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牙
左颖冷冷哼了一声,陈南鹤抬起眸子,看到她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你的意思是,是我的错?是我自投罗网了?”她甚至口不择言起来,“是我把你当凯子钓,所以活该了?”
“不是,我没否认我的责任。”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失望?”她似乎根本听不进去陈南鹤的话,自顾自仰头眯着眼睛,盯着他,“你把我弄到手,藏起来,以为关键时刻可以将她一军,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我。”
她甩掉他的手,推了他一下,咄咄逼人:“你如意算盘落空了吧?白忙活了吧?后悔在我身上下的功夫了吧?”
陈南鹤转身又去拉住她胳膊,把她绕到自己眼前:“你别这么说。”
“你放开我。”她试图挣脱。
“你听我把话说完。”他干脆两手箍着她肩膀。
“信不信我报警?”
陈南鹤用力控制住她,保证她能听到自己的话:“是我做错了,是我的错。”
左颖却一脸抗拒,像是根本不屑于也不相信他道歉的话一般,又突然带着期望看向不远处,眼神里透出一股疯狂来:“你跟警察说吧。”
陈南鹤有种不好的预感,顺着她带着疯劲儿的目光看去,看到西什库教堂对面走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巡逻民警,想必是听到了这边的争执声后过来的。
那民警大致与他们是同龄人,瘦瘦高高的,端着一张严肃的长脸走过来,指着陈南鹤问左颖:“姑娘,他是在纠缠你吗?”
“对!”左颖提高嗓门。
“你们认识吗?”警察又问。
“不认识!我不认识他!”左颖吼着。
不等陈南鹤说话,瘦高警察伸手挡了下他,将他拦下,一脸坚毅警告:“这位先生,请你离这女士远一点,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陈南鹤不得不松手,让她脱手,恨恨看过去,随后对旁边的警察解释:“误会了,哥们,我们是夫妻,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左颖后退一步,“我不是他老婆!”
陈南鹤皱眉:“左颖?”
左颖对警察继续吼着,几乎是泄愤一般说:“他就是个骗子,是个变态,他干的那些事跟人贩子没什么区别!警察哥哥你把他抓了,关起来,给他毙了!”
瘦高警察此时已经意识到这位女士似乎也有点异常,却还是更警惕男的,看过去,看到他绷紧了下颌咬牙看着面前的所谓的老婆。
陈南鹤强忍着不爽:“左颖,别闹了行吗?咱们好好说话行吗?”
说着他就要上前,被瘦高警察拦下来:“干什么!”
陈南鹤转头再次解释:“我们真是夫妻。”
警察也犹疑:“要不你跟我回一趟派出所,我查清楚再说。”
陈南鹤看了眼左颖,见她眼神得意,心下急了起来,语气也冲了些:“你查我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查什么,结婚证吗?不用,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是我老婆,我知道她叫什么,几岁,学历籍贯,知道她生活习惯饮食喜好,知道她的笑点哭点还有一碰就炸的雷点,我甚至连她身上有多少颗痣都知道!”
小警察被他一通输出也弄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一旁的女的又开始了。
“你要不要脸!”左颖完全露出她愤怒小兽的那一面,咬着不放,“你知道这些很光彩吗?了不起吗?都是你偷来的,骗来的,为了你那见不得人的目的调查来的!”
“行,这些都不算,我还认识你弟弟妹妹。”他转头对警察说,“我跟他们都有聊天记录可以作证。”
左颖不等警察回应,吼他:“你别提我弟我妹,你不配。”
陈南鹤得意笑了笑:“我不配?你还不知道吧,他们有事找我也不找你这个亲姐姐。对了,左斌谈恋爱了你都不知道吧?”
“他谈恋爱找你干什么?”
“找我干什么?他敬重我啊,找我取经啊。”
“找你取经?跟你能学什么?”左颖冷笑,“学你骗婚吗?”
“你要这么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没做什么好表率。”陈南鹤终于被激起了怒意,“你刚才还承认,承认你一开始就是把我当凯子钓的!”
