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开夜合
手机丢到一旁,南笳爬起来,顺便搡一搡一旁的周濂月,“去找点吃的?”
“嗯。”
两人换上便装下楼。
民宿可提供餐食,老板为祝贺他们,免费提供了一顿午饭,并送一支二十年年份的红酒。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两人去街上逛了逛,买了些纪念品。
回到民宿时天已经黑了,老板告诉他们晚上七点以后楼下酒吧会办小型派对,感兴趣的话可以下来喝酒跳舞。
回到房间里,南笳将婚纱稍作打理,叠一叠,又塞回到箱子里去。
她坐在行李箱上,这才介绍起了这婚纱的来历:找那位一直借给她礼服的设计师,专门赶工订制的。
问周濂月:“喜欢吗?”
“嗯。”
南笳抬脚踢踢周濂月的小腿肚,笑说:“拜托,你才答应过我的,要坦诚表达。”
周濂月不过挑挑眉。
“要去楼下玩吗?”
周濂月依然是这句话,都随你。
南笳顿一下,从行李箱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转身打开另外一只行李箱,拿出来一只黑色的防尘袋。
周濂月好奇这又是什么。
南笳将防尘袋挂在晾衣架上,拉开了拉链。
周濂月瞥一眼。
很意外也很惊喜,那条六位数的,金色流苏的直筒裙。
南笳脱了身上的便装,将这裙子换上。
拉链在侧面,周濂月走近一步,替她拉上了。
手指一顿,停在她腰侧,沿着侧面的线条朝下走去。
他呼吸微沉,目光幽暗。
南笳一把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笑说:“拜托,不要搞脏第二回 了。”
南笳化好妆,穿上一双香槟色的平底鞋,由周濂月挽着,款款摆摆地下楼去。
楼下餐吧音响里放着当国语言的歌曲,听不懂歌词,曲调是爵士风格,与南笳身上这条直筒长裙的风格正是相称。
南笳一亮相即是焦点,有个黑发碧眼,东欧长相的年轻男人走过来,行礼邀舞。
周濂月将南笳的手递到他手里去,自己则走到吧台那边坐下点酒。
爵士舞南笳更不会,基本是现学。
哪怕乱跳,她也落落大方。
周濂月斜靠着吧台,跷腿坐着,手里端着酒杯,看着人群中的南笳,那金色流苏轻轻晃荡,折射一闪一闪的流光。
快乐、肆意、耀眼。
他笑着喝了口酒。
偶一个瞬间,南笳的视线越过人群来看他,与他目光触及,她便送出一个飞吻。
跳了好一会儿,南笳觉得热和渴,先暂离了跳舞的人群,朝他走过来。
她问酒保要一杯加冰威士忌,热得拿手扇风,等不及那酒调出来,便踮脚,双臂搂住他的肩膀,去抢喝他口中的。
周濂月搂着她腰背的手臂收了收,她却一旋身又避开了,动作时裙摆流苏和耳饰一齐晃荡。
周濂月收回手,看着她没说什么,抿了一口酒。
一会儿,酒保递来威士忌,南笳喝了几口,又投入到跳舞的人群中去。
音乐换过两首。
南笳往吧台处看去,周濂月不在那儿了。
四下看了看,没找见人。
以为他去了洗手间,结果转了几个圈,再一看,他人又出现了。
手里端了一杯酒,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灯影摇晃,音乐靡靡,周濂月却是清介的,与喧闹格格不入。
她不由自主地停了动作。
周濂月已走到跟前,将手里这杯酒,递给了她对面的那位东欧男人,而后笑着用英文对他说,你已经占用了我妻子太长的时间。
男人接过酒杯,笑说抱歉,你的妻子非常美丽迷人。
周濂月牵过南笳的手,另一只手摸摸她汗津津的额头,“饿不饿?”
“有点。我们出去找吃的?”
