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司匹林啊
赵南霜说:“戴着平安符,他是你的弟弟,不戴,他是你的陆淮。”
什么都没有变,但又什么都变了。
回想起落在额头上那个温热的吻,陆止止捂着脸低声啜泣,许久后,哑着声音开口:“南霜,你帮帮我,救救陆淮。”
“我保证,他不会死,”赵南霜冷静地安抚她,“止止,陆淮要你平安。你听我说,你还有我,我会帮你,等处理完后事,警察会叫你去警局做笔录,你不要害怕,不要隐瞒,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陆止止茫然地点头。
到了医院,赵南霜先带陆止止去处理身上的伤,所有需要亲属签字都由她来代签。
傍晚,陆福的遗体被送去火化。
孙琴只知道陆福死了,暂时还不知道陆淮的事,以为陆止止是被吓着了,赵南霜没有告诉她实情,说陆淮要跟老板去外地出差几天,让她先带陆止止回家。
还没到家,那些裸露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
短短半个小时,陆止止的手机就被打爆了,有经纪公司,有同学朋友,她听不到,也不想接。
赵南霜离开医院后直奔季旸的住处。
季旸仿佛就是在等她,连水都倒好了,“坐着聊吧。”
赵南霜直接把水泼在季旸的脸上,“网上的那些照片,是不是你干的?”
“我有那么蠢?”季旸也不生气,让她消消火,“这种事可是要坐牢的。”
赵南霜也猜到他不会自己动手,“陆福出狱只有半年的时间,欠下那么多赌债,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自己要赌的,能怪谁?”
“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季旸拿纸巾擦擦身上的水渍,“看他可怜,做点善事,不行吗?”
赵南霜问:“止止被弄到酒店后,你们除了拍了照片,还对她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季旸笑了笑,“你以为她被强了?这点你放心,大部分男人都对奸尸没什么兴趣。不过,她跟寇庄路好了那么久还是处,挺让人意外的。”
“所以你到底图什么……”赵南霜话音一顿,“是不是跟盛离有关?”
季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南霜啊,你仔细回想一下,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但凡你稍微对陆止止多点关心,帮她把钱还了,就不会发生这些。不过,也不能怪你,男朋友确实比朋友更重要。”
赵南霜转身往外走。
“你是要去找盛离吗?”季旸长叹一声,“她在你男朋友家里,听说那里刚装修好,连你都没有住过。我劝你现在别去,否则,伤心的只会是你。你今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看到什么不好的画面,我怕你承受不住,先缓缓吧,也不差一天两天。”
赵南霜明知道季旸是在激她,嘴上说着让她别去,其实就是想让她现在就过去,她去了就是中了他的套,但她等不了,她今天就要找盛离问清楚。
她一天没吃东西,有点晕车,到了之后看到别墅里亮着灯。
周迟译正往外走。
在院子里看都她,显然有些意外,“怎么过来了?”
赵南霜没有回答,“你不是说今天住在学校,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基地训练吗?”
“临时有点事。”
“季旸说盛离在你这儿,我本来还不信,看来是真的。”
周迟译也没否认,“她确实在楼上。”
赵南霜往里走,客厅还是她早上离开时的样子,送来的家具都还没有拆封,她上楼之前,被跟进来的周迟译握住了手腕。
“你拦着我?”赵南霜的目光落在攥她在手腕上的那只手上,一颗心心寸寸往下沉,“好,我不上去,你让她下来。”
“她现在下不来。”
“是腿脚断了还是没穿衣服?”
“有事改天再说,她现在不舒服。”
赵南霜忽然就笑了,“哪儿不舒服呢?她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躲在你家干什么?你是医生吗?”
“她误喝了加了药的水,季旸在找她,她只能来我这儿,等她母亲过来接她。”
“干嘛要等,你不是现成的嘛。”
“赵南霜,你好好说话。”
“我说错了吗?周迟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来找你是什么意思,”赵南霜把包和手机都扔到地上,“我刚见过季旸,他根本没有在找盛离。叫她下来,要么让我上去,不然我全都给你砸了。”
周迟译站在楼梯口,没有让她上去,也没有要上去叫盛离的意思。
碗盘、厨具、杯子、花瓶、灯、沙发……等等,每一件都是赵南霜从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里面挑出的,昨天两个人一起逛家具店的时候有多向往以后住在一起的生活,今天砸碎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就有多失望。
周迟译也不阻拦,随便她砸,让她出气,只是留意着,没有让她伤着自己。
直到赵南霜摘下手表扔掉的时候,周迟译才意识到她不只是吃醋那么简单,“能砸的都砸了,解气了?”
“我气什么,反正我在你身上受过的委屈也不是只有今天这一次,”赵南霜推开他,“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不等他开口,她就自顾自地说:“死人了,周迟译,死人了,你应该也不关心死的人是谁,他确实不重要,可牵连到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忍了一天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
她一哭,周迟译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走过去给她擦眼泪,“陆止止家里出事了?”
赵南霜固执倔强地看着周迟译,“如果我说和盛离有关,你相不相信?”
