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王全估算了一下时辰,谨慎道:“该是做好了。”
手中的毛笔未停,太子眼眸依旧看着桌面,嘴里却是道:“去亲自出宫一趟取回来,送到你玉主子那儿。”
王全麻利的立马就出去了。
这前段时日还是玉小主呢,如今便就成了玉主子了。
殿下与这玉主子闹脾气,也没见那祖宗来低头,这借着这南珠首饰,只怕是想着和好如初呢。
这事王全可不敢耽误,一来一回出了宫,趁着天黑赶紧赶忙的给回来了。
水都没敢喝一口,又赶紧赶忙的送去了合欢殿。
合欢殿中倒是灯火通明,可就这样他人也没见着,东西是冬青出来拿的,回过神王公公话都没说两句。
“这……”看着空荡荡的手,王全哭笑不得,只得回头。
书房中,太子折子看完了,正在画画。
殿下心情一不好,就画画。王全瞧见他拿笔,呼吸都禁止了,站在一边颤巍巍的,也不敢主动开口。
可他人生的高,又胖,又哪里躲的过?
室内的烛火都晃荡了两下,太子收回画画的的手,问:“人怎么说。”
王全苦笑着,摊开双手:“这……奴才没看见人啊。”他胖乎乎的脸上,全是褶起来的肉,像刚开锅的肉包子:“奴才送过去了,是冬青姑娘出来拿的,人奴才也没见着。”
顿了顿,他又道:“说是玉主子睡了。”
如今他可不敢称呼玉小主了,这玉主子是殿下亲口说的,那就得是主子。
“这么早就睡了?”太子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天还没彻底黑,他轻笑着摇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只怜她小女子心态,也纵的她恃宠生娇的脾气。
没再说话,太子低头手上的毛笔却是没停,王全大着胆子踮起脚尖瞥了一眼,那白纸上画着的,是只憨态可掬的猫。
只如今那只猫,吹着胡子,瞪着眼睛,瞧着是在生气。
王全发现,这猫与玉主子还真是有些像,没忍住,捂着唇笑了一声,前方的太子手一停,转头往他那儿撇了一眼。
王全吓得面色都僵了,讪讪的感觉垂下脑袋。
——
翌日一早,玉笙才知道南珠的事。这几日雨过之后,又开始转热了,晚上有些难以入睡。
她喝了安神汤之后,晚上睡的便早,早上太阳一起来,人就给热醒了。
那一匣子南珠打成了一套,步摇,簪子,耳坠都有,只有羊脂白玉镶嵌着,奢华中透着素雅与别致。
玉笙一个个看过去,个个都很喜欢。不知是不是殿下亲自吩咐的,这里面耳坠子最多,她试了一对,放在耳侧晃了晃。
素嬷嬷笑着看过去,夸:“好看。”
眯了眯眼睛,又想到:“与那日洛小姐戴的好像差不多。”玉笙这才又仔细的瞧了一眼,的确是很相似。
那日那洛小姐浑身的珍宝太多,南珠耳坠都显得不是什么了。
摇晃了一下耳侧,玉笙又放回锦盒中:“收起来吧。”主子垂着眉眼,也不说要不要去感谢殿下,冬青捉摸不透主子想的什么,只得听话的捧着锦盒下去。
从素嬷嬷的背后拿起帕子,玉笙对着自己扇了扇:“内务府前几日说最近几日就要下冰块了,怎么还没下来?”
屋子里打扇的宫女四五个,玉笙还是闷出了一脑门的汗。这几日每天早上都是热醒的,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化了。
“没办法,本前日就是供冰的日子。”
素嬷嬷从背后看着,主子这几日脸都小了一圈,人也跟着憔悴了许多:“宫中淑贵妃生了病,下令暂且不准用冰。”
前朝陛下那儿好像是开始供了,到后宫中淑贵妃这停了,后面的自然得停。
轮到东宫这儿,那便更只能等着了。
拖着下巴,玉笙想着要不去求求殿下,门口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三七喘着气闯了进来,立马跪在了地上哭着道:
“主子,求您去救救沈太医。”
第75章 苦肉计 二更合一
三七是过去拿安神汤的,主子这段时间睡不好,又怕热,晚上喝点安神汤好眠一些。
玉笙知道她的小心思,特意避开她让冬青负责这事,可今日一早,三七求着她代她去,冬青哪里拒绝的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头就让她去了。
哪里知道,这人是高高兴兴地出去的,回来之后就哭哭啼啼的不成人样。
三七头磕在地上,已经哭红了眼:“奴婢去太医院寻,找了一圈却是寻不到人。”脑门磕在地上,三七已经哭红了眼睛。
“出来才发现,沈太医让人给拦住了。”
三七是自小跟在她身侧,两人一同长大的,虽是生气但如今瞧她这个样,揉着眉心一脸无奈。
“先起来再说。”
冬青下去扶着人起身,三七抹着眼泪哽咽边哭边道:“来人是永昌侯府的人,说是非要沈太医去给他们小侯爷治病。”
“永昌侯的人来宫中拉人?”
玉笙拧着眉,至于这位永昌侯她是听过的,永昌侯府只一位嫡长子,据说是十分地受宠,但因天生体弱,极少外出。
永昌侯这么些年,宫中的太医,宫外游历四方的明医,据说就连专门给陛下看诊的张院判都请去看过,但天生的体弱,又哪里是那么治得好的?