他们远离了人群,自大门出了院子,来到街上。
沿路是亮灯的小酒馆和咖啡馆。
他们交谈,漫步,享受春日的晚风。
——
【19.康桥夜雨】
下一站去哪里?
周濂月问南笳,想不想去伦敦看看。
他们次日从H国首都B市,搭乘飞机去伦敦,再乘车前往剑桥郡。
周濂月叫人在镇上安排了一处短租公寓,离大学城骑车仅十五分钟。
临时多出的计划,在他们的假期规划之外,那些暂且搁置的工作,周濂月不得不开始处理。
周濂月每天上午开两三个小时的会,下午到晚上就陪着南笳一起逛大学城,沿着康河散步,参观那些游客必去的三一学院,数学桥或者徐志摩诗碑。
南笳问他,那有什么是游客不知道的。
周濂月就带她去看他就读过的King's College康河上专属的punts和皮划艇。
他们那时候跟别的学院皮划艇比赛,赢了之后,有个社团同侪送了他自己设计和找人制作的珐琅纪念徽章。那徽章他当时随手给周浠了,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留着。
此外,还去看国王剧社的演出,以及24小时图书馆里,他赶过supervision作业的专属角落。
南笳笑问,学霸也要赶DDL?
还有些学生自己开的地下酒吧,位置很隐蔽,周濂月循着记忆带她过去,没想到竟然还开着,但已转手了好几任的老板。尝试性地报出当年的暗号,竟还能获得8折优惠。
南笳看得出来。
虽然学的不是喜欢的专业,虽然背负着周浠失明的罪愆,以及虎狼环伺的未来,但那仍是他能品得出快乐的四年时光。
在剑桥郡的这两周时间,夜里总会下雨。
雨不大,濛濛的小雨,有时候伞也不必打,他们抱着购物袋,穿过街道,石板路面被打湿,反射煤油灯和橱窗的光,望过去一路是湿漉漉、亮晶晶的。
有时候去小餐馆吃饭,有时候在超市买来食材,自己做——准确地说,周濂月做。
意面、牛排、烤蔬菜和牛肉汤……都是简单菜式。
公寓面积不大,厨房也小。
南笳总要挤在周濂月身边,不漏过他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只要错失一环,就很难想像,这些食物确实是他亲手做出来的,而不是某种魔术。
吃过饭,他们各自忙一会儿自己的事,然后去洗澡,回到沙发或者床上,开一部电影。
有时直接相拥入眠,有时候不会。
他们像是与尘世隔绝,过着某种隐居的生活。
慵懒,无所求。
-
雨声打在公寓的窗户玻璃上。
英国的夜雨和北城、和南城都不一样,有一种莫名的,诗意的伤感。
蓝牙音箱里在放The Cranberries的歌,呼吸、交谈的话语和一切的动作,都因此变得温柔和缓慢。
周濂月伸臂去摸柜子的抽屉,顿了一下,伏在她肩头,停下了动作。
“……没有了?”
“嗯。”
南笳的皮肤刚刚出了一点汗,音乐还在继续,情绪却被扯断了。
她有微微的不爽和茫然。
周濂月转头看了她一眼,爬起来,捞了长裤随意套上,而后拿薄毯将她一裹,抱起来,一边往书桌走去,一边说,宝贝我们聊个严肃的话题。
南笳在桌上坐了下来。
周濂月站在她面前,一手撑在书桌边缘。
他没戴着眼镜,看她的时候比平常凑得更近几分,声音微沉的,问她:“笳笳,想过生孩子的事儿吗?”
“我……”
“你别紧张。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不必,我们就不把这事儿纳入考虑。”
南笳看着他的眼睛,他目光总是沉静的,能给她一些勇气,“我想,但我不敢。”
“为什么?”
“你曾经说,你怕你会做不好。而我是怕,我会保护不了。我爸妈他们那么爱我,可是我还是……”
周濂月伸手将她一拥,她低头,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不是还有我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