“那是我走投无路瞎了眼,下次钓也钓个真凯子!”她再次口不择言。
“下次是什么意思?”他准确挑出关键词。
“下次就是下次。”
“我告诉你左颖,离婚门也没有,你想都不要想。”
至此,瘦高小警察彻底看明白俩人确实是一对夫妻了。只不过在近距离观摩他们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的厮杀后,他脑子已经乱成一团,凭借他并不太多的恋爱经验串联起只言片语的信息后,直觉这是一对势均力敌的高手。
他燃起了好奇心,想探听更多,可发现两人突然都沉默了。他左右看看,看到那两张都非常乍眼的脸四目相对,用极其相似的复杂眼神看着对方,像是在竞赛,也像是在游戏,总之在传递着外人看不懂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输死较量。
小警察突然一阵恍惚,他还没有结婚,不知婚姻是不是都这样。
他们三人此刻站在西什库教堂侧面,深夜里几乎没有行人了,偶有车辆经过,划过一阵短暂的轰鸣。旁边有两把老旧的木椅,木椅旁是一颗高大梧桐,梧桐叶子顺着路灯投下斑驳阴影,盖在站姿诡异的三人头顶。
小警察站在中间,将他们隔开,但他不知不觉已经不再继续挡着那位话里话外在求和的丈夫了,而是抱着肩膀看了看旁边明显处于上位的妻子,有些期待她对刚才戛然而止的话题的回应。
左颖仰着下巴看着他,微微眨了眨眼,声音轻柔却坚定:“如果我要呢?”
陈南鹤冷冷回应,字字狠重:“我不同意。”
“为什么呢?”她看他,脸色死寂,“我今天试过了,我不管用。”
他忽地也眨眨眼:“我跟你结婚不是为这个。”
“那为什么?”左颖一脸平静,故意讽刺,“你要是想接着睡觉也行,我也不讨厌跟你睡觉。”
他抿唇,眸子黑压压抵着她,似在骂她狼心狗肺。
左颖又露出她的狡黠来,笑:“陈南鹤,可千万别说你爱上我了?
“你不信吗?”
“你信吗?”
小警察也抱着肩膀,一脸期待地看向他,看到他将脸偏向一边,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再转回头,扯出一抹讥笑来。
陈南鹤豁出去了,怒视她,几乎是低声咆哮:“你不信?你在跟我装吗?还是蠢?你故意的吗左颖?你把我逼疯了很有成就感吗?爽吗?你非要我这样吗?还别说我爱上你了?我爱不爱你你不知道吗?你还要我怎么做呢?你要我说吗?”
他恶狠狠看着她:“好我说!对,我爱你,我他妈也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爱的是你!我一开始不是这么打算的!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抗拒过,也努力过了,但没有用!”
“所以你听好了,我告诉你,告诉所有人,告诉这位警察哥哥,我爱你!”
小警察一愣一愣的,已经失去该有的表情管理了,更不知此刻该走该留,两脚像是被黏在了地砖上。他只能虚虚不动声色转转眼球,又看向一旁被表白的女士。
左颖寡淡地看着他,脸色惨白,妩媚的眼睛锁着他暴躁的脸,难辨情绪,沉默了一会才说:“你搞清楚陈南鹤,我不是那个依赖着你生活的处处迎合你的娇妻,我过去哄着你宠着你都是装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啊!”他喊。
“那你爱我什么呢?”她淡淡问。
陈南鹤忽然烦躁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晃了晃,胡乱用力抹了几下头发,再盯着左颖时眼眶已经红了,甚至透着明显的泪光。
他丝毫没在意已经失态,两根手指快速抹了下眼角快掉出的眼泪,然后对她说:“我爱你什么呢?对啊,你狡猾,你庸俗,你虚伪,你可以抱着我说最好听的谎话,但我就是想戳破你所有谎言,我想让你卸下伪装,我想让你暴露出最原始最本质最不堪的样子,然后告诉你我爱的从不是什么做低伏小的娇妻,我爱那个被你费尽心思遮遮掩掩藏起来的真正的你。”
“所以我爱你的狡猾,爱你的庸俗,我甚至犯贱爱你的虚伪,我可以说上千字万字我讨厌你的地方,可他妈的每一条也都是我爱你的理由!”
眼睛又泛起泪光,不过他已顾不上了,丢盔弃甲,告饶一般低眸看着她:“所以左颖,你要什么你跟我说,我可以把房车给你,把钱都给你,我给你洗衣做饭,我给你做低伏小,如果你觉得让他把我毙了你就能解恨的话也可以。”
“不然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要我跪下吗?”
?
