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
长仁医院疗养部。
老丁坐在摇摇椅上悠悠地晃着,低幅度慢动作的来回摇晃,感觉何其舒适,难怪小婴儿会喜欢。
他也喜欢,晃着晃着都快要睡着了。
一股甜滋滋的独特香味从鼻尖传来,芬芳浓郁,回味无穷。
老丁睁开眼,鼻尖前是一杯黄色的冰淇淋。
“芒果味的!”他猜到了,伸手就要。
陈家岳动作更快,把冰淇淋收回去说:“高糖高脂,不合适你高血压。”
“偶尔吃一口没关系啦,给我。”老丁递手讨着要。
陈家岳不给,坐到老人家对面拿出小勺子挖着自己吃。
老丁看生气了:“我叫护士帮我买!”
陈家岳说:“有人帮你算我输。”
老丁气笑:“臭小子,这么嚣张,早晚有人治你。”
陈家岳听了微微苦笑,低头挖着冰淇淋,沉沉地说:“谁来治啊?”
老丁察觉出异样:“怎了,笑得这么难看?”
陈家岳像自言自语:“担心下半辈子没着落,当天煞孤星孤独终老。”
老丁:“……”
发生什么事了?快三年没谈女朋友的人忽然抒发出对情爱无望的感言,有古怪。
呃,是不是去年圣诞节相亲被拒绝了受到打击?
去年圣诞节,陈家岳依他的要求去和他的战友孙女相亲,后来战友反馈孙女不太满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丁对那场相亲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但万万没想到啊,被嫌弃的会是自己的外孙。
他的外孙要样貌有样貌,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一米八几的高个身材,正正是“高富帅”的首席样板。
嘿,战友那边居然还不满意。
不识货。
“傻孩子,你这么优秀,大把姑娘等着嫁你,不可能没着落的。”老丁安慰外孙,“要不这样,姥爷给你再安排十场八场的相亲。”
他拿出手机眯着眼查找通讯录,想着该联系谁去张罗。
陈家岳用小勺子一下一下地掘着冰淇淋:“算了,我有阴影。”
老丁:“什么阴影?被一个人拒绝了而已,一家之言不可信,我们再找找看。”
“不找。”陈家岳说,“找也没用。做得再多再好,人家也轻易用一句话抹杀。心塞。”
老丁:“……”
不得了,连说话都带情绪了,一次相亲就被治上,战友的孙女是什么犀厉角色?两个年轻人都交流过什么了?
不行,哪天得问问战友。
老丁扔下手机:“那就不找,不找了不找了。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们没焦急过。”
陈家岳又苦笑:“花是花,也许是烟花。”
再绚烂也转眼即逝。
外孙耿耿于怀,手中的冰淇淋只掘不吃,眼看都要融化了。
老丁叹气,问:“最近产科怎样?做了几台手术?床位紧张吗?跟妇科合作的讲座定好题目了没?市一派来的学习人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连串的发问,将陈家岳的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慢慢聊起劲了,老丁说:“你不能只蹲在产科,去跟你爹学学医院管理吧。”
陈家岳说:“我管医院的话,你另一位乖孙不一定会高兴。”
“你说友山?他热火朝天搞的项目听说快要成功了。”
“烧了医院这么多资金,不成功便成仁了。”
“创造的过程向来都是漫长又煎熬的。我们不懂计算机,没法出力,只好出钱了。”
“说到底你偏心,包庇他爸,对他又纵容护短。”
“我哪有?你别冤枉我。”
“你有,”陈家岳低哼:“冰淇淋不给你吃就对了。”
老丁:“……”
……
驾车离开医院,帮忙开闸的门卫告知陈家岳,他平日惯走的方向路上发生车祸了。
有车胡乱切道,跟其它车撞了,幸好车上的人只受了皮外伤,长仁的救护车正在救援,现场交通堵了。
陈家岳向门卫道谢,旋着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驶走。
过了两个路口,途经红灯,等候时隔远望见林远修的车停在前面道边。
陈家岳开的老款雅阁医院里无人不识,林远修长年累月开的黑色皇冠亦是如此。
那边堵路,都往这边兜了。
红灯转绿灯,陈家岳挂档踩油,快速穿过。他看了眼后视镜,镜里一个看不清是谁的女人钻进了林远修的副驾位。
林远修是姥爷眼中的好女婿,平日在医院与异性接触知分寸懂规矩,陈家岳未有听过关于他的是非传闻。
所以刻意避开医院,在这里接个女人上车是为哪般?
