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她没问是不是李静涵自己有事找她。
因为对眼下的李静涵来说,若不是因着背后是李太妃,她一个女官想要求见长公主,是绝不可能的。
这李静涵显然也明白这点,可她却不愿承认。
直起身子后,她视线向前,正要开口,却忽地瞥见对方半举着的手,手腕之处的情景,整个人一滞,接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目。
“你,你的手……!”
她原本眼中的轻视并不明显,也隐藏的很好,可这时眼底的神色却全成了震惊,眼圈也开始发红,似是惊愕又似是怒意。
穆染因她这一举动而有些不解,接着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之处,整个人也怔了怔。
只见那莹白细腻的手腕之上,有一点浅淡的红色。
那红色其实并不明显,可偏偏穆染的肌肤过于白皙,雪山之上终年的积雪,因此那红色落在她的皓腕之上时,竟如同白雪红梅,肆意绽放着。
知道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什么。
穆染很快便恢复过来,冷静地将手放下,收回宽袖之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极快。
从她低头看见自己皓腕之上的红梅,到将手收回,这过程快的千月都没来得及看她。
千月能瞧见的,便是自家殿下低了下头,接着把手收了回来。
尔后便是殿下稍稍转头,对着她道:“你先出去,无谕不得入殿。”
千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心中也知道不好问,便低低应了身后,小心着步子退出殿中。
在出去之后即将把殿门关上时,她隐约听得那李静涵语带嘲笑地说了一句:“殿下怎的,还怕旁人知道吗?”
之后的话,千月便一句都听不见了。
因为殿门一句被她彻底关上。
可她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在这深宫之中这么些年,她早就知道了该如何才能活的更好更久。
唯有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不知道秘密的人,才有自己好好活着。
而此时的殿内,李静涵看着眼前的人,想到刚才看到对方手腕之上的红梅,和对方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甚至都不用多确认了,先前想的那些事,只怕都是真的了。
于是她才忍不住出言嘲讽。
“殿下竟做得出,又怎么怕旁人知道?”
她说着冷笑一声。
“原来孤傲高洁的长公主骨子里竟是这样的人。”
穆染却没急着回答对方,只是指尖轻捻了捻,尔后在脑子里想了想。
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关于她手腕之上的那红色,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基本上就是穆宴弄上去的。
思及此,她心中叹了口气。
昨夜还说不会将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可眼下这境地便找上她了。
看李静涵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可此时的穆染却也没心思再多想李静涵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她只是看着对方,语气一样的清清冷冷,丝毫不显得慌张。
“李姑娘先前不是已经得了尚仪局的人的教导么,怎的不知在皇城之中说话是个什么规矩。本宫是个怎样的人,你倒是说说。”
穆染虽骨架纤细,可人却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一些,因此此时的她同李静涵对站着,对方竟要稍稍仰头才能看清她面上的神情。
眼见穆染不似自己想的那般露出被戳穿心中之事的羞愧和惊愕怯弱的神情,反而仍旧是冷淡的神色,说出的话也是完全不承认,李静涵整个人都惊住了,她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竟会这样表现。
“你!你这手腕之上分明就是——”
“是什么?”
李静涵深吸口气:“分明就是你勾引陛下的证据!”
穆染嗤地一声。
“本宫还当李姑娘是贵女出身,未料到说出的话竟如此粗鄙。”她看着对方,缓缓道,“本宫是陛下的皇姐,你莫不是疯了,竟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说……”她的声音稍稍低了些,“本宫听得说李姑娘入宫来,为了接近陛下可谓手段频出,想是姑娘想入后宫想得魔怔了,自己不成,反倒随口攀咬起本宫……”
“啪——!”
穆染的话被这清脆的声音打断,她止了声,看着眼前刚打了她,此时又用手指着她恨恨开口人。
“你、你这个贱——啊!”
李静涵一句话未说完,同样的事便落到她身上。
而比起她,穆染手下用的劲便大多了,直接将她整个人的脸打得往旁边一偏,回过神来时便感觉到自己脸侧之上火辣辣的疼,舌尖稍稍往口中一抵,竟尝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想来方才对方的那一巴掌,直接让她口中出血了。
李静涵整个人怔了怔,下一刻便猛地往前扑去。
她此时早已失了理智,否则也不会对长公主动手了。
尤其是被对方打回了一巴掌后,便愈发疯癫,想要报仇。
可她未料到,自己刚刚往前两步,膝盖之处便猛地一疼,接着整个人便支撑不住地跌落在地。
下一刻,长公主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还是那样清凌凌,可落在李静涵耳中,对方便是在讥讽她不自量力。
“对本宫动手?你这是同谁借的胆?”
