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晚棠
不是说不防备萧直,而是更防备萧直,但却并非像没头苍蝇一样只想杀他。
若他有觊觎皇位之心,却无能力,暂时留着他也可以,朝政之事还需要他,毕竟现在朝堂之上无论是世家还是清流,没一个支持他们推行海氏新政。
就算是她亲爹谢觞,在这个政策上也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
哪怕是寒门出身的官员,这么多年通过各种手段买卖、剥削积累来的财富和土地,哪愿意心甘情愿的吐出来呢。
萧琰坦白的对她讲过,启用萧直,也有几分迫不得已。
萧直是她的仇人,可在推行新政方面,却又成了她的盟友,不得不说,也真的是可笑了。
开年春闱,那位以后名动西京的无双公子裴境,便是在这一年的考试中大放异彩的,说来,也是这一年的春闱,新科进士出了最多的一群人才,都被萧直收入麾下,成了以后扳倒谢觞的主力。
这一次,她要抢先一步将这些人才收为己用。
谢期雄心勃勃,却连年都没过好。
萧琰的身子又犯病了,一入冬便会这样,这一年尤为严重,咳血不止,甚至根本起不来,上朝的事,也是谢期代为垂帘听政。
前朝朝臣甚至有的开始上折子,一半是问安皇后,尤其关心谢期的肚子,另一半希望萧琰广开后宫,纳几个家人子,万一哪个有幸,能怀孕生下皇儿,皇位不就后继有人了吗。
还有一小部分直接呈奏折给谢期,温和的规劝她作为皇后大度一些,给谢期气的够呛。
现在萧琰的身体这样,能不能行房都是个问题,还广纳后宫,死在女人床上谁来负这个责?
气急了的谢期,将劝皇帝广纳后宫的几个大臣叫进宫,隔着帘子,大口唾骂这些人其心可诛,给几个年纪可以做她爹的大臣,咒骂的头都垂到地缝里。
发泄完怒火,谢期便缓和了语气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众爱卿的担心,本宫知晓,陛下虽然在养病,也是知晓的,但子嗣一事并未着急便可立刻解决,陛下如今的身子不适合选秀纳妃,等过了春闱,陛下身子好一些,本宫会与陛下提起的。”
“陛下身子虽弱,可作为太子监国到现在为帝,夙夜勤政,不敢懈怠,传承自然也是大事,众位爱卿应对陛下,对本宫有信心,陛下与本宫,必不会做出愧对列祖列宗之事!”
打发掉这些臣子,谢期瘫在屏风后的椅子上,双目无神。
平衡前朝,处理政事,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
上辈子的萧直所面临的是更加糟糕的局面,却还能游刃有余,怪不得一到后宫,跟她交好的郑元娘等嫔妃,会背地吐槽萧直,说他双目无神如假人,清心寡欲不喜临幸之事呢。
她要是男人,处理朝政累了一天,也是没经历应付如狼似虎的后宫妃子。
“今日的卷宗都截下来,今日的事,你们的嘴巴也严一些,不要传到陛下耳朵里去。”
萧琰还在养病,却要因为这些事心中抑郁,不利于他身子康复。
做了几年皇后,尤其垂帘听政后,谢期比起从前的女孩样,也威严了不少,下了命令没有宫人敢违抗。
进了乾元殿后殿,谢期换上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
萧琰穿着一袭白色里衣,正靠在床头看书,殿内热气蒸腾,他长发垂下送送系在脑后。
好一副美人执卷图。
萧家人的基因,真是好,她见过的,就算是那位瘸腿的定王,也是丰神俊秀美男样儿。
“气色好多了。”
谢期脱下外服,贴过去坐到床边,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萧琰顺势将她抱在怀里:“今儿上朝可有什么事,那些臣子可为难你了?”
