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斐妩
宝婳服药竟也服用了许多日子。
这日隗陌又问了她一次。
宝婳轻道:“我对我偷走祝大人的东西有些印象了,甚至想到了我挖了一个坑,将那东西藏在了坑里……”
“可到了这里,就又想不起了。”
她微微挫败,隗陌却安抚她道:“无妨,只要你每天都能想起一些,便不算没有效果,照这样下去,你也就这几日能恢复记忆了。”
宝婳点了点头,觉得有些困了,隗陌这才离开让她休息。
到了第二日,隗陌还在调制宝婳的药,梅襄过来问他,“这药还需喝上几日?”
隗陌说:“至多三日,她定然能全想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匆匆忙忙进来一个婆子,对方说道:“隗神医,宝婳姑娘她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啊。”
隗陌并未在意,“莫不是有了什么头疼脑热?”
婆子摇头,“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梅襄扫了隗陌一眼,便随那婆子过去。
待到了那里,祝东风竟也在。
他对梅襄道:“我正要出门,下人却通知我宝婳不大好的样子,我过来看她,她却好似不认得我了……”
梅襄抬眸,往床榻里看去,便瞧见宝婳才睡醒的模样。
她拥着柔软的被子,目光惶恐得看着他们。
隗陌顿时皱起了眉,上前给宝婳诊断,却不想宝婳抬手打了他一下,害怕地将手臂缩到了被子底下。
“婳婳……”
梅襄上前去,宝婳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小手只紧紧揪住了被子,仿佛他们都是坏人。
“梅二……”
隗陌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
“我……似乎出现了一些失误……”
一直以来,隗陌都十分的自信。
包括在治愈宝婳这件事上,他亦是自信满满,从不觉得自己会哪里出错。
可如今,他竟在宝婳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失误。
“隗陌。”
梅襄念他的名字。
隗陌脸色十分不好,想来梅襄少不得要惩罚他,只是不知道这回是要断手还是断脚。
然而梅襄却只是垂眸看着宝婳,许久才开口道:“我不怪你。”
“我只希望,你能将她治好……”
他的模样很是平静。
平静得让隗陌喉头微哽。
梅襄看到宝婳的第一眼时,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在隗陌说出来之前,他只要求隗陌一点。
他要隗陌治好宝婳。
他不再提让宝婳恢复记忆的事情。
祝东风将下人遣散,对着梅襄语气微微沉重,“我去让人告诉秋梨一声……”
他说完便离开了屋中。
好似每一个人知道宝婳的不好之后,表情都要比梅襄更为凝肃。
而梅襄只是仍如往常那样语气温和,“婳婳……”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先去吃早饭好吗?”
他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阴沉的面孔。
宝婳没有答他,他便早饭拿来床边,亲自喂宝婳。
宝婳肚子咕咕叫,迟疑看了他一眼,张开小嘴将食物含进了嘴里吞下了肚。
等她吃饱之后,梅襄便拿起帕子给她擦嘴擦脸,她亦是没有太过抗拒。
梅襄问她:“我是二爷,你还记得么?”
宝婳轻轻道:“要嘘嘘……”
梅襄微怔,旁边端饭的婆子听见了忙说,“让老奴来吧。”
宝婳却十分抗拒陌生人的气息,慌得喘息都急促起来。
梅襄让那婆子下去,那婆子面色古怪地看了宝婳一眼,才出了屋去。
梅襄对宝婳道:“婳婳,二爷带你去可好?”
宝婳看着他,记得他喂东西给自己吃,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肯离开了温暖的被子底下,被他领到了一扇屏风后。
梅襄又轻轻道:“二爷帮你好么?”
宝婳摇头,似乎有些焦急,“羞羞。”
他轻声道:“二爷不是旁人……”
可她就站在恭桶旁有些无措,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嘘嘘。
梅襄去撩她的裙子,却令她惊慌无比。
宝婳连忙挣扎起来,竟直接一个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她哭着捂住裙子自己竟也摔坐在了地上。
梅襄脸侧微微刺痛,浮起一抹红痕,他看向宝婳,却瞧见宝婳哆嗦着唇,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她见他朝自己看来,小手无助地将裙子挡起来,摇头道:“没有……没有尿裤子……”
梅襄看到她裙摆上的湿痕。
他再怎么想若无其事地等隗陌想出治好宝婳的方法,然后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却也无法掩饰当下宝婳变成了一个傻子的事实。
他原本还可以伪装得柔和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十分的可怕。
至少在宝婳看来是这样的,她吓得抽泣不止,根本不允许他再靠近一步。
直到秋梨得到了消息匆忙赶回府里来,便瞧见了这样一幕。
“宝婳……”
秋梨迟疑地上前去。
宝婳看见她,却含着泪委屈道:“梨梨……”
她竟然认识秋梨。
秋梨过去将她扶起,她却张开手臂要秋梨抱她。
仿佛她只是一个孩子,应该被大人抱。
秋梨扫了梅襄一眼,低声道:“还劳烦梅二公子先出去罢,我需要让人为宝婳备水,给她……清理一下。”
秋梨让人准备了热水,亲自给宝婳解了衣服洗了个澡。
宝婳换上干净衣服以后,便又缩回了被子底下,仿佛这样就能安全许多。
等她睡着以后,秋梨才又让人将隗陌请来。
隗陌替宝婳诊脉查看,却仍是束手无策。
“隗大夫,宝婳,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秋梨问道。
隗陌吱唔着,竟急出了汗。
“我需要回去查查……”
并非他当下不可以治,而是他已经出现了一次失误,再不敢轻易配药,唯恐加重宝婳的症状。
“什么意思?”
旁边婆子见这位神医下不来台,便轻声解围道:“想来隗神医也不是故意的。”
秋梨摇头,“若不是为了那藏宝图,何至于呢……”
她冷笑了一声,“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那个人那么精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虽没有指明是谁,可隗陌仍是脸色微白。
秋梨道:“你出去吧,你只是别人的一条走狗,为了从宝婳身上榨干最后那丁点利益,宁可不折手段,你不配为医,既治不好,就滚出府去!”
秋梨轰走了隗陌,便守在宝婳的床前,抚了抚宝婳柔软的面颊。
宝婳阖着眼,仍是同以往一般。
可秋梨不过离开了几日,宝婳却忽然变成了她不认识的宝婳了……
到了晚上,宝婳才睡醒来。
秋梨同她说话,她竟也认得秋梨,只是轻轻提醒道:“我叫婳婳。”
秋梨“嗯”了一声,叫她婳婳。
宝婳似心虚道:“我没有尿裤子……”
“是,你只是忘了怎么解裙子而已,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刚才便教了宝婳一遍。
宝婳点头,却仍是不安道:“怕忘记。”
她的记性,好像有点不大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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