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我不怪她,”电话那头,靳屿的声音仍旧干净清澈,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舒服松软的被子,他说,“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他挂了电话。
贺星苒胸口揪在一起似的痛,贺泽刚脸色变了变,松开她。
等她站稳,抡圆胳膊给她一个巴掌,没有半分感情似的说:“废物东西,当初就不应该培养你。”
只是贺星苒嗡鸣,没有听清他最后一句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批评完,静静离开了贺泽刚的别墅。
回到家,大病了一场,从最开始的发烧发展成最后的肺炎,本来纤秾合度的身材瘦了十斤,看着免不了弱柳扶风。
贺泽刚全程没有关心过她,在离婚冷静期内,一直在催她赶紧去把靳屿哄回来。
贺星苒当然不会主动联系靳屿,这次靳屿也消失得干净,无论她病得多严重,都没有出现。
姜子格终于完成了入职,贺星苒生病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
跟靳屿的感情,她向来都是劝和的。
她说:“其实靳屿挺好的,只是这次气大了,等着你去哄罢了。”
“他什么时候放弃过你,上次分手是你说的,这次离婚都是你提的。”
贺星苒反问她:“那我有什么是让他非要坚持的?”
病了几日,她纤弱了很多,脸上不挂肉,消瘦的骨相看着清苦,这样的神态让姜子格回忆起上次两人分手时,贺星苒就是这样的状态。
姜子格不懂:“他就不能只喜欢你这个人么?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
贺星苒抿了抿嘴:“如果连喜欢的理由都没有,那拿什么坚持到最后。”
“喜欢你美貌,你总是会老去;喜欢你忧愁的气质,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幸福,”姜子格说,“因为一个特质爱人的,最后都分手了,只有好的坏的照单全收,才能走到最后。”
她顿了顿:“不过说句冒犯的话,我觉得你身上明显是缺点比优点多,靳屿能爱你这么久,很明显不是被某些特点吸引的。”
贺星苒:“……”
她很惆怅,同时也很茫然。
小时候在小心翼翼讨好爸爸妈妈,讨好师父;长大后仍旧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她按照别人的意志处理问题。
在亲密关系上处理问题的能力几乎为零。
“可是,我觉得,离开我,靳屿会解脱很多。”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烟飘走了,“我希望他解脱。”
“是么?”姜子格坚定地反问,“那你昨天梦呓,为什么求他别走。”
贺星苒怔住。
又过了会儿,姜子格提醒她:“如果你觉得靳屿跟你在一起不那么快乐,那是不是你性格有问题,你想办法改变一些,而不是把他推得更远。”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隔日姜子格早上要开会,早早地就走了。
贺星苒生病,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没睡意。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双腿似乎不受约束,自己站了起来,穿衣服,开车。
直到已经到了靳屿小区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因为没有预约,保安不让她开车进去,她下车登记之后,走进茫茫的别墅群。
山上的温度本就低,江南的冬夜湿冷,冷空气像是藤蔓一般围上她的脖颈和脚腕。
她一直往前走,路上罕见地停着一些豪车,明显是谁家地下车库停不下了才停在路上的。
她走得很茫然,因为她并不知道万家灯火,哪栋是靳屿的。
也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靳屿的房子,她又能说什么。
只是是麻木地向前走着。
“苒苒?!”
身后有人唤她,声音里有震惊。
居然是祁颂年,穿着宽大的风衣,手里拎着两瓶红酒。
贺星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祁颂年已经步步逼近:“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找靳屿的么?”
贺星苒剥了剥手指,没有说话。
祁颂年笑道:“靳屿约了我去他家,你要是找他,可以和我一起进去。不过我要先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想不想见,”她脸上有些为难,“毕竟你是他前妻,我怕他不想见,私自带你过去也不好。”
一句话,亲疏分明。
靳屿半夜约她,而祁颂年本该回去上学的时间还留在临宜,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现在去见他岂不是自找不痛快,还白白让人笑话。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不是来见他的,你们玩儿的愉快。”
说完,她转身就走。
“贺星苒。”祁颂年叫住她。
贺星苒身形一顿,淡淡回头:“怎么了?”