陈家岳望向前方,右拐进了小路停下,后视镜里出现黑色皇冠掠过的车影,他重新驶入主道,远远尾随。
黑色皇冠开得很快,左兜右转。陈家岳一路跟着,咬住不放。
可惜遇上红灯,陈家岳及时刹停,等绿灯后,黑色皇冠早就跑没影了。
在附近慢驶寻找,运气差,没有收获。陈家岳有些不甘心,可又没有办法,只好往家的方向走。
放弃了,运气才来。路上竟又遇见林远修的半截车尾,他正驶入某地下停车场。
抬头看停地场上的招牌,是一家茶庄会所。
陈家岳停在路边,一时没有了头绪。
刚开始时着魔一样去跟踪,心里揣着些不好的预感。跟丢后又松了口气,林远修的为人他略知一二,其实没什么必要。
但机会既然摆在眼前,伸手可及,不去探究明白的话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坐进林远修副驾位的女人会是谁,陈家岳有过猜测。
林远修在姥爷身边帮忙打理医院有快十年,近几年才坐正长仁院长的位置。医院管理上有许多事务盘根错节利益复杂,比如药代,几个角色搅起来就是一个江湖。当中林远修如何周旋平衡,陈家岳只闻姥爷夸过几句,具体的老人家也没有多谈。
想借林远修的手做大事赚快钱的人不要太多,那个女人也许是其中之一。
纯粹讲钱倒还简单,就怕不止讲钱。
更怕不是讲钱。
陈家岳后脑枕进椅背,眼盯着停车场的出入口。
一会,他把车开了进去,找个位置停好,跟着指示牌走通道去坐电梯,用手机查了查这茶庄的情况。
电梯上到一层,门一开就有服务员迎上来招呼,问陈家岳有没有预约。
陈家岳说:“我约了林院长。他跟其他人正在谈事,我可以在旁边的包厢坐一会等吗?”
“先生贵姓?”
“免贵姓陈。”
“可以的陈先生,这边请。”
服务员领着陈家岳顺着走廊往里走,有另一名服务员拿着茶盘迎面走来,看见陈家岳了,吃惊:“你啊?”
陈家岳不认得对方:“你是?”
第64章
对方翻了个白眼。
这神态, 陈家岳认出来了:“Jam Jam?”
Jam Jam跟原本领路的服务员说:“认识的,我来。”
服务员喜见乐闻,撤了。
陈家岳问Jam Jam:“你怎么回事?”
她的爆炸头不见了, 如今是黑长直。穿着会所统一的米白色旗袍工作服, 平底鞋,妆容也清雅淡然。
乍一看, 跟经常在医院出没的Jam Jam毫不相干。
Jam Jam托了托茶盘:“上班啊。柚子介绍的。”
“什么柚子?”
“你死党付朝文。”
李老师在肿瘤科积极治疗之余,也积极劝Jam Jam去做正行工作。
没有人说也没有人提,李老师就是知道Jam Jam从事的行业活在边缘。
她托付朝文帮忙介绍一个像样的职位, 付朝文捶胸顿足,他不想帮吗?他不想帮吗?他早就想帮了!
无奈Jam Jam之前我行我素,不领情。
最近这家伙开窍了, 大概是被李老师的唠叨念烦了, 决定上岸,付朝文比李老师还要高兴。
陈家岳也替Jam Jam欣慰, 问她对新工作适应得如何。
Jam Jam说:“开眼界了。来这里的人素质很高, 对我们服务员都客客气气的, 谢谢前谢谢后,我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