第四十八章 那你跪啊
当陈南鹤几乎祈求着低眸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那整晚都小兽一般咄咄不让的妻子终于露出一瞬动容,可他还来不及捕捉到底哪句话稍微打动了她,转眼间,她又眼神凛凛。
她站在一块斑驳的树影里,午夜柔黄的路灯投在她脸上,将她的轮廓衬的更小巧,却也放大了五官,陈南鹤视线在她的唇和翘起的鼻尖划过,落在勾起的眼尾,看到那双清媚眸子不露声色地眨了眨,投过来几分挑衅。
随后,嘴角和下巴小幅度轻轻扬起,她淡淡用四个字回应了陈南鹤最后那句走投无路的祈求,干净利索,不留情面。
她说:“那你跪啊。”
陈南鹤一震,却并没有退缩,脑中有且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杵在旁边看了半天别人家热闹的警察怎么还不消失?把他弄走我就跪。
他转头看了眼那小警察,小警察却误以为这位红着眼眶的可怜人是在向他求助,便一个大步迈过去,拦住他,当起了和事老:“哎哎哎,有话好好说。”
小警察也不明白他一个正经军事院校出来的高材生怎么干上居委会阿姨的活了,但还是好人做到底,想从中说和说和,可那位暴躁表白的丈夫看起来并不需要他,连连说:“没事,谢谢,您忙吧,我们就不浪费国家资源了。”
陈南鹤好歹把小警察劝走,可一抬头,发现左颖已经转身走了,她拐了一个弯,似乎朝着北海公园的方向去,他赶紧追上。
他当然没有乐观到认为已经被原谅,他知道他干的那些缺德事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消解的,他做好了继续被折磨的心理准备,她可以骂他,可以惩罚他,甚至拿菜刀把他砍了也无所谓。
心态轻松了,他便不像一开始刻意与她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而是紧随她一路朝东走去,偶尔也低头壮着胆子瞥向她的侧脸,发现并不惹她厌烦后卑微地得到一丝愉悦。
他们从北平图书馆旧址绕过去,通过文津街走到北海公园南门附近的码头。左颖脚步放慢了些,略略环顾周围,此时公园自然早就歇业了,码头上人也不多,偶有一两个怀揣不同心事深夜在此偷赏荷花的,也都悄然埋在黝黑墨亮的夜幕里默不作声。
陈南鹤看出左颖有意在这歇一歇了,便想找个安静舒适的位置坐下,却听见她突然清亮喊了一声:“阿姨,等一下。”朝一个方向小跑过去。
他也跟去,见是一个拎着食品保鲜箱的老太太,保鲜箱上写着北京小吃拼盘,又贴着付款二维码,想必是在对面后海卖街边小吃的商贩。左颖问还有没有了?老太太说还有几份,都是豌豆黄和豆馅烧饼的拼盘,卖她七元一份。
陈南鹤拿出手机就要扫码,左颖忽地伸手轻轻挡了下他手腕,短暂的冰凉触感下,他听到这煎熬的一路上她主动说的第一句话:“不用你。”
而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很旧的皱巴巴的 50 元纸币:“50 块,剩下的都卖给我可以吗阿姨?”
陈南鹤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花光这张旧纸币买根本吃不完的小吃,他忙着去找了张长椅,脱下身上的黑衬衫外套垫在椅子上,她倒是没拒绝,坐下后就取出一盒吃起来,可当陈南鹤也想去拿时,被她拦下,把保险箱护在身边。
“不是给你买的。”她说。
“你也吃不完啊。”
“你别管。”
陈南鹤没再说话,安静坐在旁边,他上身只剩了件白色背心,坠了条银色蛇骨链,露着看起来瘦却攀着几块结实肌肉的手臂,好在盛夏夜晚的风都卷着燥热,他反倒舒适了许多,不经意瞥向身边,发现她的吃相有点奇怪。
她吃的并不急,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但丝毫看不出来她在享受食物,只是机械的把它们全部干掉。他不禁入神地歪头看着她,她似乎也并不在意旁边毫不掩饰的探查目光,又拿出一小盒点心后,纤细的手指灵巧拆开塑料包装,突然缓缓开口。
她拿出一颗豌豆黄,咬下一半,突兀说:“我曾经离家出走去找过她。”
“谁?”话一出口,陈南鹤就会意她指的是谁了。
她也没多解释,自然知道他懂:“她不是我们那本地人,当年我们那煤炭生意还不错,她是来打工的。听左冷禅说他们结婚时她老家一个人也没来,只寄过来一大包花生当嫁妆,左冷禅反倒是给他们邮过去两万块钱,后来再也没有来往。”
陈南鹤一阵局促,他并没有想躲这个话题,这是他们之间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同时扼住他们喉咙的宿怨,是早晚要面对的。让他局促的是她此刻提起这个人的语气,她小口小口咀嚼那 50 块钱换来的食物,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继续说:“他们都说她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嘴甜会说话,人也漂亮,爱打扮。我听小姑说,她是我们小城第一个穿喇叭裤搭豹纹吊带的女人,喇叭裤还是低腰的那种。我从没见过她的照片,她走了之后左冷禅把她的东西全烧了,我脑中每次想起她,就是那套穿搭,没有容貌。”
“高二那年,龙凤胎的妈妈也走了,”左颖又拿出一块豆馅烧饼,突然笑了笑,“左冷禅也是个妙人,一辈子桃花运不断,却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陈南鹤也跟着笑了声,他一笑左颖忽然转头微微皱眉看了下,他立刻闭嘴眼神瞥向别处,好像刚刚捡笑话的不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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