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扶光
女官行过撒帐礼,伺候帝后两人饮过合卺酒,用过喜点,女官便迎着戚婵去侧室更衣沐浴,繁琐美丽的皇后喜服脱下,戚婵泡在温热的水中,这才彻底舒了一口气。
洗漱之后,几位女官伺候戚婵穿上了件单薄轻柔的红色纱衣,头发用玉簪轻轻挽了个侧髻,便扶着戚婵坐到床帐上,而戚婵一从侧室出来,便瞧见了坐在拔步床对面漆红圈椅上的李玄瑾,他应该也沐浴过,换了身绯红的寝衣,发尾尤带水汽。
一切礼节结束,几位女官躬身退下,吱哑房门闭合的声音传来,殿内顿时只剩下戚婵和李玄瑾两个人。
她和李玄瑾早就朝夕相处数日了,所以今日这样的场景虽不常有,戚婵也不觉尴尬,见拔步床上全是桂圆莲子花生,她弯下腰,背对李玄瑾,伸手将这些东西全都理到床尾,凤床极宽大,并肩躺在六七躺在上头也不拥挤,所以虽然理到床尾,完全能不影响两人就寝。
干完这些,戚婵扭过头,正准备问坐在圈椅上的李玄瑾,但入目就是一张俊朗非凡的脸,戚婵怔了下,然后她伸手,环住李玄瑾的脖颈,轻薄衣袖自手腕往下垂下,她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陛下,阿婵想你了。”
李玄瑾深吸口气,眸色不由得转深。
两个人虽然以前有过一段荒唐的时间,但自从景和帝殡天,半年未有任何亲密之举,一时间自然是雨打花落,蝶戏花蕊。
一切结束,戚婵整个人都无力地躺在李玄瑾怀中,她已经很困了,但她躺在床上,始终不能安寝,不舒服地动了好几下。
见她手不住地往腰下摸,李玄瑾探出手,轻轻一抚,摸出她身下压着的那颗圆滚滚的东西。
没了膈人的东西,戚婵眉眼舒展开,累的精疲力竭的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李玄瑾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声,拿起手上的圆滚滚的东西,抬眸一看,是个桂圆。
桂圆,含圆满之意。
第73章 真相(三) 李玄……
李玄瑾垂眸看了眼戚婵, 伸手抱紧了她。
帝后大婚的第二日,照例是要六宫觐见,但李玄瑾后宫没有别的妃嫔, 住在皇宫的都是太妃,没有长辈来拜见晚辈的礼。
是以戚婵一大早起床洗漱, 和李玄瑾梳妆打扮结束后,便去了慈安宫。
景和帝的孙皇后虽尚在人世, 但她当年夺嫡时对李玄瑾做的事, 自然不可能让李玄瑾尊她为太后, 但碍于孝义,李玄瑾暂时不能杀了他。所以李玄瑾登基后, 封她为孙太妃, 一个太妃,自然当不起国母的敬重。所以李玄瑾和戚婵需要拜见的人只有曾经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虽已年过六旬,但她从未生养,也没太多烦心事, 心胸开阔,精神头便比寻常人好许多。
瞧见戚婵和李玄瑾双双携手进内,戚婵今儿穿了件绯红色大袖织金凤裙,将她衬的明艳而不可方物,一进内室,端的是满室生辉。而李玄瑾今日穿黑底镶大红金边的敞袖锦袍,头戴白玉镶红宝石玉冠, 沉稳中不失华贵。
太皇太后本就最心疼娘家侄孙女,今儿更是更满意了,李玄瑾和戚婵给她磕头请完安后, 便立刻让人扶她们起来,又将提前准备好的香囊递给两人。
戚婵在皇宫里的日子过得极舒心,和上辈子安王府不同,安王府还有老安王妃时时刻刻监督她,生怕她有丝毫怠慢安王,而安王的身体也是隔三差五吐一次血。
皇宫里身份最重的是太皇太后,但皇宫之中,太皇太后最疼的就是戚婵,此外李玄瑾尊重她,六宫大权皆都在她手中。后宫中没有其他妃嫔,便也没有任何糟心事。
偶尔也有些无聊,不过她若是想出宫,也可以的,只要带好侍卫。
当然,最令戚婵舒心的还是李玄瑾对她的爱,诚然,李子凌应该也是爱她,但他的爱更多的是一种控制欲,他想要的更多的是按照他想法行为举止的玩偶。
李玄瑾会尊重她,她表示了需要些自己的空间后,他到底克制住走哪将她带在哪儿的想法。
这日戚婵穿着太监服陪李玄瑾去勤政殿处理政务,戚婵在勤政殿待的多了,见李玄瑾也不防着她看折子,戚婵有些时候便也会拿着折子看一看。
其实有时候她很羡慕李玄瑾,他可以靠自己得到权势地位,然而身为一个女人,只能靠一个男人。
戚婵想,若她是男人,早就已经靠自己搞死了李子凌,然而她是女人,别说培养幕僚了,就是出个门也得向周氏报备。
不过她眼光很好,挑了个不轻视女子本事的男人。
戚婵先轻轻地翻了翻李玄瑾处理好的折子,然后目光落在他几本留中不发的折子,拿了一本打开。
这本折子写的是工部的事,工部左侍郎已经告老归乡三个月,然而工部新的左侍郎尚未任免,这是在催李玄瑾,赶快把人安排下来。
李玄瑾批了一会儿奏折,头有些累,扭头就见戚婵拿着本折子凝神苦思,他起身低下头,看见那本折子是工部陈尚书上的。
戚婵合上折子,一抬眸,就见李玄瑾直直地盯着她,她冷不丁吓了一跳。
“想什么,这么出神。”李玄瑾问。
戚婵将折子放到桌案上,“在想谁当工部左侍郎合适。”
李玄瑾坐在龙纹圈椅上,闻言好奇地道,“你觉得谁合适?”