“没什么新鲜的,还是老一套。前年萧直推行的新法使国库充盈了一些,不过第三年便开始露出弊端,各州府为了迎合上意,也为了贪墨钱财,强行使百姓贷粮,还从一年一次变成一年两次,有个农人敲了登闻鼓,来告御状,户部方老儿还想掩盖此事,好在大理寺是帝党的人,干脆利落的处理了此事。”
“方尚书被暂时挺职,我已经让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着手调查,因为此事,萧直顺势在朝上提出废止贷粮法,推行土地丈量新法,这群老混蛋,就会跟我打哈哈,一个个的不干实事。”
她絮絮叨叨,萧琰就这么微笑的听着,用手指顺着她的发。
很宁静,很温暖。
“等过了年,我让各宗亲家适龄的男孩都入宫,你看看有哪个你喜欢,好不好?”
谢期鼻子一酸,脸埋入他的怀中,埋的更深了些,良久,低声应了一句:“好……”
第78章 吃醋
选嗣子是很无奈的, 若可以,谢期也想她与萧琰的亲生孩子成为皇帝。
这件事,皇室宗亲们非常愿意, 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当未来的皇帝呢, 纵然过继后, 玉牒会改, 这个孩子就是谢期和萧琰的孩子, 跟原本的亲爹娘就没了关系。
哪怕谢期和萧琰百年后,这个孩子继位,也是不能追封亲生爹娘为皇帝皇后的, 这便是祖宗法制。
可即便如此,宗亲们也愿意。
没有名分, 靠着血缘,未来的皇帝也会偏向一些自家, 能多占些好处。
从关系上来说,定王萧瑾, 符阳王萧直是与萧琰算是最亲近的,毕竟都是先帝子嗣,虽然萧直只是明面上的。
再次一等是雍王,雍王一系也是昭烈皇帝与元成皇后血脉,其余诸皇室宗亲, 就隔的远了一些。
但去了的老雍王跟萧琰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与先帝是亲堂兄弟,现在这位雍王, 也是过继而来。
因老雍王是个痴情种, 一夫一妻的坚定践行者,此生莫说侧妃, 便是近身伺候的通房也没有,王妃不能生育,他是宁愿过继也不要纳妾的。
而选择过继的子嗣,也是老王妃亲选的孩子,说眉眼间与老雍王有几分相似,老雍王爱妻如命,焉能不允,可老雍王去后,谁能想到这个嗣子继承了王位,却开始拥兵自重,生有异心,听宣不听调,占据一隅成了土皇帝,简直要成大梁的心腹大患了。
谢期看到这些陈年旧事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觉得奇怪无比,为何老萧家,出过昭烈帝和老雍王这么专情一人的皇帝,昭烈帝为王时娶元成皇后前,到底还娶过两任王妃,虽然继位后也没追封这俩王妃为皇后,封了个妃就打发了。
老雍王甚至这辈子都只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一生都没别的女人。
这样的痴情基因,为什么还会有先帝那样神经病一样的皇帝?怕外戚干政,杀了近乎独宠十八年的裕太后,可别的生育过孩子没生育过的嫔妃,全被他一波带走,通通殉葬,真是可怕。
谢期咋舌,完全看不懂老萧家这些皇帝亲王的心理。
萧琰要选嗣子,整个皇室宗亲都传爆了,纷纷张罗把自己的孩子送入宫来。
此时萧琰便说,只要五岁以下,身子康健的嫡出。
谢期知道萧琰的想法,年纪再大些的孩子,已经有了记忆,也不好跟养父母培养感情,而要嫡子的原因则是,萧家子弟娶正妃都是世家或清流女孩儿,地位高些的亲王郡王,侧妃也是出身良好的庶女或小官嫡女。
但对于不上玉牒的侍妾,从不管是什么出身,扬州瘦马也好,教坊司罪籍也好,买来的通房女婢也好,跟别人换的妾也好,喜欢就都行。
萧琰虽然重用寒门,却也有些傲气,不愿让生母是换来的妾所生的孩子继承皇位的。
毕竟民间狎妓换妾之风盛行,皇家禁止过几次也没什么成果,皇室宗亲有的因为有钱就更加会玩。
万一挑了个庶出,结果长大发现他亲娘跟别的男人还有子女,皇帝莫名多了同母姐妹,脸上也是无光的。
“选个年纪小些的,你亲自养,将来感情也好,会真心孝顺你。”
谢期有些忧虑:“孩子小难免身子骨不康健,小孩子是很脆弱的。”
她还记得,哥哥和表姐的孩儿,只是落过一次水受了寒,发了一次烧就去了。
