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世清歌
今日她还非得亲眼所见了。
王夫人也没推辞,原本方才那句话就只是伪装的而已,实际上她当然想让大家都看见,也好人赃并获,到时候钟氏女就彻底毁了,铮儿也不再总惦记着她了。
走得越近,里面的声音就越发清晰,甚至还有男人的说话声,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
门被推开,王夫人领头进去了,有几个面皮薄的姑娘家没跟着进去,但是也有大着胆子进去想瞧热闹的。
反正偷情的人都不怕,她们看上两眼也不会如何。到时候大家只顾着当事人,哪里会说她们这些围观的人。
“啊——”
王夫人本来认定了会瞧见于林和钟锦绣在胡天胡地,结果待看清楚床上的人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于林的确在,不过却不见钟锦绣的身影。
他身边竟是陪着两位女子,左拥右抱,完全是坐享齐人之福,其中一人正是陈黛,另一人看着也极其面熟。
“这是陈姑娘和谁?啊,是半夏啊。”
姜云也惊了,她一眼就把陈黛给认出来了,倒是另一个女子她思考了一下,才认出是谁,正是王芳菲的贴身侍婢半夏。
眼下这三人在床上滚作一团,哪怕明知道有人进来了,却依然难分难舍,像是疯了一般,一个个面红耳赤,显然也是用了什么药。
“快出去吧,诸位。”王夫人面色一沉,立刻开始打发人。
当然原本大家看到这种羞死人的场景,早就退的七七八八了,大多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见到这种场景都觉得羞恼交加。
王家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若是传出去,那她们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啊。
“那是于家小公子吧?”
“是他,陈姑娘去茅房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一个外男怎么来了后院啊?看门的下人都是瞎子吗?”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轻声嘀咕着,她们都远离了王家女眷,就连原本强烈要求看热闹的姜云,都离王芳菲远远的,这家人明显心存歹意。
王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心平气和的安抚众人。
“夫人,钟姑娘找到了。”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丫鬟的通禀声。
钟锦绣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绿竹和红梅都好好的跟在她身后,主仆俩看起来精神饱满,衣衫整齐。
王夫人迅速打量了她一眼,钟锦绣身上的湿衣裳已经换掉了,穿的正是王芳菲的一件外衣,处处妥帖,瞧不出一丝一毫被下药的狼狈姿态。
“诸位,对不住。我方才有些乏了,就在芳菲的侧屋里写了歇,没想到竟是睡过去了。怎么都找到这儿了?我也不可能乱跑啊。”钟锦绣立刻跟大家行礼致歉。
钟洁绣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立刻走过来,姐妹俩双手交握,钟锦绣轻轻捏了一把,示意她安心。
“你一直在芳菲的院子里?”姜云不禁怀疑的问了一句。
钟锦绣回答得理直气壮:“是啊,你们没去那院子找吗?”
这是沈砚教给她的说辞,反正九五之尊都已经帮她到这个地步了,没理由在这种事儿上骗她。
“半夏说你不在啊。”
姜云下意识地回答,结果说完就闭上了嘴。
正因为半夏说她不在那里,所以大家找人的时候就没再去多跑一趟,而是瞎找了几个院子,就想到这废弃的院子了。
“我还想问呢,半夏那丫头去哪儿了?不说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她——”姜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明显不想回答了。
还能在哪儿,这里屋的声音还能隐隐约约传出来呢,自然是在里面逍遥了。
果然没人再追问下去了,无论相不相信她所说的,反正此刻钟锦绣端庄高雅的站在她们面前,全身极其妥帖,那就不可能往她身上泼任何脏水,王夫人的算盘显然落空了。
众人没好意思再待下去,这声音听着都是污了耳朵。
原本不知情的时候,听着这声音还没什么,只觉得跟小猫咪撒娇似的,但是一旦知道里头在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再听下去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你们王家看样子挺忙的,那我就不久待了,告辞,不必送。”姜云见钟锦绣好好的,王家又是一摊子烂事儿,实在没必要再留下来给人当筏子了,甩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哎,姜姑娘,我送送你。”王芳菲立刻快走了几步,想送。
“我想起府中还有事儿,芳菲,先走一步。”
姜云这一走,顿时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一般,诸位姑娘纷纷告辞,并且都表示不用送了,一个个步伐迈得极快,明显是不愿意被王芳菲送。
其实这里面好多聪明的姑娘已经看出来了,这次品茶宴恐怕喝茶是假,哄她们来看戏才是真。
王家这种高门,竟然出了如此荒唐事儿,无论其中有没有王家的手笔,反正王家是脱不了干系。
最后唯有钟家两位姑娘留了下来,倒不是她们不想走,而是陈黛还在里面呢,这要是单独回去,钟兰和老夫人都手撕了她们。
院子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俩,还有王家的女眷们,几个仆妇也都是极其信得过的。
钟锦绣冲着王夫人点点头:“劳王夫人费心,把我们表姑娘弄出来,否则我们无法回去和祖母交代。”
“三姑娘好本事。”王夫人语气低沉的道,显然是外人都走了,也不在乎发脾气露馅了。
钟锦绣冷笑一声:“没有王夫人本事大,在自己家都敢玩儿这么大。少夫人,你是封氏女,可得保持着封氏的高傲,别跟其他人学坏了。以后你的女儿,也尽量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别让她跟其他长辈待在一起,说实话心肠都不怎么样,是吧?王姑娘。”
她说完之后,就直勾勾的看着王芳菲,脸上的神情变得幽冷下来,显然带着几分恨意。
王芳菲缩了缩脖子,此刻她是一句话都讲不出,心虚占据了上风,毕竟她的确做了坏事儿。
“锦绣!”
