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 第49章

作者:莫知薇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强强 古代言情

  褚穆勋看着褚晏沉默了,眼里满是心疼。

  褚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转头垂眸看着湖面上交织在一起的凌乱涟漪。

  褚穆勋提醒道:“你要知道,我们褚家军与太/祖曾有过约定,无诏终生不得离开所镇守的边境,否则,将视为造反。”

  褚晏淡然道:“你放心,我这次不会动用褚家军。”

  “不。”褚穆勋放在褚晏肩头的手微微用力。

  褚晏再次扭头看向褚穆勋。

  褚穆勋眼里闪动着坚定,道:“我要说的是,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大哥陪你就是!”

  “大哥……”

  “你为褚家牺牲的太多了,我早想端了昏君的老巢救你出来,如今我们既然要造反,就需找个正当的理由出师,还得寻个宋家的人,替我们把这江山端稳。”

  “宋家的人?”褚晏蹙眉,“不是都被绣衣司赶尽杀绝了?”

  褚穆勋松开手,负于身后,扬起下颌眺望远处的水雾,道:“我有个义弟,他是戾太子流落在民间的遗腹子,因此才躲过了绣衣司的追杀。他曾找过我,表露过想要讨伐昏君解万民于水火的意思……”

  ……

  血染的公主府,到处都是哀嚎与杀戮。

  褚晏一尘不染的云纹锦靴踩在蕙兰身下的血泊里,波动的血纹里倒映着宋茹甄惊恐扭曲的面容,他提着滴血的冷剑,一步一步地朝宋茹甄走去。

  宋茹甄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褚晏,你想做什么?”

  褚晏握紧住剑柄,盯着面色发白的宋茹甄冷笑:“我想做什么,公主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你果然造反了。”说话间,宋茹甄飞快地向门外瞄了一眼。

  她的瑶光殿里安静如斯,然而一墙之隔的外院却交织着惨烈的尖叫与呼救。

  看来,不止她府上的下人,清客们,连她的府兵们应该也已经被杀光了,没人能来救她了。

  褚晏逼近:“这不正是你和那个昏君一直想要的结果?”

  宋茹甄一路后退,直到退到床边,无路可退,跌坐在了床上。

  她知道,褚晏恨她,今日他带兵闯了公主府,她定然是难逃一死了,便闭上眼睛,咬牙道:“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清冷的梅香混着淡淡的血气逼近,冰凉的手指忽地掐住她的下巴,用力抬了起来。

  宋茹甄被迫睁开眼睛,正好撞进了褚晏那双凉薄幽深的凤眸里。

  褚晏的凤眸底流淌着一股近乎毁灭一切的疯狂欲望,眼尾染着堕仙般的殷红,似笑非笑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样一点一点地斩断你的羽翼,”他一边说,指尖一边轻轻地摩挲着她白皙的下巴尖,肌肤所触之处,带给宋茹甄的皆是死亡一般的战栗,“让你变成同我一样的废人,我还会将你囚禁在身边一辈子,然后……慢慢地和我这个废人,一起下地狱,可好?”

  宋茹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嗓音也跟着抖地地不成调子:“褚晏你这个疯子!”

  “疯子?”褚晏勾唇,凤目里的水光寸寸成冰,他慢慢俯下身,冷峻的脸庞压迫性地逼向宋茹甄,“难道不是你逼我变成这幅鬼样子?”

  宋茹甄一边后仰躲避,一边解释:“无论你信不信,那日给你下寻欢散的人不是真的我,我是恨你玩弄我,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变成废人,也从来没想过真的逼死你。”

  褚晏一愣,动作顿住,眸底的冰封似有消融之势。

  “褚晏,”宋茹甄见状,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回旋之地,忙带着一丝喜色乖乖认错道,“对不起,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尚公主,不该几次三番地折辱你,这些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但这一切跟阿时无关……”

  死到临头了,她心里想的竟然还是保那个昏君!

  “宋茹甄,”褚晏忽然冷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你认为还有用吗?”

  宋茹甄一怔,紧接着,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没用,没用了……

  雨势渐大,砸在血流成河的金銮殿露台上,溅起一朵朵的殷红色水花。

  褚晏静静地注视着趴在露台上的单薄又狼狈的倩影,薄唇抿地紧紧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放,放了握,直到看见宋茹甄幽幽转醒。

  看到眼前的惨烈场景时,她果然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自己,那眼里的乞求不言而喻。

  她想让他救下宋应时。

  多么可笑,难道她不知道,他们褚家和宋应时之间,注定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一人可以扭转了。

  他救不了宋应时,但他可以保下宋茹甄,前提是昏君必须就地正法,方能平天下悠悠怨气,方能换下她的命。

  他冷酷地从她面前走过,来到宋应时面前,宋应时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当初真该宰了你,而不是让阿姐只折辱你。”

  他垂眸,仿佛悲悯的神佛,静静地看着宋应时。

  而宋应时则像是被激怒的小兽冲他低声嘶吼:“朕只后悔当初没把你们褚家军全族都给宰了!”