永昌侯又只有这么一块金疙瘩,生来比别人娇贵,这才给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据说那位小侯爷阴狠的手段不少,背地里那些腌臜的主意层出不穷。
玉笙皱着眉心,无端想到自己无意间瞧见过,沈太医手腕上那些青紫的伤痕。
“太医不是不得随意出宫的么?”
素嬷嬷站在身侧,凑到她耳侧解释道:“永昌侯因着小侯爷体弱,陛下亲自允许的让太医入府诊脉。”
三七抹着眼泪,道:“沈太医不去,他们就硬生生抢拉。”永昌侯极得圣心,沈清云不过是个五品的内医正,又哪里能与侯府抗衡?
玉笙想了想平日里沈清云那风光霁月的模样,再瞥了一眼三七哭得红肿的双眼。
咬了咬牙,还是对着冬青道:“人竟然还在太医院门口,你与小元子一同过去看能不能将人叫来。”手指敲了敲桌面,玉笙垂着眼睛:
“就说我如今身体不舒服,想让沈太医过来瞧一瞧。”
好在之前三七生病,沈太医明面暗地里来过两次,这次去请人虽有些冒失,但也不至于没有名头。只是那位小侯爷的性子,她也是听过两嘴,向来是个混不吝的。
就是不知她虽打着东宫的名头出去,人瞧不瞧的上她区区一个承徽。
冬青听闻立马就往外跑,三七心中放了一块石头,但却也知道自己让人为难了。小主在这东宫之中本就举目无亲,半点靠山都无。
如今竟是为了自己,背地里得罪了人,三七张了张嘴,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行了,别哭了。”玉笙皱了皱眉,挥着手:“先去里面擦把脸,人来了瞧见这样子像什么样?”
三七这才缓了一口气,赶紧抹着眼泪小跑着去偏殿了。
冬青与小元子知道不能耽误,估计是小跑着去的,一刻钟的功夫不到倒是就将人给请了过来。玉笙瞧见人来了,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永昌侯的人到底是看着太子的脸面,好在是放了人。
捧起茶盏,玉笙低头喝了一口,眼睛却是看着地上的人。
沈清云依旧还是以往的模样,一袭太医长袍,身段修长纤细,许是与人争执过,平日里向来白皙的面色此时带些许的红。
光从一张脸来看,这个沈太医的确是有让人神魂颠倒的资本。
玉笙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的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地上,沈清云抬起袖口捂住唇轻微咳嗽了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多谢玉小主。”他倒是不傻,知晓是玉笙派人过去救了自己,谢得坦荡。
玉笙无端得罪了人,虽不至于承恩侯来找自己麻烦,但瞧着沈太医这模样,到底是舒了心:“你倒是不用谢我。”
茶盏放下来,玉笙有些无趣儿地敲了敲桌面。
“沈太医之前救了我那丫鬟一命,如今算是报恩。”身侧,三七站在一边,面上难得几分红,却也怪不得她喜欢上这位沈太医。
当时三七被打断了腿,是这位从生死关头将她拉回来,捡了一条命的。
玉笙笑话了她一句没出息。
仰起头,却是瞧见沈太医正看着自己。
沈清云生的一张好脸,俊美又雅致,从刚认识的第一眼玉笙就知道了,但却是头一次知道,这人生的一双好眼睛。
黑白分明,清透又干净。
那双眼睛瞧了她片刻,玉笙下意识地要躲开,却是不料他却是凑了上来。
“属下给小主把个脉。”沈清云打开他那随身带着的药箱,玉笙瞧着他清瘦的背影,有些好笑:“我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过是个幌子。”
“属下知道。”
转身,沈太医却是已经伸出了手,垂眼看着玉笙的脸色,清润的嗓音徐徐而至:“只是玉小主如今面色有虞,属下既然来了那还是看看的好。”
玉笙这几日是消瘦了些,最主要的是热的,把过脉后沈太医将安神汤的方子减了两样药材后,又开了些避暑的药方。
“若是晚上睡不着,睡前可用一碗绿豆冰汤,便会好些。”
沈太医放下笔,玉笙看见他依旧是穿的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袖口的毛边处都要开线了,她撇过眼神,示意身侧的冬青接住。
玉笙冲着素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回了屋子里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香囊。
“辛苦太医了。”素嬷嬷面上带着笑意,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将手中的银子塞在了沈清云的手中,后者看着自己的掌心,又转过头来往玉笙的方向看了一眼。
玉笙捧起茶盏,借势低下头:“拿着吧。”
手中的银子不少,沉甸甸的,他分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穷酸,却视金钱与云烟:“多谢小主赏赐。”
荷包送回素嬷嬷的手中,沈清云却是看都没再看一眼:“之前的问题银子能够解决,如今的问题银两解决不了。”
他抬起拳头,又咳嗽了一声,漆黑的眼帘合上,半边的侧脸都掩盖入光中:“今日多谢玉小主解围,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差遣。”
一阵风吹来,那宽大的长袍裹在身上,修长的身形瞧着越发地消瘦了。
素嬷嬷看着手中的银子,来回瞧了几眼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挺拔如竹的背影出了门,碧青色的长袍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玉笙捧着茶盏,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看在眼中却是不能插手,无能为力,最是难熬。
她扭头去瞥三七,却见她已经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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