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晚棠
萧琰一呆,谢期不等他问便又说:“好吧,我同意,但是你得让这个谢溯亲自进宫,让我瞧一瞧,我才能安心。”
萧琰答应。
皇后宣召,第二日,这位谢家姑娘便入了宫。
见了这位谢姑娘,谢期着实吃了一惊,她以为能让萧直亲自请婚册为正妃,又提议让谢觞收为义女的,是个什么样的绝代佳人呢,没想到见了真人,却只是堪堪清秀。
看她形体,身量未足,根本还是个少女模样。
穿着一身杏黄衫子,头上坠着明珠对钗和一朵清新带着露珠的粉白芍药花,在贵女中都算是朴素的打扮了。
相貌上实在没什么闪光点,不过一双瞳孔黑漆漆如两丸黑珍珠,说话细声细气柔柔的,倒也勉强算是一位清秀佳人。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吉祥。”
进退倒是很有度,也不瑟缩,倒也不愧是姓谢。
谢期问了她家中人口,得知她父亲与谢觞乃是一个太祖父的孙儿,早已出了五服,没有官职,只是捐了个员外郎,家中有田产铺面,家境也算殷实,不过跟谢家本家是不能比的。
他们家虽也受本家照拂,但也只逢年过节来往一二,因跟本家隔的太远了,所以家中孩子便没有从本家族谱的字,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名字都带三点水。
这姑娘说话很温柔,便让谢期有些好感,此时侃侃而谈,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更让谢期满意,慢慢放下了戒备心。
再问道如何与萧直相识的,谢溯羞红了脸,露出一点闺阁女孩儿的扭捏。
“夏至朱明节的时候,承蒙陛下和娘娘恩德,西京办了灯会,好不热闹,爹爹阿娘觉得我们这些女孩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久没有松快,便允了民女和表姐妹一起出来玩。”
谢溯的脸更红了一些:“民女贪吃,因想要买小白楼的绿豆冰糕,竟和姐妹们走散了,还在断桥处丢了花灯。”
“所以,是符阳王救了你?”
“是……”谢溯声音细若蚊蚋:“殿下把我送回了家,还给民女买了新的花灯。”
谢期挑眉:“真没想到,符阳王居然也会一见钟情,还是个……”
这姑娘相貌虽然并不出挑,不过看着品行不错。
又问了几个问题,得知他们相会的地点,谢期暗暗记在心里,不再审问一样问她的话。
“你也爱吃绿豆冰糕,倒是跟本宫口味相当。”
“流霞,把今日凰栖宫小厨房做的玫瑰馅的绿豆冰糕拿来,叫谢姑娘尝一尝。”
谢溯大大方方的谢了,两人边吃边聊,谢期赫然发现,这位谢姑娘,居然也最爱芳山朱蕊。
“民女虽然爱这淡香茶,可这茶实在不好买,还贵的很,日常喝的二茬的太湖仙芝,味道跟芳山朱蕊有几分相似,便总喝这个。殿下知道民女爱喝芳山朱蕊,给民女搜罗了许多送来,也不知殿下费了多少功夫。”
她果然爱吃绿豆冰糕,品尝到玫瑰馅料时,还微微眯起眼睛,显然是极喜欢的模样。
谢期恍恍惚惚,总觉得这姑娘的表情有些似曾相识。
“符阳王待你倒是真心。”
谢期顿了顿:“符阳王自幼孤苦,无父无母,身边原有个宋侧妃照顾,两人相处倒也平和,如今他心爱你,有了你,定然日子就更好了。”
“我这个做婶娘的,其实没尽到什么责任,你是个好姑娘,王爷既对你一片真心,你便莫要辜负。”
谢期拍了拍手,叫宫女送上来一个硕大锦盒,打开一看,里头金灿灿的一片,乃是一副金嵌红宝石的头面,每一颗红宝石都磨的熠熠生辉。