秦敷也曾跟她说过,小孩子是很容易就夭折,他们兄妹小时候发烧,秦敷求神拜佛还衣不解带亲自照顾,为了他们三兄妹健健康康长大,在白云寺寄了名,每年都添许多香油钱。
而取了猛禽的乳名,也是为了好养活,好在他们三兄妹都长大了。
就算是世家,甚至是皇家,这样金尊玉贵的养着,活不到大的也有的是。
“我没养过孩子,怕养不好。”
“没事,宫里有这么多嬷嬷,我也会帮你,孩子若去了,也是他没福分,再选合适的便是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是个人,萧琰却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但选嗣子也不是一下子便能决定,萧琰下旨,先让这些王公家的小公子们,带着奶娘嬷嬷入宫来住,看看谢期跟哪个有缘。
饶是只要嫡出,还五岁以下,也选出七个来,三个定王家的,一个雍王家的,另外三个一位恭郡王家的一位诚郡王家的,还有个他父亲谢期都没见过。
见了定王家的孩子,居然一个个都很壮实活泼,像小牛犊。
定王这个瘸腿王爷,经历过五王之乱,自知无法继承大统,开始醉心山水画画,还有生孩子。
今年都四十多了,抱过来这个最小的,才十个月大,是他继任的正妃所生,定王的儿子,他先头的那位王妃所生的孩子也送进来了,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那位可怜的王妃,便是生子而死。
定王的孩子,嫡出庶出算起来有二十多个,让谢期愕然。
他可真是努力延续先帝血脉,先帝的好儿子啊。
想到这,谢期先是笑了,后又难过起来,但谢期喜欢孩子,将入宫的这几个也照顾的很好,萧琰见了,说她很有做娘亲的样子。
很快开了春,却仍春寒料峭的时候,春闱开始了。
这算是萧琰登基后的第一场开科取士,因为天气寒冷,萧琰不能亲自出场,谢期作为皇后说是主持,其实就是隔着帘子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以表陛下的重视。
等殿试的时候,谢期才能真正见到这些举子。
放榜时,谢期特意先看了名单,果然裴境的大名赫然在上,还是会元,这辈子重新开始,也不知这位无双公子还能不能一举夺魁,毕竟殿试时,她也会在。
而这一世的考题可不同于上一世。
殿试后,谢期因隔着帘子,看别人倒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裴境是会元,桌案是最前头,谢期倒是看得分明。
虽然是萧直的走狗,却生了一张好相貌,谢期有点酸溜溜。
萧琰萧直都是极为英俊的男子,也各有风格,萧琰病弱却似有魏晋风骨,萧直长着一双丹凤眼惑惑逼人。
跟这个裴境一比,却都被比了下去,听说洛京有人称他为光华郎君在世。
手上传来一阵痒痒的触感,发呆的谢期回过神,萧琰正不满的搔她的手心。
“梓潼在看谁,是不是在看那个无双公子?”
她都嗅到满殿的醋味了。
“梓潼也觉得他生的好看,是不是?”
“……”
实在难得见他这样,鼓着脸很是不满的模样,谢期起了兴致,因他们两人坐在高位,贡士们却在下首,距离的很远,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
“陛下吃醋了?”
“梓潼一直盯着他看,都看了有一刻了。”
谢期哭笑不得,她是盯着裴境看了,可绝对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想法,此人生得一张好面皮,却黑心肝,出的主意又毒又阴。
这人便是斗倒谢家的领头羊,她是疯了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想,这人一路从案首到解元、会元,这状元会不会也落入他手中,若是能进前三甲,他样貌倒是当得上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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