第五十四章 “朕要杀了她!”
在李静涵的预想中, 只要长公主同陛下之间的关系确实如她所想,必然会觉得心中羞愧。
可她没想到,对方同自己想的丝毫不一样。
跌落在地时, 她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惊愕和不敢置信之中。
因为她根本没想过,分明那个被拆穿的人是对方, 可对方却一副审判她的模样。
“对本宫动手?你同谁借的胆子?”
长公主站在她跟前,微微低头,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声音清凌凌的, 不带一丝情绪。
李静涵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她的口中血腥味愈发浓重, 颊边仿佛烈火灼烧一般,用手轻轻一碰便撕裂般的疼。
这是刚才长公主还回来的。
因为她在彻底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对如今皇城中唯一的长公主动手。
眼下这情况了, 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些后怕。
可心中却还是不甘心。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颊边, 好半晌才说了句:“你身为陛下皇姐,却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 若是……若是叫旁人知晓了……”
李静涵觉得自己原本不应当这样气弱的。
她来时甚至都想好了。
长公主身为天子皇姐, 二人之间分明就是姐弟关系, 可却做出那等有悖人伦之事,她定要好好质问对方的。
可眼下一切都同她想的不一样。
分明不敢回话的那个人应该是长公主才是。
她是掌握了真相的人,她有资格去质问对方。
但现实却是,她跌落在地, 而长公主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一切似乎就是在告诉她,无论她到底知道什么, 二人直接的身份始终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长公主永远都在她之上。
穆染抬起手,指尖在方才李静涵看见的那道红色之上轻轻摩挲。
“李姑娘今日莫不是魔怔了,来本宫的明安殿净说些胡话。”
“本宫同陛下确实是姐弟, 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怎的?还要李姑娘替本宫再昭告天下一番?”
李静涵咬牙:“你分明就是在偷换概念,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然你怎么解释你手腕上的东西!”
穆染缓缓道:“想来是入秋了,本宫寝殿的锦被用料不好,夜间入眠时过敏了也未可知。”
听得她根本就不承认的话,李静涵另一只手指尖掐入掌心之中。
“你不认没关系,我总有一日,会找到证据的,到了那时……”
“到了那时又如何?”穆染打断她的话,接着转身,走到罗汉床前落座,“不说你眼下没证据,便是有……”她的身子往后稍稍一靠,恰好靠在放在罗汉床之上的凭几,接着才看向对方,“便是有了证据,你同谁去说?或者说,谁会信?”
穆染声音不疾不徐,丝毫不显慌张。
“你方才动手,照着宫规,本宫即刻便能叫人将你送至宫正司,届时无论是审讯抑或是动刑,都是你要受的。但本宫没叫人进来,并非本宫怕你浑说什么。”
“便是你将你自己想的这些满皇城的去宣扬,对本宫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你可知为何?”
李静涵没抬头,只是自己咬着唇。
“因为没人会信。”穆染徐徐道,“本宫是陛下皇姐,大魏帝女,而你……不过是个外臣之女,便是身后有李太妃又如何?届时你将你这些疯话宣扬出去,天子震怒,你觉得陛下是保你还是保本宫?”
穆染原还以为这李静涵是个知机的。
毕竟先前见了对方时,她一直都是一副极为知礼的模样,可谁知在宫中留了不过几月,便彻底暴露了本性。
想来是自幼便过得过于顺畅,导致她做事时根本不过脑子,连这些事情的关窍都想不通。
李静涵总觉得自己知道了天子同她之间的秘密,便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质问责备她。
而穆染身为长公主,在被人发现了这些事后,就应当羞愧难当,面对李静涵的责问不发一言,甚至退缩怯弱。
可这些不过是李静涵个人的臆想罢了。
穆染再怎么说也是大魏长公主,是有实爵的,而李静涵不过是靠着姑母的强留在宫内的外臣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