因是金子,自然光华闪烁,然是掐丝工艺,制作的精美轻盈,绝不显得庸俗,中间乃是一顶打制成层层叠叠莲花的冠子,精美绝伦。
这么一套首饰,便得千金。
“我素喜欢金子,喜欢宝石,却也不知你爱戴什么样的首饰,你入宫一趟也不能白来,这便作为本宫送给你们这对未婚夫妻的贺礼吧,也算是给你添妆了。”
谢溯脸通红,哪里敢收,直到谢期说不行就直接送到符阳王府,这姑娘才受了。
送走那谢溯,谢期已经有九分放下心来,她派出去的暗探也回来禀告,的确能查到的谢溯与萧直的相识,确实如谢溯所说,完全对得上。
这些,谢期已经完全放下心。
“娘娘,您是不放心这位谢姑娘吗?”给她拆卸头上首饰的是流霞,年初的时候,流云已经嫁了出去,嫁的是宫中侍卫,家里在西京算是个小望族,不过这青年是庶出,分不到什么丰厚的家产。
好在青年为人实诚,以正妻位求娶,流云自己也爱这青年,谢期虽然不舍,却不愿阻拦她好姻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把她嫁了出去。
现在身边,便是流霞成了第一等最受倚重的大宫女。
“我不是不放心谢姑娘,我是不放心符阳王。”
“诶?”流霞满脸纳闷:“不过,奴婢看着,这个谢姑娘倒不像是个心机深的,观之很是可亲,她吃东西的样子,说话的神态,居然有三分像娘娘呢,虽说生的实在算不上出色。”
谢期笑了笑,忽的一愣。
“你说她神态像本宫?”
流霞疑惑:“是啊,这位谢姑娘,眯起眼睛的模样,跟娘娘很是神似。”
谢期很难不多想,她抚这太阳穴:“流霞,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或者是太没自我意识,你觉得萧直娶那位谢姑娘,是不是,是不是跟我……”
流霞也是知道,萧直曾经上门提亲,忠心表白的事的。
当即笑道:“娘娘多心了,这位谢姑娘也不过是神态略有几分相似,若说跟您生的像的,荣禄伯家您那位亲表姐,跟您生的是最像的,娘娘您生的像夫人,那位表姑娘也生的像亲娘,两位夫人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表姑娘除了没您生的更好看,跟您可是有五分像的。”
“若王爷对您念念不忘,想找替身,怎么不找荣禄伯家的表姑娘,非要寻这位谢小姐?表姑娘可是还没议亲呢。”
谢期脸有点红,不过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子里:“是是是,你说的对,是我自作多情好吧,以为我生的美,就要人人都爱我,对我念念不忘?”
“不过也是意外,萧直居然会喜欢这个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女子,我还以为他眼光很高呢。”
“这位谢小姐,实在生的普通,若是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太见。”
谢期笑着,想那谢小姐的模样,忽然皱眉,她居然怎么也想不起,这姑娘的脸,想来想去,都无法记起她的模样,生的什么样的眉眼五官,只记得是个清秀佳人。
她觉得有些古怪,而此时萧琰期期艾艾的蹭过来。
“梓潼觉得如何,见了这位谢姑娘,可放宽心了?”
谢期思绪被打断,也就不再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啦,这事我同意了,便让爹爹认她为义女吧,符阳王有了心爱,想必也不会纠结昔岁那些旧事,他有了爱人真心相伴,你也能放心了,还愧疚吗?”
