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知薇
女子一听,脸上的惊恐瞬间变成了狂喜,忙磕头道:“臣妾谢陛下隆恩,臣妾谢陛下隆恩。”
“今晚,你同朕做了什么?”宋应时忽然问。
女子先是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道:“承蒙陛下临幸了一夜,臣妾受宠若惊。”
是夜,瑶光殿内灯火辉煌,茜金纱帐下,齐明箫坐在床沿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公主,这是明箫刚熬好的温经散寒汤,还是热的,明箫伺候公主用药吧。”说着,齐明箫舀了一勺,吹了起来。
宋茹甄靠在床头,觑了一眼隔壁榻上背对着他们低头看书的褚晏,自从齐明箫进来后,褚晏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汤勺送到唇边,齐明箫柔声道:“公主,不烫了。”
以往被齐明箫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今日大概是因为褚晏在场的缘故,她忽然觉得十分不自在,抬手就要去拿汤勺。
“本宫自己来吧。”
齐明箫却不放手,哀怨地看着她道:“这些活以前都是明箫在做的,如今,公主可是嫌弃明箫手笨了?”
“……你想多了。”
再说下去,难免有打情骂俏之嫌了,宋茹甄只好任由齐明箫伺候喂药。
正喝着,蕙兰领着几个人笑盈盈地进来了:“公主,陛下派人给您送补品来了。”
“补品?”宋茹甄纳闷,抬头看去,见蕙兰身后站着六七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手里各各捧着一个锦盒,“什么补品?”
蕙兰转身翻了翻小太监们手里的锦盒,一一答道:“有阿胶,虫草,灵芝,人参……都是些补气养血的东西……咦?”蕙兰来到最后一个锦盒前,拿起三个捆在一起的药包,“好像还有三副药。”看了一眼上面的的字,蕙兰一字一顿地念着,“温中散寒止痛药……”
止痛药???
宋茹甄讪讪的摸了摸耳垂,她和阿时痛感相连,所以她身上哪里痛,阿时也会有感觉。之前月事来了也痛过,但从没见阿时这般兴师动众过,她也不好意思问阿时这件事,所以她一直以为阿时不会有什么感觉,毕竟男女……那里不同。
如今,这止痛药送来的如此刻意,看来是这次她痛得太厉害了,牵连到阿时了……
捧止痛药的小太监上前一步道:“陛下让奴才给公主传句话,这些药都是陛下命太医院的院首连夜进宫,亲自抓的,止痛效果极好,陛下说公主痛了就不要忍着,需尽快服药。”
宋茹甄:“……”
真不是她要忍着,是月事之痛乃阵痛,非一般伤口之痛,不是喝了药就能立马止住,她也不想的啊。
如此难言之隐,她都不知该如何向阿时开口解释。
蕙兰将药放回去,冲宋茹甄笑着说:“公主,陛下怎么知道您那个……来了,还派人送来了止痛药?”
宋茹甄含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难道不知整个公主府里的人都是阿时的人?”她怕蕙兰多疑问东问西的,忙催道,“你把东西都收好,打发他们回去复命就是。”
蕙兰转身,正要带人下去。
宋茹甄喊:“慢着。”
蕙兰他们停下,等待示下。
宋茹甄斟酌了下用词,对捧药的小太监说:“你回去给陛下说,止痛药我已经服下,叫他……稍安勿躁,不必过于忧心。”
“是。”
喝完药后,银翘正好端着木盆和热水进来,她将木盆放在床下,倒了热水,放入药包搅拌好。
齐明箫扶起宋茹甄坐在床边。
宋茹甄垂下双腿,齐明箫挽起袖子,半跪在地上,准备替宋茹甄褪去足衣。
心念电转间,宋茹甄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女子的足只能让心爱之人触碰,念头起时,她的手已经挡住了齐明箫手上的动作。
齐明箫愣住。
宋茹甄也愣住了。
她体寒,每逢月事来临时,腹部便会奇痛无比,非得用药浴泡足,再辅以推筋活血方能缓解,齐明箫得知后,算准了他的月事,每次便会亲自熬药,再替她推筋活血。
这一年来,几乎月月如此,她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此前从未有过什么排斥,为何突然间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她再次瞥了一眼隔壁榻上静静看书的褚晏。
半晌后,她松开手,示意齐明箫继续。
齐明箫目光一闪,低头继续褪下足衣,将宋茹甄一双如玉般的白腻小脚放进盆中,时不时地问一句:“公主,明箫的力道重吗?”
“……不重。”
“公主,这样用力,可以吗?”
“……可以。”
明箫今儿个是怎么回事?都伺候一年了,她受什么力道不早就被他摸地门儿清了,怎地反倒像是第一次时,不停地询问她?
“公主,那里,还疼吗?”
“……???”
明箫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的……
这时,隔壁传来衣衫簌簌声,宋茹甄偏头看去,便见褚晏起身下了榻,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出去了。
“……”
褚晏离开后,齐明箫反而安静如鸡了,默默地替她推筋,连神色都变得正经了几分。
宋茹甄瞅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齐明箫茫然道:“明箫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宋茹甄用手里的书挑起明箫的下巴,眸光清冷:“齐明箫,不要在本宫面前玩花招。”
齐明箫笑了下,坦然地迎着宋茹甄的目光:“明箫哪里敢在公主面前耍花招,明箫只是想替公主试探一下驸马而已。”
“试探?”宋茹甄怔住,“试探驸马什么?”
