,她坐上马车去邹家那片转悠了会儿,正巧看到邹缨出来买菜给哥哥做饭,小姑娘生得乖乖巧巧,一见人就笑,那条街上卖菜的大娘们都认识她,卖给别人的菜价,到小姑娘那儿总会往下降一点。
姜秀兰喜欢乖巧的姑娘,邹缨无疑符合她心目中的儿媳妇标准,但她喜欢是一回事儿,人家小姑娘乐不乐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现在听姜明山亲口说要保媒,她倒想知道,姜明山有什么法子能促成这门亲事。
“这事儿,我亲自跟那姑娘的哥哥聊过了。”姜明山说:“他没有一口答应,说要先见见旭哥儿。”
姜秀兰问:“他没挑家世?”
“挑什么家世?”姜明山叱道:“他们家父母早亡,兄妹俩相依为命,邹衡也不过是中了个进士而已,就这条件,只有旭哥儿挑她的份儿。”
“那你还介绍给我儿子?”姜秀兰假意怒道:“他不挑,我挑啊!”
姜明山呵呵冷笑,“大姐挑来挑去这么多年,挑出朵什么花儿来了?”
姜秀兰噎了一下。
其实不是她挑,为了傍上东厂,傍上厂公,乐意往旭哥儿身边送千金的人家多了去了,关键在于,旭哥儿他不想娶亲。
姜秀兰自己当年就是在男人手上吃过亏的人,旭哥儿不想,她便不敢逼着他娶,没得过了门,旭哥儿成天冷着一张脸,白白辜负了人家姑娘。
但那时候是因为旭哥儿还年轻,不想娶就不娶,横竖耽搁得起,现在却是不行了。
先是柔娘出嫁,跟着姜云衢开春就要娶亲,再是妙娘和厂公,侄子侄女一个个成了家,唯独自家儿子没个动静,她这当娘的难免着急上火。
这次不想再听儿子找理由不成家了,好不容易碰到个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姜秀兰准备拿下来。
……
趁着姜旭来庄子上,姜秀兰把这事儿跟他说了,说人小姑娘的哥哥想见见他。
姜旭瞧着他娘憔悴的脸容,可见这些日子为了他的亲事没少操心,到底是不忍心拒绝,叹了口气,应下来。
姜秀兰便趁着邹衡休沐,安排了俩人见面。
前后见了有三四次,邹衡对姜旭有了大致的了解,才终于松口答应下来。
……
得知邹衡点了头,姜明山高兴坏了,又请姜秀兰上门坐,直接挑明:“既然我给旭哥儿拉了这么一门好亲事,那欠你的六百两银子……”
儿子答应娶亲,姜秀兰正高兴,一高兴就松口,“用不着你还了,但往后若是还敢那么对弟妹,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再欠我个千八百两的。”
姜明山忙腆着脸笑,说不敢。
姜秀兰把房契也甩给他,然后坐上马车走人。
第118章 妙娘生病(1更)
冬月后,天愈发寒冷,外面飘了鹅毛大雪。
姜妙隐约感觉小宝竜竜窣窣地起来了。
小家伙是个爱玩的,尤其是下雪以后,每天都要出去玩上一阵,你要让他坐在屋里,他那屁股就跟长了虫似的,坐不到片刻就开始扭来扭去。
听声音他要去外面,姜妙下意识开口,“小宝,等着娘亲给你穿衣服。”
嗓子很干涩,隐隐还有些痛,眼皮也很沉重,姜妙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
明明昨儿只是打了几个喷嚏而已。
她实在无力睁眼去看儿子,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原本等着娘亲给穿衣服好出去玩的小宝发觉不对劲,他趴下来,把耳朵凑到姜妙的鼻子处听了听,呼吸很重,而且喷出来的气息很热。
小家伙又把小肉手贴在娘亲的额头处,还是很烫。
自己扯过衣服胡乱套上一骨碌爬下床,他跑到外间推开门,要去找姑姥姥。
正巧这时小安子过来,见他衣服都没穿好,忙弯腰帮了一把,嘴里嘀咕,“怎么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你娘呢?”
小宝忙指了指房间方向,“娘亲,躺床上,病了,阿嚏,阿嚏~”
再有几个月就该满两周岁了,小家伙的口齿越来越清晰。
小安子脸色一变,拉着小宝进了屋,径直去往里间,果然见到姜妙睡得很沉,脸上被烧得起了一层红晕。
庄子上没有专门的大夫,若是有人病了,苗老刚好在会请他看,他不在,就只得去附近的小镇上请大夫。
姜秀兰昨儿去了临县还没回来,后园的婆子们又粗手笨脚的,小安子靠不上任何人,让小宝坐在屋里别乱跑,他匆匆去厨房烧了热水来喂给姜妙喝下,这才准备外出请大夫。
刚到庄子大门外,就见一身绣金蟒袍,肩披玄色披风的肖彻骑着赤风马朝这边来,乌帽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厂公。”小安子忙行礼,“您这是连夜办案去了?”
否则雪光太亮,对双眼伤害太大,厂公正常来这边,该坐马车。
肖彻淡淡“嗯”了声,翻身下马后把缰绳递给他,顺便问了句,“有事外出?”
“是妙姐姐病了。”小安子接过缰绳,赶紧道:“烧得挺厉害。”
“马给你,去请苗老。”
肖彻撂下一句话,人已经入了大门。
娘亲病了,小宝也没了出去玩的心思,就坐在床榻前的鼓腿圆凳上,眼巴巴地瞅着,生怕在小安子回来之前出了什么意外。
门突然被人推开。
小宝猛地回头,就见一身风雪的肖彻大步跨了进来。
“爹爹~”
小家伙忙不迭跑过去,肉手揪着他的袍摆,随后指了指里间方向,告诉他娘亲病了。
肖彻步履稍显急促,拉着儿子走到里间。
天色阴沉,屋里光线暗,姜妙侧躺着,半边小脸被帐幔挡住。
肖彻抬手将帐幔挂在帐钩上,坐下来,手背在她额头贴了贴。
小宝着急不已,看着肖彻,“娘亲,吃药药。”
肖彻说:“一会儿大夫回来给她看。”
说话间,再度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刚好盖住她削瘦的肩背。
姜妙睡得其实很不安生。
她乱七八糟地做着梦,但无论梦到什么,都觉得很热,她把脚伸出去,伸出去又觉得冷,缩回来没一会儿,又感觉全身都被火烧着,鼻孔里还堵着,出不了气,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整个人难受极了。
这个时候,额头上突然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背碰了碰。
姜妙下意识地就想追随那抹清凉而去,闭着眼睛,弓着身子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
“生病了还不安分。”
耳边有男人的轻笑声响起。
姜妙尚未来得及分辨那是谁,便已经被又一轮的倦意带睡过去。
……
不到半个时辰,小安子带着苗老出现在庄子上,先给姜妙探脉查了舌苔,这才去往东院配药。
一帖药下去,姜妙发了不少汗,中饭时辰醒过来。
睁眼得见肖彻坐在自己床榻边,她愣了愣,以为没睡醒,闭上眼又重新睁了一次,人还在。
“你怎么过来了?”姜妙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听姑妈说,最近有几件大案都是需要厂公亲自出马的,他特别忙。
所以这些日子,她没敢再让小宝去肖府,怕叨扰到他。
肖彻没回答,反问:“好些没?”
姜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是好些了。”
“应该?”他唇角微勾,眼尾浮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