陈尚书的折子里写了两个人,两个人都是工部的四品郎中,工部侍郎是从三品的职衔,可别小看从三品,三品已经算是高官了。
戚婵知道李玄瑾不是试探她,是真想听她说说,而且这种事已经发生好几回了,戚婵想了想,说,“李远丰李大人。”
“为什么选他?”工部六位郎中,左侍郎呼声最高的是王坚王侍郎,因为他不过二十五的年龄就完成了好几件寻常人难以做到的差事,比如给西南深山修建官道,修浚常马城的城墙,可谓声名远扬,才华横溢。
另外李远丰同为工部郎中,他要比王坚大上十来岁,性格坚定沉稳,做事稳重可靠,可功绩要比王坚略少一些。
若是没有王坚,定然是要提拔他的。
戚婵远李远丰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工部已经有了位性格大胆做事豪放的右侍郎,陈尚书虽有了年龄,但并非因循守旧之人,这个时候,工部需要性格沉稳妥帖的人守着。”
“还有,接下来陛下不是要继续维修官道吗?修桥铺路这件事,王大人更擅长,那么接下来好几年,王大人怕是都不能留在京城。”
“而且王大人年轻气盛,做事冲动,还需要好好磨炼一翻。”
李玄瑾没吭声,继续看着她,戚婵知道这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理由,戚婵走到李玄瑾的背后,轻轻按捏他的肩膀,这才道:“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是陛下想要李远丰当这个左侍郎。”
李玄瑾没说是或者不是,而是问,“何以见得?”
“王大人出生端远王氏,族人在朝为官众多,而左侍郎一职,若论功绩,王大人是最有可能之人,近日也有许多王氏族人请陛下早日抉出人选,若是选王大人,陛下应该早就下旨了。”戚婵道。
李玄瑾按住戚婵的手,扭过头来点点头,“说的对。”
话落他忽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王坚和李远丰性子?”
戚婵看的出来李玄瑾是有几分好奇,而不是狐疑揣摩,她笑了下,“我不是经常在陛下身边看折子吗?近日工部事多,从这两位大人的所行所止就可以揣摩出他们的性格了。”
李玄瑾眼神不由得落在戚婵小腹上,戚婵看见李玄瑾的眸光,跟着低下头,“陛下在看什么?”
李玄瑾伸出手,戚婵走到他面前,李玄瑾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平坦的小腹道:“若是生皇子,像你一些更好。”
两人已经成婚一个月,这日子还短,并没有喜脉的消息。戚婵摸了摸李玄瑾的脑袋,“像陛下也很好啊。”
李玄瑾眉心皱了皱,像他可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每天处理的奏折都是责任心迫使他去批阅,他其实更喜欢征战沙场。而戚婵对折子的兴趣比他大一些,他批阅奏折头昏脑涨时,抬眸看一看戚婵,大多时候,她都捧着奏折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提到了皇子,戚婵感觉到晚上他更加热情了。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竿头,李玄瑾早已起床,戚婵按照自己的心意用过早膳,然后处理宫务,她本就聪颖,因为后宫空虚,宫务更是简单,不过一刻钟就搞定。
戚婵虽然喜欢批阅奏折的快乐,但她也喜欢锦衣美食,和太皇太后一起听了一个时辰的说书,这才打道回凤鸣宫,李玄瑾肯定要回凤鸣宫用午膳的。
新婚之后,其实李玄瑾最开始是想她和他一起住宣清宫的,但宣清宫前头就是勤政殿,人来人往,没凤鸣宫安静精致。见她更想住凤鸣宫,李玄瑾也没勉强她,只不过他的一应东西都从宣清宫搬到了凤鸣宫,毕竟勤政殿到凤鸣宫,走的若是快些,不过半刻钟的脚程。
这日,他刚从凤鸣宫到勤政殿,宫人突然递了个信封上来,李玄瑾眉心轻皱,宫人道:“陛下,这是安王送来的。”
自那日安王来勤政殿后,再没有主动找过李玄瑾,李玄瑾差点都要将安王抛之脑后了,听到宫人如是说,他沉默了下,伸手接过那封信。
他低头快速看完那封信,沉默半晌,吩咐道:“备车,去安王府。”
安王自那件事后,虽然不曾进宫,但他的消息李玄瑾一直都知道,尤其是这两个月,安王府宣太医的频率愈发频繁。此刻他立在自己的书房里,明明是八月炙夏,他却穿着冬日的棉衣,唇色惨淡无光。
李玄瑾不由得关心了两句。
李子凌咳嗽两声,笑着道:“多谢陛下挂怀,我如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李玄瑾眉心一蹙,但他也知道,李子凌油尽灯枯,药石罔效。
