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裘盼笑笑:“吹风而已。”
裘母:“……”
夏天的风又闷又热, 越吹越傻。
“快睡吧,十一点了。”
“嗯。”
裘母进卧室后, 裘盼又看了眼手机。
备注为“陈医生”的电话号码除了在白天发来了一条地址信息,再也没信。
他说他会忙到晚上,十一点了, 该忙完了吧。
难道又要值夜班,on call 36小时?
裘盼从衣兜掏出陈家岳的眼镜,举至额前细细地看。
黑色的金属镜框纤细柔韧, 又轻又巧, 质量不一般。
这估计是一副近视眼镜,度数不深, 所以镜片很薄很薄。透过清沏的镜片看世界, 景物有细小的变形, 久看之后脑袋有一点点的晕眩。
裘盼闭闭眼甩甩头,把陈家岳的眼镜小心地收起,放回衣兜里。
十一点半了。
他是不是事情未处理完?
抑或路上遇到意外?
不会是把早上的约定给忘了吧……
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给呢。
唉。
裘盼回到客厅, 虽不想承认, 心里淡淡的丧气仍令她无法忽略。
算了,睡觉算了,不等了。
她甚至要关掉手机。
关机那一瞬, 新短信来了。
陈医生:下班了。
裘盼:“……”
她跑回阳台踮起脚往楼下看。
看不见什么。
捧起手机回复, 不知怎的变文盲了一样,话不会说, 字不会打了。
内容编了删删了编,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嗯。
陈医生:你住哪?我来接你。
裘盼回他:不用,我住得近。
她住得近,离他很近,近到裘盼不可思议了半天。他俩住的房子同一户向,同一格局,在同一幢楼里。
只不过她住7楼,他在3楼。
陈家岳到家门口时,见裘盼从楼上下来,挺惊讶:“怎么从天而降了?”
裘盼听了想笑,心里不那么紧张了,竖起食指往天指了指:“我住在7楼。”
“真的?”
“真的。”
陈家岳笑了:“果然近。”
他推开家门,打亮灯,请人进屋。
裘盼进去看了看,不由自主地夸:“你家好整洁。”
都是这幢老楼的老房子,但房子跟房子不一样。裘盼租的顶楼那户是名副其实的老破小,陈家岳这户则像当年开发商精心打造的样板间,放到时下依然看得出硬装的质量和软装的品味。
陈家岳脱下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开了空调,给裘盼递去一杯饮品:“冻鸳鸯,解热。”
裘盼认得那是医院便利店的纸杯,摇头:“我怕睡不着。”
陈家岳看了看墙上的摆钟,说:“对不起,临时有事所以晚了。”
“没关系。”裘盼低头从衣兜掏出眼镜,还给了他。
陈家岳让她坐会,自己进去厨房了。
裘盼没坐也没乱走,眼睛四处瞧了瞧。客厅的墨绿色真皮沙发好像古董,能坐人吗?能躺人吗?沙发角几摆了一副相框,只见侧面,看不清正面,旁边是一小尊……姆明??
裘盼走过去弯腰看,真是姆明啊,才拇指般大小很可爱,哪买的?
正想着,厨房“嘭锵”一响,打烂东西了。
陈家岳洗了些草莓,端盘子时手滑了,陶瓷盘子摔地上碎成了大大小小的几片,草莓散落了一地。
他半蹲着一片片一个个地捡,裘盼进去蹲下帮忙,他笑话自己:“丢人了。”
裘盼心想,他昨天值夜班,遇上了事,今天又忙到现在,超过24小时没有休息了。换作是她的话,早就神志不清,连路都不会走了。他才摔了一个盘子,不丢人。
都捡完了,裘盼打亮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扫描似的斜着角度照射地面。
她解释:“这样能看清楚有没有小碎片遗留。”
真照到了,裘盼用指腹将它们轻轻拈起再扔掉。
陈家岳赏面地拍了拍掌:“见识了,跟神探一样。”
裘盼笑了:“经验而已,家里有孩子,凡事要格外小心。”
“除了这个,你有没有其它经验?”
“什么其它?”
俩人在厨房里半蹲着,陈家岳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看着她说:“比如有些人离过婚了,就不会再接受新感情。你会不会?”
裘盼看向他,很快又低下眼,努力地平静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
“不确定遇到的是什么人,到最后又是什么结果。”
陈家岳:“如果那人是我,你的答案会不会不一样?”
裘盼心里敲着鼓,再次看向他。
他静静地与她对视,似乎有无限的耐心等待她的回复。
还眼镜只是幌子,有些事情他没有提前说,裘盼却早已猜测了整整一天。
他问得不算直接,又挺直接,可好像差了点什么,心里不太踏实。
裘盼说:“我离婚了才几个月。”
陈家岳:“我不介意。”
裘盼:“……”
她想说,她介意。
低声道:“我们并不了解对方。”
陈家岳说:“那晚之后,我想我应该是了解你的。”
裘盼愣了愣:“哪晚?”
“东市那晚。”
裘盼担心自己听错:“你说东市那晚?”
“是。”
裘盼:“……”
东市那晚有什么特别?以至于一晚他就觉得了解她了?
因为睡了一次?
就因为这样?
请问他从中了解到她什么了?
曾芷菲带她去GIVE ME BAR时说过,男人消遣女人,和谐的话会想长期消遣……
似是那种调调了。
裘盼一下子消沉。
难怪差了点什么,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她不认为现在是适合开始的时候,但他若出于这种理由,那什么时候都不是时候。
事情变了味,是她之前想得太美好了。
裘盼耿耿于怀地看向别处,发现手机的电筒仍然亮着,强烈的光束聚焦于地板某处,多费电啊,她赶紧把它关掉。
之后站了起来,很累似的扶住灶台,深深叹了口气,挤出个笑容说:“盘子都碎了,这草莓就不要吃了。”
陈家岳也站了起来:“盘子是盘子,碎了跟草莓没有关系。”
裘盼听得心里发堵,什么叫没有关系,他是不是有弦外之音的暗示?
裘盼说:“盘子摔了,草莓跟着掉地,不是同样遭殃吗?”
陈家岳:“这个品种的草莓挺硬的,不易摔坏,你尝尝看。”
他朝她递去一颗。
裘盼不接:“我刷过牙了,不吃。”
陈家岳笑了:“再刷一次,不费功夫。”
“怎么不费?”裘盼忽然恼道,“很费!费心费力费时间,费水费电!”
陈家岳歪头看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