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合之宴
卫澧的唇干裂起皮,渗出血来,血迹干涸在唇上,赵羲姮侧身,在床头的小柜里翻了翻,找出自己的润唇膏,用银匙挖出一大块儿,厚厚覆在他的唇上。
自打她行动不方便后,这些零碎又常用的东西,就都在床头有备份了。
他像只警惕的猫,半睡半醒间撩了撩眼皮,见是赵羲姮,又将眼眸闭上,顺势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
“睡吧睡吧。”赵羲姮安抚他,将他唇上的膏脂涂匀,连着涂几天,干裂就能养好了。
小桃第二日来为赵羲姮端水洗漱的时候,一见到卫澧,吓得一踉跄。
昨晚不是她守夜,卫澧竟然昨夜回来了!
卫澧将被子捂紧,不露出一寸皮肤,冲小桃翻了个白眼,骂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他还没穿衣裳呢!
小桃在心里冲他竖了个中指,她跟着殿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狂什么?
但是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赵羲姮的手在被窝里掐了一把卫澧的腰,使劲儿一扭,小声道,“你骂她干什么?她是我的人,又给你脸了是不是?”
卫澧瘪瘪嘴,她是你的人,我难道就不是你的人吗?
但他也不敢对着赵羲姮呛声,只是不甘不愿将语气放缓一点儿,与小桃道,“你将东西放这儿就行了,我来,你可以出去了。”
小桃将信将疑看他一眼,怀疑他能做好吗?
最终还是退下了。
卫澧兴致勃勃从被子里钻出来,将热水和香胰子给她安排好,又将竹盐放在牙具上,然后凑过去扶她的腰,“赵羲姮,快来洗漱了,一会儿水都凉了。”
他这是第一次帮人洗漱,像是得着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兴致极高,恨不得把牙具塞进赵羲姮嘴里,替她去刷。
这让赵羲姮惊的一愣一愣的,“你又犯什么病了?”他这一趟回来,她就觉得很不对劲儿,格外的黏糊腻歪,简直像是被掉包了。
卫澧亲亲她的脸颊,在她脸上糊了一层唇膏,“没有,我高兴,我乐意。”
艹艹艹!她的脸!
赵羲姮心里铺开了大草原,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将人拉低,强迫他与自己平视,“你他妈有病吗?我刚洗好的脸!你给我糊了一层油!”
卫澧一抹嘴,是有一层膏一样的东西糊在嘴上,再看赵羲姮脸上亮晶晶的,他讪讪闻了闻,“这不是你之前睡前涂在嘴上的东西吗?怎么在我嘴上?”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以前睡前涂嘴的?”赵羲姮哪好意思说这是她昨晚给他涂的,没接这茬,急中生智反倒抛个问题回去。
卫澧果然脸上一红,他总不能说,是以前偷亲她的时候,糊了满嘴吧?
这玩意的味道他至今记忆犹新,闻着一股花香,触到舌尖却一股苦味儿。
“当然……”卫澧一扬下巴,强行解释,“我博闻强识,过目不忘。”
侍女将被褥叠好了,卫澧吃完饭,一溜烟似的跑回去,将衣裳解开,被子抖开披在身上,然后拍拍身侧的位置,喊道,“赵羲姮快来。”
“时候还早,咱们再睡个回笼觉!”
他一扬唇,露出一口灿白的牙,虎牙尖尖的。
赵羲姮看了眼时辰,嗯……
已经辰时了,回笼觉睡起来估计都晌午该吃饭了。
“不睡,你爱睡自己去睡。”她拒绝。
“来吧来吧,昨晚睡得太晚了!”卫澧不等他拒绝,长腿一迈,下床来将她抱上去。
赵羲姮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第105章 产前焦虑
卫澧已经回来七天了,该得到消息的已经得到消息,该送礼的送来贺礼。
按理说,他应当随着凯旋的大军一并回来,接受百姓的欢呼崇敬,像个英雄一样,但他一向不爱这种活动,那些人用打量探究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猴。
好在平州他最大,他乐意做什么也没人管得了。
华尚乐战战兢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生怕卫澧操戈向冀州。
但卫澧正忙着呢,哪有空理他?
自卫澧那夜回来,就连屋子半步都没踏出去过,恨不得拿根针把自己和赵羲姮缝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像团浆糊,连她洗澡起夜,他都半步不离的。
赵羲姮第一次见识到“小别胜新婚”的威力有多大。
她双眼无神,仰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盯着帐子上乳白色的栀子花,任由卫澧像啃骨头一样啃她的脸颊、脖子。
她皮薄肉嫩的,卫澧有时候控制不好力道,她就照着他头上拍一爪子,他便哼哼唧唧地放轻动作。
卫澧现在每日要睡三觉,早上吃过饭后的回笼觉,养足精力的午觉,还有晚上的正觉,美其名曰是养身体,但实际上帐子一拉,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借机行不轨之事,当然大多数时间还是睡觉的,赵羲姮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觉。
她并不想陪他耗费时间在床上,但卫澧要命的磨人,见她出去就嚎,一遍一遍喊她名字,搅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然后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嬷嬷和侍女们纷纷偷笑。
他不要脸,赵羲姮还要脸,只能认命和他厮混。
但不轨也就是啃啃皮儿的不轨,剩下的他实在不敢继续下去。
他咬咬赵羲姮的锁骨,脸已经红了一片,呼吸粗重,气喘吁吁,眼底一片水光荡漾,浑身热得不行。
赵羲姮默念她是一条咸鱼,然后闭上眼睛随他去。
她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半遮半掩的藕荷色小衣,还有雪白细嫩的肌肤,上面是斑斑红痕和水渍。
卫澧抱着她蹭来蹭去,一副难受又欲罢不能的样子。
赵羲姮心里骂他活该,自作自受。
卫澧并不满足于她的反应,硬是贴着她耳边吹气,非要她也跟着面红心跳的才罢休。
他搂着她的肩,道,“阿妉,你好软啊。”
赵羲姮,“???”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
卫澧低头,往她锁骨下蹭了蹭,哼哼唧唧像条找奶吃的小狗。
赵羲姮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含糊不清问,“你再说一遍?!”
