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燕秀这才道:“姑娘方才是怎么了,奴婢叫了姑娘好多声呢,姑娘都好像没听见一般,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静涵自然是有心事的。
只是这事不能轻易告知。
因为她眼下尚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
思索半刻,最终她忽地起身。
“去明安殿,求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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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染昨夜睡得倒好。
她自打从行宫回了明安殿后,便又三天两头地同先前一样,总是梦见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梦中的一切都是压抑而绝望的。
女子悲戚而痛苦的声音,男人阴鸷狠厉的神情。
一直在她的梦境之中。
多数的内容她醒来后都会忘记,可总也会记住一些。
且即便是忘掉那些情景,可那种有心底蔓延开来的绝望却总是让她难以释怀。
所以她近些日子安眠的时候极少。
总是被梦魇折磨,早晨醒来时精神也不是很好。
可昨夜不同,她在被突如其来的困倦席卷之后,整个人竟睡得极为安稳,
以至于今日醒来时,整个人都变得松快许多。
在千月替她挽好发后,她才径直去了另一边,接着在罗汉床上坐定。
整个人的身子靠在身后的凭几之上,尔后才问了句:“银团今日如何了?”
“回殿下,银团今日倒还好。”千月忙回了句,“奴婢方才来之前听得说颜致远的伤已经无碍了,眼下活动都不成问题了。安锦便问奴婢,是否要颜致远再一同照看银团?”
穆染想了想。
“不……罢了,先叫他来,本宫瞧瞧是否真的好全了。”
她原是想说不必了的。
毕竟先前叫颜致远帮着照看银团,是因为那时的银团极为依赖对方,但凡离开了颜致远,便会极其暴躁。可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银团慢慢又变回了先前那样,温顺而听话。
这时再叫颜致远来照顾银团,也没什么必要了。
她转念一想。
当初是她亲口说的,将银团交给颜致远的。
原本颜致远在她这明安殿便没什么地位了,穆染自然知道明安殿的宫人们极为瞧不上身为贱籍的对方。
若不然,当日李静涵在明安殿之外欺辱颜致远时,怎么会那样长的时间都没人出来拦住。
毕竟那时的李静涵已经不是待选的家人子了,而正是慈安殿中的一个掌事女官罢了。
明安殿的人便是不能同她对着来,可出来说几句,震慑一下也是正常的。
毕竟那是在明安殿,宫人们代表的是身为长公主的穆染。
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在分明听到了穆宴被狠狠地欺辱时,那些人也只是当做不知道,各自在明安殿中做着自己的事。
说到底,都是觉得贱籍命贱,便是被折磨得死了也是正常,不值当去多此一举。
就这还是穆染交代了,让颜致远帮着照看银团之后才有的情况,若不然,只怕不用李静涵动手,这颜致远早就被明安殿的众人暗地里折腾的不知如何了。
因想到这里,她才收回了先前的话,转而叫千月先将颜致远叫来。
毕竟她自己也是手指受过伤的人。
自然知道这手上的伤不是这样轻易容易愈合的。
千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且又见的多了她对那个贱籍的宽厚举动,因此也没多问,应了声后便要离去,谁知还没走到殿门口,便见一小宫娥匆匆而来,说是慈安殿的李姑娘求见。
千月将这消息告诉了长公主,便见对方双目微凝。
“本宫还未去寻她的不是,她倒自己先上门了。”
穆染当初其实是不想这样轻易放了李静涵的。
倒也不全是因着对方欺辱颜致远。
更多的是因为她在明安殿外举止无状。
且言语之间还不太尊敬。
穆染如此通透的人,如何听不出当时对方说的那话是在针对她?
虽然不明白为了李静涵同李太妃一样对她有这样大的意见,可转念一想,大概就是姑侄之间的遗传罢。
李太妃如此不喜她,想来身为李太妃的内侄女,李静涵应当也差不多。
穆染有时不是感觉不出来,只是时常不想去计较这些罢了。
虽说李静涵曾经的待选的家人子,可到底没入宫。
那对她来说,这个人便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人。
只是她未料到李静涵会那样大胆。
竟直接在她的明安殿外欺辱她的人。
罚李静涵在明安殿外跪一个时辰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若非想着对方背后还有个李太妃,照着当时李静涵那样的做法,绝对不是跪一跪便能轻易解决的。
原本过了这么些日子,穆染都快将此事忘了,可也不知道那李静涵如何想的,竟自己主动找上明安殿求见。
“罢。”她想了想便道,“叫她去正殿,本宫过会儿便去。”
那前来传话的小宫娥应了声后又匆匆步子离去。
千月这才看向穆染。
“殿下。”她有些不太高兴,“那李静涵先前那般无礼,如今竟还有脸来求见,且不说先时的事。她如今已经不是待选的家人子了,不过一个女官罢了,怎的配让殿下去见她。”
千月说的没错。
先前的李静涵还是家人子,备选的人自然不一样些,给些面子便罢了。
可眼下对方不过是个女官。
说好听些是女官,说的不好听些,同她们这些宫娥也没什么分别,唯一不一样些的,便是对方背后是李太妃罢了。
穆染却没千月那样不高兴,她只是声音轻缓道:“她既上门了,见一见也无妨,横竖无事。”
只是口中虽说着见,却并不见她起身,反而坐了不知多久,才缓缓起身,说了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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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涵在来明安殿的路上想了许多。
她一直在想,若是真的一切如她所想的那般该如何。
因为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到了明安殿后她发现自己竟被长公主明着晾了大半个时辰,整个人心中的那股气便愈发不顺起来。
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即便眼下还没证据,可她自己却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自己补全了。
在正殿之中等着的这段时辰,她便越想越多。
到最后,她甚至都信了自己的所想的。
陛下既然从未碰过女子,那自然便容易被蛊惑。
若非长公主使了什么手段,也不会将陛下迷得如此。
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娥都没有。
在她的想法之中,身为长公主的穆染已经是毫无廉耻之心的祸水了。
否则也不会不顾人伦大防,而做出这等媚上之事。
所以说人是不能独自待着的,尤其是心中还装着别的事时。
最典型的便是李静涵。
原本她只是听了燕秀说的,而自己将先前的那些事串联起来想了想,稍稍觉察出不对之处了后,便愈发开始胡思乱想。
如今来了明安殿后,又被晾在此处等着,她心中自然不高兴。
这不高兴便又带动了她的想法。
导致她想的越发离谱。
因此直到长公主到的时候,在她的心中,这个长公主在她心中已经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
在这样的心思之下,她在同长公主见礼时,竟生出了些轻蔑之感。
“妾见过殿下。”她一句话说的敷衍,福身便更是如此。
照着规矩,长公主未开口叫她起身前,她是不能自己起身的,否则便是不敬之罪。
可眼下,她口中随意说了句见礼的话,双膝一屈,下一刻便直接站直身子,快的叫跟在穆染身后千月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千月看着对方,双目微微睁大。
若不是亲眼见到,她还以为方才的事是自己的错觉。
跟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些年,千月还从未见过有谁敢在自家殿下跟前如此无礼。
这李静涵先前分明都是恭敬有礼的,不管心中怎么想,可面上的礼节到底是到位的,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便是那日被自家殿下罚跪,也不敢说一句不是,而是直接认罚。
可如今也没过去多久,怎的感觉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竟如此毫无礼节起来。
比起千月,穆染则显得淡然得多。
她甚至都没计较对方的无礼。
“不知李姑娘今日前来,可是太妃娘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