周迟译皱了下眉。
“你不相信,”赵南霜苦笑,哪怕他只是说一句‘我信’,敷衍她也好,哄着她也罢,她都不会说出这两个字,“分手,周迟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周迟译下意识地想要抱抱她,她往后退,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被周迟译拉到安全地方的时候,她还在走神,整个人像是累极了,失了魂。
周迟译耐心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没有要气你的意思,今天是个例外,等她妈把她接走之后,我们好好谈。”
“你慢慢等吧,我不等了,”赵南霜一分钟都不想等,没走两步就被他拽回去,从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开始忍耐的脾气彻底爆发,“分手!分手!你听不懂吗?”
“听得懂,但我不同意。”
“管你同不同意,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就算再没用,难道想甩个人还甩不掉。”
周迟译不让她走,“给我个理由,如果是因为陆止止,我不接受。”
“和外人没有关系,”赵南霜看着一地狼藉,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会把你家砸得稀巴烂,可能再过一会儿,就会对你破口大骂,每一句都往你的痛处戳,然后再跟你动手,抓花你的脸,我竟然在慢慢变成自己曾经觉得很可怕的那一类人。”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很多周星驰的电影吗?《大话西游》和《西游降魔》里面有两句很经典的台词,至尊宝说‘如果非要再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段小姐说‘一万年太久了,就爱我,现在’,那个时候,我不明白,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种,长久热烈的叫爱,只有朝夕的也叫爱,为什么爱突然就消失了,为什么爱会变成恨。”
那两个KAGAMI的水晶酒杯是赵南霜喜欢的,周迟译前几天才带过来,一次都没有用过,她喜欢这套房子的后院,说以后晚上没事的时候可以跟他一起吹吹风喝喝酒。
酒杯还没有装过一滴酒就成了碎片,即使被灯光照着,也没有半点水晶的样子。
许久,周迟译才开口:“真要分?”
赵南霜抹掉脸上的眼泪,“嗯,我觉得很委屈。本来是打算跟你大吵一架的,但我想了想,大吵一架之后的结果无非只有两种:一是我对此耿耿于怀,记忆深刻,再也忘不掉你,二是我们就此结束,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两种都不划算,以前我那么喜欢你,不想因为一段失败的恋爱就否定曾经喜欢过你的那个我。”
她说:“在我们伤害彼此之前,分开吧。”
“不行,”周迟译耐心解释,“盛离是自己过来的,她已经到这儿了,我只好把密码告诉她,让她先进屋待着,在你过来之前,我只上楼看过她一次,确定她没有出事。”
“不重要,你就算跟她睡了,我也不在乎了,”赵南霜看到了出现在楼梯转角处的身影,“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应该没有忘记吧,之前我对你没什么要求,现在有了。”
她捡起地上的包,把里面那把黑色的晴雨两用伞拿出来,和手表放在一起。
一个下雨天,他送她回学校,把伞留给了她,自己酷酷地把卫衣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转过身,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以前是,那天也是。
“雨伞还给你,周迟译,我要你别再联系我了。”
第47章
夏梦一语成谶,赵南霜和陆止止不仅都栽在了盛离的手里,赵南霜还栽了两次。
几年前,赵启明不相信搞坏她名声的人是盛离,几年后,周迟译不相信间接导致陆淮在十八岁这年背上一条人命的人是盛离。
即使她很抗拒那个家,但傲骨被折断,只能找赵启明帮忙。
周围车来人往,热闹如旧,赵南霜在通讯录里找到江寻的号码,拨了出去。
此时,江寻正在开会,赵启明万里挑一,从千万个优秀竞争者中选出他,按照接班人的要求来培养,能力自然是出类拔萃的,他虽然年轻,私底下性格随和,也开得起玩笑,但工作时架海擎天,言辞锋利,在会议室里等待汇报工作的那些下属们一个比一个紧张。
并不是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而是显示在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江寻眼神示意秘书,暂停会议,他起身的同时接通了电话,“南霜。”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任何时候,只要她需要他,他都会来到她身边。
“当然。”
“我需要你,就现在。”
江寻说好,没有问原因,她说话鼻音很重,明显是哭过,或许,此时此刻正在流泪,“先好好睡一觉,我很快就到。”
通话结束,江寻就让助理订回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还未结束的会议改成了线上,江寻在去机场的路上还在开会,后续的行程和工作都需要推迟。
他这边烈阳高照,南川已经是深夜。
赵南霜进屋后,一句话都不说,她去洗澡的时候,南佳给她煮了一碗面。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了,但食不知味。
睡前,收拾东西时从包里掉出来一根棒棒糖,周迟译说每天送一根,就真的一天不落,即使他急着回学校,早上出门前也没有忘记把糖放到赵家院子里她常坐的那个摇椅上。
房间里很安静,棒棒糖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并不算小,赵南霜却在无意间踩到之后才发现。
“南霜,小周在外面,”宋叔叔敲门。
赵南霜回过神,把已经有些融化了的棒棒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让他走。”
“他应该有话跟你说。”
“那就别管了,他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去基地训练,自己会走的。我要睡了,宋叔叔,您也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