“什么软?”
卫澧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抬起狗头,眼尾猩红,很不知死活道,“哪里都软。”
赵羲姮掐着他脖子把他掀翻过去,眼中饱含泪水,“你娘的! ”
卫澧眼睛瞪的老圆,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却不敢动作,怕“你怎么了?”
“你闭嘴,不许再说我胖了!老子不胖!就算胖也是暂时的!”赵羲姮揪着他脖领子道,拧眉道。
“我哪里说你胖了?”这人怎么现在还不讲理了?
卫澧才不怕她,直起身子就要和她理论,赵羲姮将他推倒在床,“你说我软,不就是肉多吗?只有肉多了才软!你别以为老子听不出你的话外之音,你记好了,往后都不准在我面前说这种类似的话,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她松开卫澧的衣领,坐起来,将衣裳披上,拍拍胸口下了床。
赵羲姮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自己长肉这件事了。
卫澧倒在床上,头发散乱,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不让纹身暴露半寸,目光呆滞,仿佛受辱的良家少妇,他现在心中有两个疑问。
一、他什么时候说赵羲姮胖了?她好不讲理。
二、她力气怎么那么大?
但是自己躺在床上是万万不能躺的,卫澧连忙爬起来,追着赵羲姮道,“那我不说了,咱俩再睡会儿。”他今天还没亲够。
“睡你个头!”赵羲姮一见他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起他刚才的话。
“阿妉,你好软啊。”
耳边一响起这句话,她就忍不住想自己长胖了这件事,不由得一阵心酸。
卫澧要抓她的手,她躲开了,“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卫澧连忙接上,这句论语他背得可熟了。
“字帖描了吗?书读了吗?政务处理了吗?”
卫澧听她说完,脸色一僵,猛然想起临走前,赵羲姮塞在他行礼里的字帖,他一个没动呢。
“我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放假休息?”纵然心虚,但语气还挺强硬。
就算是软话也得硬说,不然还显得他怕了呢。
两个人默默对峙着,卫澧将头撇过去,噘嘴,“读读读,我这就去。”
他穿上衣服,将头发随意绑成个马尾,忍不住道,“你没事儿憋老生气,哪个王八羔子敢说你胖,老子就弄死他。”
卫澧现在恨死那个说赵羲姮胖的人了,恨不得把人抽筋扒皮。
他凑过去,在赵羲姮脸上吧嗒一口,“哪儿胖了?非得瘦的一把骨头架子才好看?”
他语气里的宠溺很明显,赵羲姮搅搅手指头,语气也不如方才强硬,小声抱怨道,“那人家小娘子都是苗条的。”
“那叫芦柴棒,那不叫苗条。”卫澧煞有介事,“真的,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以前就瘦的跟那芦柴棒似的,但怕你生气没敢说,现在还带着水肿呢才这样儿,等回头水肿消下去也胖不了哪儿去。”
“你你你……你别过来……”赵羲姮眯着眼睛乜他,后槽牙咬紧,卫澧见事情不好,连忙跳着跑出去。
跑出去后趴在窗框上对房间里头的她道,“你一天天憋老除了生气就是想着打我,过俩月带你去打猎。”
赵羲姮还是耷拉着脸,他啧了一声,“别不高兴了,来,笑一个!”
赵羲姮看他贱兮兮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摸起桌上的苹果扔出去,“滚!”
卫澧真滚了,只是滚老远还能听见他嘱咐,“他们送政务来,都让他们往书房放,我看哪个瞎目呼哧眼的再往你跟前儿堆。”
赵羲姮揉了揉脸,想将扬起来的嘴角压下去,笑却怎么也收不回去,她又换成搓脸,把脸颊上的都肉挤在一起。
明明自己都要当娘了,怎么突然像是怀春少女似的?
卫澧他有毒吧?还没说两句话呢,自己怎么就笑起来了?
思及此处,赵羲姮不免羞恼,不能笑不能笑。
卫澧出了院子后,周身的气氛由晴转阴,眼里光淡下来,微微敛眸,舌尖扫过虎牙,随后叹口气,眉眼间被压抑住的郁色浮起。
真是……烦死了……
明明才离开不到半刻钟,他就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