萧琰很高兴,直接把她搂在怀中:“我可不愧疚,谁让梓潼喜欢我,不喜欢他呢。”
他样子时真的不再介意这些事,谢期心中暖暖的,回抱住萧琰,开始撒娇。
“为了赏未来的符阳王妃,我可是大出血,把自己特喜欢的一套红宝石冠子和头面都给了出去,你怎么补偿我。”
“我的好阿鸢,朕的好皇后,朕的私库钥匙都在你手里,你喜欢什么自己拿去便是了。”
第77章 心胸
萧直与那位谢姑娘的婚期也定在了一个月后, 看得出他很着急,礼部倒是还好,毕竟只是个亲王的婚礼, 只需定个吉利日子, 一切按亲王大婚流程走便是了, 但宫里的尚衣局却忙的脚步打转, 要赶工制作王妃的朝服, 王妃亲王的婚服。
萧直现在是有品级的,王妃凤冠也得由着宫里来做。
这么一次婚礼,便花了两万两, 包括朝服凤冠,还有亲王大婚开府的拨的银子。
谢期看着咋舌, 怪不得从高宗朝开始,大梁皇室宗亲嫡子世袭降等, 立功才给升爵位,不然宗室子嗣越生越多, 全都世袭罔替,这开销越来越大,每年的赋税光养这些宗室,别干别的了。
萧直娶那位谢姑娘的场面非常宏大,据说萧直自己补贴了银子, 给那姑娘下聘。
因为那姑娘认了谢觞做义父, 下聘的地点是他们家。
“怎么跑到我们家去下聘了。”
谢期在听星儿说八卦,听到这顿时皱了眉头。
“娘娘忘了, 咱们家主君喜欢符阳王, 从前娘娘拒婚的事,让主君很有些不高兴, 这一回认了义女,那姑娘就上了咱们家的族谱,成了真正咱们家的谢小姐拉。”
月儿也兴致勃勃:“是啊,虽然谢小姐的生父母给出的嫁妆,不过好歹也上了咱们家族谱,听说这位谢小姐很得主君夫人喜欢,夫人也给出了一份嫁妆。”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成一团。
又说到萧直极是爱那王妃,连上轿都是亲手抱进去的,闹洞房的时候有好事者瞧见了那新娘子的容貌,顿时惊为天人,说生的堪比昔日的西京第一美人,天女下凡似的。
月儿啐了一口:“真敢说,昔日的西京第一美人不是我们娘娘吗,那个谢小姐占了娘娘妹妹的身份,这个名头也要蹭?”
“谢溯生的那个模样,也配跟咱们娘娘相比?”
“现在一想,完全不记得那位谢小姐长得什么样子呢。”
“不是有人说过吗,那个什么,普通脸,就是让人没什么印象。”
“好啦。”谢期出声:“说就说呗,我可没什么所谓,不是有那句话,新娘子成婚的那日是最美的吗,谁也不能抢新娘子的风头,人家打扮的好看,还不让人夸一夸?再说,夸新娘子的未必是真的觉得她生的好看,没准是为了拍符阳王的马屁呢。”
谢期的确是不在意的,谁知萧直居然真的在婚假后来找她请罪了。
“皇后娘娘,关于谣言,并非是微臣夫妇传出的,都是好事者当日喝多了酒,此乃微臣之错,请娘娘责罚。”
萧直何时跟她这么毕恭毕敬过,不再用那种令她发毛的眼神瞧她。
谢期觉得挺好的,萧直没了对她的执念,她如今垂帘听政,也掌了部分权柄,将来等她与萧琰的孩子登基,约束好谢家。
萧直这么有能力,能一直为她和她的孩子卖命,也算是她的肱股之臣。
前尘往事,就此散了,她也不再追着他一定要杀他报仇。
治世要用能臣,萧直政见与她跟萧琰相合,还有能力,这么好用的工具人就杀了,也是可惜。
“这个无妨,新娘子成婚当日,用什么词赞美都是不为过的,本宫岂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符阳王成婚了,这一回可是你自己求来的姻缘,要好生待那姑娘,好好把握才是。”
萧直笑的一脸柔情,说起家里那位王妃时,满是温和与蜜意。
“谢娘娘关心,谢王妃乃是微臣的心上人,心心念念将她娶回,费了好大功夫求来的,微臣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怎会待她不好。”
他这副甜蜜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显然是爱极了那姑娘的样子,让谢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真是没想到。
不过这样最好,耽于情爱之人,都会有弱点,现在那位谢王妃不就成了萧直的弱点吗。
说谢王妃,姓氏跟她相同,总让她有种幻视错觉,萧直都那么爱那姑娘了,居然不叫个小字,还叫谢王妃。
谢期咳了咳,把自己不着调的妄想挥出脑海:“挺好的,你这些日子多陪陪王妃,开了年便是春闱,陛下叫本宫主管,你从旁辅助,考进来的都乃是天子门生,不可忽视,忙起来了你可就没那么多时间陪媳妇儿了。”
萧直笑了笑,神色温柔的不像话:“谨遵娘娘吩咐。”
都两年了,他也不肯叫自己一声皇婶。
不过谢期也不在乎,不叫就不叫,她是皇后,她的孩子才是大梁正统,哪怕萧直有上辈子的记忆又如何,此生他敢作乱,他就是乱臣贼子。
这两年帮萧琰处理朝政,她有自信了许多,心胸也开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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