“试探驸马是否在乎公主?”
宋茹甄心中一动,挑眉“哦?”了一声。
明箫道:“公主是天人般的公主,自是不明白这人间的儿女情长,尤其不明白这男人的心。”
宋茹甄撤回手,坐端正,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齐明箫继续说道:“这男人啊若是在乎一个女子,必定会一颗心时时刻刻地在那女子的身上,见了她疼会紧张,见了别的男人亲近她……会吃醋。”
听到‘吃醋’两个字,宋茹甄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齐明箫眸光一转,瞥了一眼门外,意有所指道:“所以明箫就想看看,驸马到底在不在乎公主……”
宋茹甄似笑非笑:“那你看见了什么?”
齐明箫看着她,浅笑:“公主看见了什么,明箫就看见了什么。”
都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管齐明箫处于什么目的说了那番话,但的确已经让宋茹甄开始忍不住去想,褚晏到底有没有一点在乎她?
可自打齐明箫来了半日,褚晏还能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的看书,再到后来沉默地离开来看,褚晏应该是不在乎她的吧……
她突然摇了摇头,甩去脑中乌七八糟的念头,她都在想什么呢!
褚晏在不在乎她重要吗?
她和褚晏只是盟友,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利益关系,她为何要去在意一个盟友的情感?
“什么时辰了?”宋茹甄靠在床头看书,等了会儿还见褚晏还没回来,忍不住问在一旁绣荷包的蕙兰。
“方才听外面传来更声,眼下已经二更天了。”蕙兰看了一眼门外,“公主,还要等驸马吗?”
“谁说本宫在等他。”宋茹甄扔下书,身子往下一溜,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道,“熄灯吧。”
夜里,宋茹甄再次被腹部传来的阵痛惊醒,可她实在太困的,只好蜷缩着身子忍着痛,迷迷糊糊地继续睡。
睡着睡着,她隐约觉得腹部有个暖暖的东西贴着她,似熨斗似的烫平了她体内的痉挛……
早起时,宋茹甄发现自己的手里抱着一个温热的汤婆子,正贴在自己的腹部上,她还以为是蕙兰做的。
随手正要将汤婆子扔在一边,忽然见发现这个汤婆子似乎跟她往日用的有些不一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终于发现哪里不一样了。
是汤婆子外面的套子不一样。公主府里的汤婆子套子用的都是质地上好的锦缎,而她手里的汤婆子用的却是棉麻,还是双层棉麻。厚厚地两层裹在汤婆子外面,颜色看起来还有些发黄,像是被什么东西泡过似的。
隐隐约约间,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气,好像就是汤婆子的棉麻套子上散发出来的,送到鼻端细细一闻,果然闻见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正在这时,蕙兰和银翘端着铜盆和洗漱用具走了进来,宋茹甄举起汤婆子问蕙兰:“这个是你准备的?”
蕙兰看了一眼宋茹甄手里的汤婆子,有些茫然,扭头问银翘:“是你弄的?”
银翘摇头:“都这个时节了,汤婆子早该收起了。”说着,银翘也看了眼宋茹甄手里的汤婆子,纳罕道,“奇怪,这汤婆子看起来不像府里的东西。”
不是蕙兰,也不是银翘,难道是……
她瞥了一眼褚晏的被褥,问:“驸马昨晚在哪里睡的?”
蕙兰道:“驸马爷昨夜好像一直在西厢里看书,至三更天时方回来就寝,天方亮时就起来了,现在人又在西厢里看书,可要奴婢叫驸马爷过来?”
宋茹甄摩挲了几下汤婆子,嘴角提了提:“不必了。”
夜里,齐明箫照例过来伺候她喝药,泡足推筋。
褚晏一整日都在西厢里看书,用膳。
他似乎知道齐明箫要来,不知是眼不见为净还是怎地,总之到现在也没有踏进瑶光殿一步。
宋茹甄躺下后一直在装睡,本想等着褚晏过来,看看那个汤婆子到底是不是他放的,但子时一过,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后,她手里果然又多了一个汤婆子,又是棉麻套子,隐隐约约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宋茹甄打开汤婆子看了看,里面的热汤浑浊发黄,散发着浓郁的草药气,难道这汤婆子里面装的是药汤?
这两晚,她觉得腹痛明显减轻了不少,不会是这个奇奇怪怪的汤婆子的功劳吧。
她看了一眼外侧齐齐整整的被褥,陷入了沉思。
到了第三晚,宋茹甄支开瑶光殿里所有的下人们,裹着披风,灭了瑶光殿里的灯火后,便悄悄地躲在西厢对面的东厢里,从门缝里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宋茹甄窝在门缝边困地直打哈欠,想她堂堂一长公主,竟然躲在角落里窥视自己的驸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抓奸呢,委实好笑的很。
月入中天时,西厢的门终于开了,宋茹甄立即抖擞精神紧盯着对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褚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好像拧着什么东西,往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后面去了。
宋茹甄忙从东厢溜了出来,悄悄地跟在褚晏后面,兜兜转转,最后发现褚晏去的竟然是厨房。宋茹甄看见褚晏轻车熟路地找到炉子并生了火,又翻出药罐添水放在炉子上。
过了片刻,打开一包东西倒了进去,那包东西就是方才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同那东西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巧的棉麻套子的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