祁颂年那双锐利的眼里有些敌意和显而易见的讥诮:“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来找靳屿了。”
“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他很不开心,”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会愿意见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人。”
第42章
按响靳屿的家门。
罗亦周跳过来开门, 见到是祁颂年,故作惊讶道:“呦,颂年姐好讲究,还带了好酒来呢。”
祁颂年道:“暖房么, 大家一起热闹。”
这处别墅是临宜最贵的山景别墅楼盘, 刚落成不久, 都是精装修,只是靳屿拆掉了原本的装修风格, 全程让设计师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装。
最近刚刚装好。
刚巧靳屿最近被停职,每天拳击馆赛车俱乐部转悠,有时候还出门跳个伞飚个车,大少爷的人生恣意畅快。大家撺掇着他办暖房趴, 靳屿无所谓,就随便大家闹腾了。
外面停着一排排的拉风的跑车,就是这群公子哥儿大小姐的。
只不过大家进了别墅一看,室内风格看着莫名有几分女孩子喜欢的甜美,并不是靳屿喜欢的风格。
大家都是来玩的,并没有在乎这些小细节, 满别墅匆匆转悠一圈,然后就去客厅逗弄了会儿养在鱼缸里的鲨鱼,再开始跟朋友凑到一起聊八卦玩游戏。
只有祁颂年恰恰相反。
她一进门,大致打量了下装修风格,有几分嘲讽地挑了挑眉。
根本没看鲨鱼一眼,直接走到靳屿身边坐下, 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夸赞道:“装得不错。”
靳屿这才注意到她,懒怠地掀了掀眼皮, 敷衍着应了一声:“嗯。”
他不喜欢和自己聊天,祁颂年表情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正常。
她在这里坐下,很快大家就把她当成宇宙中心似的包围,她很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
赵醒醒和陈思晓都来跟她打招呼,祁颂年挨个回应,又看向靳屿说:“这房子原本是打算做和苒苒的新房的么?”
“……”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都不敢说话,屏声静气地看着靳屿。
在一众好友的目光围剿里,靳屿也没有什么非要反驳的必要,淡淡“嗯”了声,去红酒柜处拿出开瓶器。
“就是现在也用不到了。”
祁颂年换上一副惋惜的面孔,和在外面见到贺星苒的时候派若两人:“其实像苒苒这样的女孩子就是要多哄哄,阿屿你应该多点耐心。”
江南冬夜,屋子里暖气熏人,大开的窗子钻进一些凉气。
有的人在打牌,有的人在露天阳台上支起架子烧烤,但是听到祁颂年的话,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赵醒醒人很直爽,不屑地哼了声,道:“颂年姐人还是这么好,贺星苒和屿哥之间明显是她问题多,为什么都要屿哥去哄?”
又换了一头黄毛的陈桥说:“就是啊,颂年姐这不是在拉偏架呢么,我看屿哥现在这么单身没啥不好的。”
“屿哥的条件想找个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本来跟贺星苒完全无关的局,又变成了对靳屿感情的辩论会。
靳屿不耐烦地皱着眉,克制的情绪就在爆发的边缘。
季航从露天阳台走到红酒柜前,给靳屿倒了一杯红酒,晃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祁颂年在调动大家情绪。
跟靳屿说:“这女的挺有意思哈。”
他在大学期间也见过祁颂年,季航印象里,靳屿和她关系并不算亲密,如果没有乔景琛在中间,两人最多就是点头之交。
现在还用这么亲昵的口吻指点靳屿的感情生活。
谁问你了?
靳屿的声音有几分冷:“随她便吧,她爱当宇宙中心。”
他最近的状态有点颓然,停职调查在家,虽然没耽误他热爱大自然搞很多户外运动,但总是有些提不起精气神。
季航当他是情伤,需要一段时间来疗养。
祁颂年从人堆里逐渐绕行至靳屿身边,轻声道:“你别听这群小孩子的意见,如果你和苒苒真的分开,我会觉得得不偿失,毕竟你为了她连工作……”
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越为贺星苒说话,大家的怒气值就越盛。
陈桥说:“贺星苒那女的就是祸害,她没出现的时候屿哥升职加薪,她一出现屿哥就被停职调查。”
“是啊,”赵醒醒附和道:“屿哥和什么人谈恋爱都配得上,我倒是觉得颂年姐和屿哥才郎才女貌呢,贺星苒就是一个暴发户家的女儿。”
陈思晓皱着眉:“醒醒,别乱点鸳鸯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