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中君
姜安城看着被他嫌弃地扔到一旁的上古青铜小鼎:“……”
那个,陛下,您可能把这里头最值钱的东西扔了……
*
第二天一早,风长天带着长长的车队出发了。
果然不出风长天所料,在他离开不久,一队人马便悄悄缀上。
那是文林的队伍。
眼看着前方的队伍在朱雀大街拐了弯,文林正要带着人继续跟上,忽然,前头来了一队人马。
是姜家的府兵。
姜安城一马当先,遍身铠甲,肩上的麒麟吞口迎着日头发出耀眼的光。
“文大人,”他在马上点头致意,“这是要去哪儿?”
“小姜大人。”文林眯起了眼,“看来是老夫眼拙了,昨日在朝堂上,还真信了小姜大人的一番表演。小姜大人这是要拦住老夫么?”
“不敢。”姜安城道,“因宫中失窃,本官奉圣谕搜查。还请文大人配合一二,莫让本官为难。”
文林咬牙:“姜安城,你们姜家怎么能为了一已私欲,就要眼睁睁看看陛下将二百万两白银送到贼子之手?!而且陛下身系社稷,怎能以身犯险?!”
姜安城心说凭风长天的武功,能不能碰到那二百万两不一定呢。他也不愿跟文林作口舌之争,只是一挥手,下令:“搜!”
姜家的府兵之精锐,天下闻名,文林又不是武将,带来的人当然不是姜家府兵的对手。姜安城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围住了不让他们走。
文林打打不过,骂的话对方也不听,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干脆豁出去,低声交代身边的人,“一会老夫冲出去,你们趁乱去追。记住,务必不能让陛下把那个姜家女人活着带出来。”
手下听令。
文林便大吼一声,冲向姜家府兵。
府兵们刀剑皆已出鞘,他这是往刀尖上送,姜安城吃了一惊,吩咐:“不可伤他性命!”
府兵立即退开,包围圈登时让出了一小口子,文林的人立刻冲了出去。
文林冷冷一笑,小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姜是老的辣。
姜安城急忙带着人去追堵。
就在这时,身后马蹄隆隆,烟尘滚滚,一队人马疾冲而至,当先一人身披大氅,面如冠玉,喝道:“孽畜,你在干什么?!”
姜安城一时无法说明,只能道:“父亲,我这都是为了救阿容……”
一句话没说完,脸上早着了一记耳光,这记耳光又重又狠,姜安城的口里立时尝到了一股铁绣味。
“带上你的人,跟我一起去追!”姜原下令。
“父亲!”姜安城咬牙,“您也不想让阿容活着么?”
“姜安城,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即使是盛怒,姜原的声音也是平心静气,自带端牙,甚是动听,“你若是不照我的话去做,阿容回不回来还是两说,这个大央马上就没有皇帝了!”
*
一个时辰后,三股人马汇成的一支大队伍追到了北郊外的一座小庙。
小庙,几十辆马车在小庙外围了一圈又一圈。
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姜安城带着人冲进去,片刻后出来,摇了摇头。
文林大惊:“陛下不在吗?!”
姜原白皙的手指握着马鞭,狠狠抽下旁边一辆马车的车帘。
车内空空,什么也没有。
皇帝与逆贼、绑匪与人质、还有掏空了整座皇宫的赎金,全都不翼而飞。
只有一只乌鸦站在小庙的房顶上,“啊啊”乱叫。
第56章 . 大嫂 雍容你又要干什么好事
姜雍容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身在一辆马车上。
外面晴光朗朗,已经是白天。
她上一瞬的记忆还是花灯璀璨的上元灯节,她快要走到
福安桥, 远远地看到了姜安城的几名手下。
他们显然一直在等她,一看到她出现, 立刻往这边迎过来。
就在那时她猛然顿住脚步,各色的灯笼光芒下, 拥挤的人潮中, 她好像看到有一条人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那是——穆腾!
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天牢的穆腾会在这里出现, 从她这个角度只见穆腾悄无声息地对他们出手,她正要扬声示警,然后就看到那四人眼中同时涌现出震惊之色, 然后他们猛然朝这边冲。
她意识到自己这边也有什么不同,正要回头,后颈上就重重着了一记,然后,眼前一黑。
“是不是该醒了?”
