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毓华
“我不能去,去了会给老爷、夫人和姑娘带来麻烦的。”阿瓦的表情明明就是很想跟着他们回去,但是,她重重捏了拳,摇了头。
她已经在这坐了半天,知道老爷、夫人在摆摊,可她没敢靠近,一直到姑娘发现她在这,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惊惧才哭了……
盛踏雪看着她爹一听到有麻烦一脸的想回避,再看见她娘脸上的犹豫和不忍,就自己拿了主意。
“是不是麻烦,我自己会评估,我爹娘也会支持我的。”
盛光耀还想说什么,却让烟氏投来的眼神给制止了,于是阿瓦便跟着盛踏雪回到小切村的家。
沿路,从阿瓦的话中,她才知道阿瓦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侍候他们三房的下人,在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盛府后多数都遭到发卖,秋莲因为善于钻营,在厨房的陈婆子那里谋到了事,阿瓦没有银两可使,便让主事的人卖到了窑子。
阿瓦的相貌不差,原本老鸨想着好好调教,日后也能侍候客人,没想到阿瓦是个有志气的,她先假装顺从,趁着老鸨和打手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来。
她逃是逃了,可打手也发现得快,带着凶恶的猎犬到处追捕她,她最后没办法,只能跳进大水沟里,将全身浸在污秽的臭沟水中,忍着恶臭饥寒,终于摆脱终夜追缉的打手。
一回到家,盛踏雪进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阿瓦,“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过去了,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去好好洗个澡,今天暂时先穿我的衣服,过两天再给你置新衣。”
阿瓦的情绪平静下来,见姑娘对她不排斥,还是一如当初那样,心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等阿瓦去了澡间,盛踏雪转身出来,迎面碰上烟氏。
“孩子,你这是想把阿瓦留下来?”
“爹不同意?”
“他怕窑子那些人会追来,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盛踏雪想了想,“窑子里的人无非要人和不甘损失买人的钱,且不管阿瓦的样貌如何,她不愿意,窑子就赚不到她的皮肉钱,他们要真寻来,我们要不报官,告他们逼良为娼,要不大家坐下来好好讲,看是要多少赎身钱。阿瓦从小跟着我,对我尽心又体贴,我不能任她被人推进火坑不管。”
如果对像是秋莲,她或许会考虑要不要蹚这浑水。
只是她也不是没有顾虑,阿瓦既然被卖进窑子,契书必然在老鸨那儿,想要回她的卖身契,就非得和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不可。
“希望他们不会找到家里来。”烟氏也只能祈求各路神明保佑了。
“那娘是同意阿瓦留下来了?”
“家里现在也不是揭不开锅,阿瓦又是个勤快的,多双筷子我真觉得没什么,就是你爹那有些微词。”
盛踏雪思索了下。“要是爹只是担心惹祸上身,我会小心再三的,您就这么跟爹说吧。”
不管盛光耀的反对,阿瓦就这样留下来了,和盛踏雪睡一间房。
当晚,盛踏雪发现她身上到处青青紫紫,衣服掩住的地方都是被鞭打的痕迹,一入睡就恶梦连连,惊惶无声落泪。
她很心疼,阿瓦是受了大罪的,后来几天,只要发现阿瓦背过身去无声的抽泣,她就会搂住她,轻声安慰,直到阿瓦再度入睡。
这天,赏花楼几个打手竟寻来了,一脚踢坏了盛家的门,嚣张又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
“啧啧,你还真让我们兄弟好找,阿瓦姑娘,我劝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就这么间破屋子,赏花楼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有什么不好?你这样千方百计的逃跑,我们兄弟可是很伤心的,再说,你惹恼了宝妈妈,回去除了一阵皮肉痛,又能得到什么?”楼里那位整治起姑娘来,啧啧,有时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会不忍看的。
带头的大汉衣裳大敞,露着茂密的胸毛,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凶恶,静静的看着手下相劝阿瓦。
“我死都不回去,你若强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虽说好死不如赖活,可要她活在窑子那种地方,每日送往迎来,她宁可去死!
“哟,你还真是硬脾气,爷儿几个兄弟是今儿个心情好,还愿意好声好气的跟你用讲的,再要不识好歹,哼哼,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还想再尝尝?”
他一脚踩在凳子上,眼神下流的在阿瓦和盛踏雪的身上溜过,好像她们身上根本没穿衣服,手上还不停的甩动着鞭绳。
刚从集市回来,意外遭人跟踪的盛光耀夫妻吓得簌簌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盛踏雪也害怕极了,可她强自按捺心神,反手握了握阿瓦的手,示意她安心。
她不理会对方的挑衅,径自走到那个被叫流哥的大汉面前,双手放在大腿两侧,没人发现她的拳头捏得死紧。
她认为和这些人讲客套话是没用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阿瓦带走,但是在言词上也不能太过,以免激化他们的情绪。
于是她开门见山的说:“阿瓦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你的人?”有人嗤笑。
流哥的眼光射了过来,脸上一道横过整张脸的刀疤看着就骇人,他上下打量着盛踏雪。
“依你这姿色,做个交换也不是不行。”
盛踏雪冷笑,竟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想得美!
“要人是不可能的,我只想知道要付多少银子才能给阿瓦赎身?”
“就凭你?”流哥笑得十分看不起人。
这姑娘有胆识,敢跟他一句来一句去的,这样的女子还真没几个。
“这位大哥以为呢?”
“你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够银钱赎她。”这样的人家恐怕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还想赎人?别开玩笑了!
盛踏雪肃然,“给我一个数目,至于能不能凑出银子,那就是我的事。”
流哥忽然一笑。“我欣赏你的气魄,不过老实告诉你,姑娘家的卖身银哪是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可以知道的,赎身银的多少又如何能决定。”
盛踏雪的脸沉了下来,这人耍着她玩呢。
“姑娘……”阿瓦害怕到全身颤抖,她闭着眼的嚷道:“我是府里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能卖多少银子?”了不起一两银子就顶天了。
盛踏雪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坐地起价,准备狮子大开口,“看来这位大哥是不肯跟我们好好善了,我也只好告到官府去,让官老爷评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