气氛正是僵持的时候,王峥赶到了,他看到钟锦绣的瞬间,焦急地喊了一声,顿时众人的视线都投注到他身上。
“你没事儿吧?”
钟锦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托福,还没死。”
王峥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都是不知所措,不过他乃是习武之人,更加的耳聪目明,里屋那些声音他自然没有落下。
“谁在里面?”
被他这一声质问,王夫人才挥了挥手,让婆子进去处理。
“不是你该问的事情。这里娘处理就行,你去前院跟你兄长说话吧。”王夫人要撵他走,可惜王峥根本不听她的。
“我问谁在里面,芳菲,你说。”他转向王芳菲,极其严肃的问道。
王芳菲的面色惨白,嗫嚅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姑娘不好意思说,那还是我来说吧。里头是于小公子、陈黛,还有王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半夏。这三人在做什么,想必王家二爷也能猜出来。我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王家的待客之道可真是望京头一份啊。”
钟洁绣见王芳菲不想说,直接站出来说了,当然话语里少不了阴阳怪气。
她是咽不下这口气,更替锦绣不值,鬼才信与王家无关呢。
这分明就是王夫人与于家人联手做的一个局,只不过她是真想不通,王夫人竟然如此舍得下血本,不惜让王家背上这种坏名声,也要毁了钟锦绣,这是多大的仇啊。
王峥听完之后,竟是后退了一步,脸色急变,显然也是没想到。
“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转向王夫人,带着质问的口吻。
王夫人却是偏过头去,根本不看他,更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王峥捏紧了拳头,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满腹疑问却无从说起。
他是个聪明人,再加上之前被钟锦绣点过他娘与大嫂的那件事之后,他就对王夫人不再是全然信任,如今联想到钟锦绣失踪,一下子就猜到了,显然原本设计好的,并不是于林和陈黛,而是冲着钟锦绣去的。
如果不是中间出了偏差,那么他现在面对的就是已经被毁了清白的钟锦绣。
“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憋了半晌,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暗哑,好似是硬挤出来的一般。
王夫人看了他一眼,瞬间大惊失色,他的嘴角竟是沁出一丝嫣红,气得把舌头都给咬破了。
“二郎,你别吓唬娘。我没做什么,不要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王夫人立刻赶到他面前,拍着他的后背,面上流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娘,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三姑娘,待我理清家中事,定会让母亲与小妹一起去钟侯府赔罪。”他推开了王夫人,郑重地向钟锦绣行礼。
“王二郎这话不必对我说,等表妹出来,你与她说吧。至于对我赔罪,我也受不起。你们王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让我感到十分恶心,若是你真有愧疚之心,万望今生勿再相见,哪怕遇上也请避开,让我少受些罪。”钟锦绣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行礼,甚至说话的时候都不曾看他一眼。
如果说之前的退亲,还让她觉得不牵连王峥,毕竟他是个好儿郎,但是此刻她已经无法不牵连了,王家都恶心到这个程度了,哪怕王峥再好,她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今日之耻。
陈黛是被婆子背出来的,那副一动不动的状态,显然是晕过去了,她的身上披着长长的披风,从头到脚都被遮住了。
“告辞。”钟家姐妹俩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出了王家的大门,钟锦绣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门前竟然停了一辆陌生的黑色马车,马车虽然没什么精致的装饰,但是光看那上好的黄梨木打造,再加上几道暗纹,也能猜出里面坐的人尊贵不凡。
“三姑娘,主子请您上车,他送您回侯府。”李怀德一路小跑了过来,态度那是好得不得了。
第27章 . 027 亲送回府 交握。
看着这样慈和的李大总管, 钟锦绣微微一愣,显然是有些始料未及,皇上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明明他们俩之前可是仇人, 这送她回府, 分明是对她有利的事情,只要传出去,那就代表了九五之尊对她的态度缓和了。
难道是要先给个甜枣, 然后到了钟侯府再故意让她难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又被她否决了, 如果皇上真有此意,那么之前在王家就不会费尽心思救她,还替她安排好一切, 让她避免了名声受损。
若想看她倒霉,只需要顺其发展, 她就能成为望京最难堪的姑娘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点了点头,跟钟洁绣说了一声, 便提着裙摆准备上车。
当车帘拉开,她一眼就看到坐在软垫上的男人,头戴金冠,一身黑色锦袍,袖口上绣着龙纹,相比于上次去静安寺的内敛,今日的九五之尊浑身都透着贵气。
此刻他正在倒茶, 手指上碧绿的玉扳指极其惹眼。
钟锦绣却一下子迟疑了, 这上车之后就只有他们俩面对面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上车。”察觉到她的呆愣,男人看了她一眼, 低声道。
她也不再迟疑,最终坐在了他的对面。
马车上足够宽敞,两个人加一张矮桌也不会觉得拥挤,他递给她一杯茶,周遭的环境竟然显得有些温馨。
钟锦绣握着茶盏,微微有些发愣,在她被撵出宫那刻起,怎么都没想过和九五之尊之间竟然会有这样和谐的一日。
“陛下要送民女回府,恐怕瞒不住王家和钟侯府的人,不知陛下何意?”她抿了一口茶,一股甘甜涌进喉舌,直接发问。
目前她四面楚歌的,皇上对她的态度是最大的影响,因此她还不如直接问清楚,反正她也猜不到。
沈砚难得沉默了,实际上他也没想好,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吩咐李怀德准备好了。
在听到她要离开的瞬间,他的脑子里闪现过的是她面红耳赤的模样,甚至是有些狼狈脆弱的,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像是手艺精湛的匠人用最锋利的刻刀把她刻在那里一样,只要不留神,就会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