车帘外有声音飘进来。
“差不多了吧, 你看看。”
姜雍容无声地闭上眼睛。
片刻后, 前一个的声音道:“还没呢。”
另一个道:“会不会是你出手太重了?”
“开玩笑,老大点名要的人, 我敢出手重吗?就轻轻、轻轻、轻轻一下子而已。”
“那她怎么还不醒?”
“我怎么知道?”
沉默半晌, 两个声音得出同一个答案:“看来皇宫里的女人特别娇弱, 不扛揍。”
姜雍容再次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一丝惊色。
这两个声音……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耳朵与脑海明确地告诉她这一点, 但在哪里呢?她在自己的脑海里翻寻,就像翻书那样,一页一页把每日所听过的声音翻查一遍, 最终停留在某一条小巷,寒冷的天气,空气里带着明显的酒味。
小梁巷。
她和宋守均走在巷中,两名男子同她擦肩而过。
他们抱着大大的酒缸,一个壮实,一个削瘦,他们的声音飘在空气里:“……这家的酒可真不赖,虽然比不上咱们的烧刀子,但比旁的那些可强多了!”
“说起来都怪老大太狠,花姐让捎的三坛酒,一坛也不给我们留……”
声音的源头找到了,她无声地抬起手,悄悄将车帘掀开一条细缝,就见两名年轻男子坐在车辕上,壮实点的那个驾着车,削瘦点的那个在给刀柄上一圈一圈缠牛皮绳。
那日没有留心他们的长相,但就身形和声音来看,就是当初那两人。
他们在京中有个老大。
老大喜欢喝酒,尤其是烧刀子。
姜雍容想起了风长天递酒给她说的话:“没喝过烈酒?这可是北疆最好的烧刀子。”
是的,只身进京的风长天,之前还在清凉殿抱怨宫中找不出一坛像样的烈酒,就是在那个时候,手里突然有了烧刀子。
但只一切只是猜测。
“咳咳……”姜雍容咳嗽几声。
车帘立即被掀开,两张脸同时朝里望进来。
壮实的那个浓眉大眼,十分豪壮,削瘦的那个生着一双单眼皮,颇有几分清秀,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呼,你可算醒了。”
“马车太快了,我头晕,慢一些。”姜雍容虚弱地抚着额头,往车壁上靠了靠,然后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壮实的那个立即道:“我叫——”话没说完,被削瘦的那个手肘顶了一下,削瘦的那个笑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我自然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张婶的鱼汤岂能做给坏人喝?”
壮实的那个一呆:“你认得张婶?”
姜雍容微微一笑:“俏娘还好么?你们过来的时候,它可有乖乖待在山上?别是又下山找母猫去了吧?”
这下连削瘦的那个都呆了:“老大……什么都跟你说了?”
“不然呢?”姜雍容笑道,“他要是不先跟我说,我的胆子又小,就这么被你们带上马车,吓也吓死了。你们也真是的,都是自己人,要找我,说一声就是了。非得动手,我这后颈这会儿还生疼……”
“我草……”两人同时骂了一声,“老大自己什么都说了,还叮嘱我们什么都不让说?!太过分了!”
然后两人纷纷道:“大嫂,我叫阿郎。”
“我叫虎子。”
“我今年二十三。”
“我今天也二十三。”
阿郎,就是削瘦些的那一个:“大嫂你别怪我,动手的是他。”
壮实些的虎子急了:“好哇,难怪那会儿说手被灯芯烫着了,原来你是故意的。”
阿郎严肃道:“没有,是真烫着了,不过我是故意烫着的。”
“你!”
眼看两人马上要打起来,姜雍容立即打断他们:“你们老大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么?丢三落四是常有的事,虽告诉我你们会来找我,却没说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说着,她向虎子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绝不会怪你,你跟我说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虎子一脸感动,老大真是好有眼光,找的大嫂真是个温柔的好女人,他道:“天虎——”
嘴巴被阿郎捂住,但阿郎捂得慢了半拍,姜雍容已经听明白了。
天虎山!
风长天居然要带她去天虎山!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人进了京,他却没让他们入宫,没封他们一官半职,只让他们在宫外?他早就有心离开?
为什么他们会在福安桥?风长天知道她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