李子凌道:“陛下,那日说的话是我有失考虑了,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之词了,皇后娘娘或许真的是对陛下一往情深。”
李玄瑾没应声,只看着李子凌。
李子凌捂住唇咳嗽两声,“不过是真是假,陛下很快就能知道了,我为陛下寻到了一个人。”
李子凌说完这句话,看了下常夏,常夏会意,片刻后带进来一个人,这人约莫四十出头,五官寻常,身形高瘦,穿一身常见的的蓝色锦服,见李玄瑾看过来,对他轻轻颔首,这一颔首,倒叫人忽视他的容貌,只觉得他气质温雅,如风浴树。
李玄瑾看向李子凌。
李子凌道:“这位是连大夫,连大夫有一术,能让人昏睡之中,说出心中所想。”
第74章 真相(四) “陛下好像中了一种蛊。”……
李玄瑾听到这句话, 第一反应是气怒,恨不得好好教训李子凌一顿,但见李子凌脸色苍白的样子, 且当初几次提醒的确帮了他,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他眉头拧的死死的, 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安王,你还是好好养病吧。”话罢, 李玄瑾就想起身离开。
“我知道陛下相信娘娘, 既然如此, 让连大夫试一下,陛下也不损失什么。”李子凌声音沙闷地快速出声道。
李玄瑾唇瓣抿紧, 侧眸看向李子凌, 若是旁人再说这种话,他定要拂袖而走。但李子凌不是常人,他曾经料准了三件事。
“好,我就让你死心。”李玄瑾眸光情绪翻涌片刻后,他锐利的眼神扫向李子凌, “不过你以后若是胆敢再诬陷皇后……”他眼神冷了几分。
“若再有下次,臣任凭陛下处置。”李子凌低下头说。
李玄瑾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带着这位连山大夫离开。李子凌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地皱了下眉,而后他又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李玄瑾没带这位连大夫回宫,他对李子凌说的还存疑, 万一李子凌就是意图对皇后不轨,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李子凌除了当年逼迫阿婵外没做过别的坏事。但李玄瑾觉得李子凌在这件事上过于偏执。
他让人将这位连大夫安排在别庄, 然后寻了个侍卫,让连山施展了一下他的催迷之术,结果倒是如李子凌所说,这个侍卫在昏睡中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李玄瑾看向连山的神色带了几分打量,连山温和道:“陛下放心,催迷之术世间会之人不过一二,且也不是能毫无限制地施行,我一年最多六七次。”连山在侧间见侍卫之前,气色要比现在好上不少,如今脸色微白,李玄瑾有些相信他的话。
不过他还是没彻底放下戒心,只让他安心留在此处一些日子。离开别院,李玄瑾立马派人去调查他的来历,这才回了皇宫。
因为去了一趟安王府和别院,耽搁了大半天,回到皇宫,天色已暗,李玄瑾在勤政殿待到半夜,这才回了凤鸣殿。
戚婵已经沐浴更衣,但没有睡觉,坐在美人榻上,拿着一卷书。
听见脚步声响起,她放下书迎上去,李玄瑾见戚婵还没睡,愣了一下,“不是让你早些睡吗?”
戚婵一边给他拿寝衣一边说,“陛下在前头宵衣旰食,臣妾在后头怎么睡得着呢?”
李玄瑾解玉带的手顿了下,阿婵在他面前是很少自称臣妾的,一般都说我。至于称呼他,大部分时候虽然都叫陛下,但床榻之间,自然也有别的他更喜欢的称呼。他垂眸看向戚婵,戚婵笑盈盈地看着他,李玄瑾突然觉得全身的疲惫少了许多。
“你今日忽然出宫,是有什么事吗?”见李玄瑾脱了外袍,戚婵拿着他的寝衣和他一起往浴间走。
说到这个,李玄瑾脚步顿下,看向戚婵,“今日去了趟安王府。”
戚婵也就是随口一问,李玄瑾这么说,她突然打起了精神,“安王府?你怎么想起去安王府了?”
“是他让人进宫给我递了信。”李玄瑾说完这句,眉心拧了拧,“安王他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李玄瑾眼神落在戚婵身上,“他给朕找了个人。”
不知为何,戚婵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要求自己要冷静,她做事小心谨慎,而且如今她在皇宫之中,李子凌就算有歹心,怕是也不能施行。而且她问过太医,太医说了,他最多只能再活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