  闻言,他闭上眼,飞快地从一旁的甲士身上抽/出佩刀,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

  鲜艳的热血溅在他天青色的衣角上,宋应时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宋茹甄的面前。

  他不敢去看宋茹甄,握住佩刀的手在轻轻颤抖。

  过了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却看见宋茹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面容扭曲地抱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往后仰去。

  “哐当!”手里的佩刀坠落在了地上,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了一般,冒出一个幽深的大黑洞,冷风嚯嚯地往里面倒灌。

  他步伐凌乱地冲过去,拦腰接住了宋茹甄,急急地喊了一声:“宋茹甄!”

  宋茹甄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只见气出,不见气进,脸色很快涨得通红。

  他手忙脚乱地抱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用力捏开她的下颌,想看她嘴里是不是含了毒药。

  可她的嘴里什么都没有。

  宋茹甄的瞳仁开始慢慢涣散。

  他心急如焚,愤怒地问她:“你干了什么?”

  宋茹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近乎报复性的笑意,气息不济地挤出一句话来:“你,满,意,了,吧……”话落,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身子也彻底软了下去,开始从他手里毫无生气地往下滑。

  他抱着宋茹甄‘噗嗵’一下,半跪在地上,他掐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摇,一边吼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宋茹甄闭眼不应,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连眼睫都未颤一下。

  “宋茹甄!宋茹甄!宋茹甄你醒醒!”

  他看着宋茹甄毫无起伏的胸口,彻底慌了,他双膝跪地,将宋茹甄平放在怀里,躬着背脊替她挡住雨水,双手轻轻地抱住她的脸,近乎乞求地商量道:“宋茹甄,你醒醒,我错了,我不该杀了昏君,不该想着拉你一起下地狱,你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看一眼我,我……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宋茹甄?”

  褚穆勋再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半蹲在地上,用手探了探宋茹甄的鼻息。

  片刻后,他叹道:“阿棠,她已经死了。”

  褚晏抬起脸,满脸绝望地看着褚穆勋:“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许是,她想不开……”

  “想不开?”褚晏看着怀里的宋茹甄惨笑道,“她哪里是想不开的人,她是在报复我,她就是在报复我。”

  褚穆勋于心不忍地喊了声:“阿棠……”

  褚晏的眸光忽然间变得极其温柔,他望着虚空喃喃道:“她说,把我变成废人的那个人不是她,我其实是信她的,她……曾经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狠下心来……,当初都是我的错,是我言而无信在先,她才会那般恨我……她罚我,辱我,我都认了……”

  “我只是想静静地陪着她,了此残生……”说着说着,他忽然仰头大声惨笑起来,“终究是我不配,我不配,是老天要罚我……”

  褚穆勋抬手握住褚晏颤抖的肩头,心疼地劝道:“阿棠,你与她之间本就是孽缘,不如,就此放下吧。”

  “放不下了,大哥。”褚晏缓缓低头,苍白的脸颊上慢慢淌出两道鲜红色的水渍,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宋茹甄死灰的脸颊上,“我少不了她。”

  “阿棠,你的眼睛!?”

  褚穆勋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摸了一下褚晏脸上的泪痕,竟然是血。褚晏的双眼充满了血红色的水汽,就像两汪翻滚着的血池,不停地有血漫了出来。

  褚穆勋双目圆睁地盯着褚晏流着血泪的眼睛,震惊的脸都跟着白了。

  这时,褚晏忽然抱着宋茹甄站了起来,绕过褚穆勋就往前一直走。

  褚穆勋跟着转身看着褚晏的背影,颤声追问:“阿棠,你要去哪儿?”

  褚晏淡淡地说了一句:“还她一命。”

  褚穆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褚晏需要独自一个人冷静一下。直到他看见褚晏抱着宋茹甄的尸身,忽然加快了脚步,从高五丈的露台上,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才明白,所谓还一命,还的是什么。

  “阿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褚晏和宋茹甄初识的种种,也很重要,尽量不要跳。

  【开窍倒计时2】

第44章 茫然(八)【二更】

  褚晏从昏昏沉沉的高热中睁开了双眼,眼角早已是湿润一片,他望着灰扑扑的帐顶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屋内又昏又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气,看来他这一觉又睡到了傍晚。褚晏起床靸鞋去点了灯,简陋的屋内总算明亮了些。

  他从衣架上扯下外袍披在肩上,走到窗边,甫一推开了窗户,湿气便迎面扑了进来。

  “咳咳……”他忙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抵拳咳了两声。

  窗外的芭蕉树被屋檐上滚下来的雨帘打的扭来扭曲的,像个半夜发疯的小丑,雨水落在芭蕉叶子上,溅了几滴在褚晏的发着高热的滚烫脸颊上。

  离开华京已经两个月了,当初凭着一腔怒意冲出了华京的城门。

  然,当他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前路时,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一瞬间觉得,这天大地大,竟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想了很久,他决定一路往东。

  小时候他望着碧泽湖时,就一直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看见比碧泽湖还要大上许多的湖,大哥当时告诉他,比湖还要大的只有海,而一路向东,便能看见广袤无垠的东海。

  那就去东海看看吧。

  所以,他一路往东,走到哪儿是哪儿,有时候在山里逗留几日,有时候在野外风餐露宿几日,有时候借宿农家两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也从不打听前方是哪儿,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向东走着。

  不久前,他偶感风寒,便淹留在了这个荒郊野岭的野店里。

  持续了几日的高热,他也不管不顾,扛不住了便躺下,这一躺下便开始不停地做梦。

  起初,他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