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琪玛卡巴卡
佟霖的声线越来越沮丧,林景舟见状揽起她的腰间,两个人的脑袋依偎在一起,“后来我回国后就去找爷爷,请求他同意促成这场婚姻。”
佟霖不愿意在跨年夜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她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是爷爷太喜欢我了,才把他的宝贝孙子托付给我。”
“这些事情,你没有告诉过我。”
如果早点知道,他们会不会不再错过彼此的这四年。
林景舟替她盖好掉落在腰间的毛毯,问她:“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吗?”
佟霖摇头。
他笑,苦笑。
“他们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佟霖眨着眸,目光清澈,像是不解其意。
风吹乱她的长发,林景舟伸手为拂开扰乱视线的发丝,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爱你而产生爱的错觉,而是应当……”林景舟顿了顿,“当你爱上我时,才发现我有多爱你。”
“我自私自利,我贪心不足,我要的是你百分百的爱。”
林景舟偏了偏,他有点颤抖,不敢直视佟霖的眼睛。
“是不是吓到你了。”他的声音在薄凉的夜幕里分外温和。
佟霖愣了片刻,拼命地摇头,右手摸上贴在她脸上的手,顺势攀住他的脖子,凑到耳边,似是安抚:“林景舟,那我只好恭喜你。”
车后排的门没关,车内音响传出《Is it you》的前奏,她的声音与Racheal Yamagata嗓音同振。
“Is it you?
I'm lost in this connection
And I have to follow through
I see the signs of warning
And my heart is set on you.”
(你是打破平静生活的奇迹吗?在蛛丝马迹的指向中迷失,但我必须一探究竟,虽然看到警告信号,但我的心依然紧紧锁定着你)
她说:“恭喜你,得偿所愿。”
可能是超级月亮的清冷月光,也可能是前山聚集观景区的耀眼灯光,他们眼中的对方的眼眸里、嘴唇上都洒满了淡黄色的光,风轻轻吹动发丝,两人无言对视半晌。
佟霖好像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点不措,接过林景舟手里的酒瓶,缓慢地小口饮着,酒精冲向天灵盖,睫毛随之轻微眨动。
佟霖再次抬头,柔软的嘴唇上还沾着酒渍,很润,一双满含水雾的鹿眼望向他。
林景舟先开口,嗓音染上几分不言而喻的紧张,“我可不可以吻你?”
耳边是前山嘈杂的新年倒计时声音,距离操蛋、厌烦、无休止疫情的这三年终于在此刻翻篇,所有人的声音都声嘶力竭,像是怒吼,像是告别。
“十……九……八……七……”
有了酒精壮胆,佟霖忍不住眨眼笑:“林老师,你懂不懂浪漫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问这种事。”
“六……五……四……三……”
他极为认真地解释:“你说的,任何亲密关系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二……”
她微垂了垂眸,曾内心慌乱害羞时的随口胡诌竟然被人这样放在心头珍视,嘴角没有办法压抑住向上翘的弧度,心口被塞满,嗓音也向上扬,像是错音变调的陶埙。
脸上闪过一抹绯红,她应道:“哦。”
“一。”
话音刚落下,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欢呼,是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是炸开的绚丽烟花,鼓膜震得有一瞬失鸣。
林景舟喉结略微滚动,一瞬间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往引擎盖上压,对着她的唇贴了上去。
佟霖搂紧他的脖子,本能地靠近一步,却不敌男性力量。她的手不得不艰难撑住,整个人却还在渐渐向后倒,脑袋砸在他温热的掌心。
身旁的野格酒瓶倒落在引擎盖上,洒落的酒滴落在她的双腿,腿上冰冷的触感与胸前燥热交织,呼吸变得越来越局促。
林景舟的吻起初毫无章法,他像是长驱直入的野兽,撕咬着她的唇齿,佟霖只好慢节奏且笨拙地回应着男人的急攻。
骤然停止的烟花是佟霖的救命稻草,周围的声音静了下来,只有微不可察的啧啧水声。
男人的节奏慢了下来,交错的呼吸却变得不可控制,口腔里是上瘾的薄荷酒味,晕眩感掌控了整个大脑。
在窒息的前一秒,林景舟箍住她腰间的力道一减,嘴唇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唇上突然空荡荡的触感让人不太容易适应,她的唇下意识地凑上前去,甚至仍然维持着撅着嘴的索吻姿势。
是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动作。
他的声音是带着情/欲的低哑,“帮我。”
“啊?”佟霖睁开眼睛,嘴唇眼底尽是迷离。
身下是交叠在一起滚烫的热源,思绪有一瞬飘忽,她会错了意,脸颊急剧发红,低头不敢看他。
他解释:“帮我摘下眼镜,镜框硌着你不舒服。”
林景舟轻笑了声,震动是从胸腔发出来的,连带着紧贴着的佟霖的身体也在颤抖。
像是在笑她。
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在他脸上摸索着,替他摘下眼镜,闷声道:“别笑了。”
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可爱到还想继续吻她,林景舟更是忍不住漾开揶揄的笑意。
“好,我不笑。”
他在她的红得滴血的唇上轻轻一啄,凑到她的耳边,湿漉漉的呼吸浸红耳廓,只听见他说:“新年快乐。”
下一秒,“轰”得一声,璀璨的烟花在林景舟的眸里再次蔓延开来。
唇与唇再次纠缠的前一秒,佟霖飞快地回应:“新年快乐。”
林景舟也回一句:“新年快乐。”
这一句给2019年1月1日错过的我们。
第47章 蓄谋已久
2023年1月1日, 多云转晴,全天气温5℃~8℃。
超级月亮预示着好天气,正午的阳光穿过老式纱帘布艺间隙照进屋内, 正照在林景舟的眼皮上,有点刺眼,他从梦中转醒。
酣畅淋漓的大梦一场。
四年前的今日, 林景舟也曾做过一场梦, 噩梦。
Carson Beach的海风萧瑟,在海边独自待了一天一夜后,可能是长期昼夜颠倒而透支的身体不敌寒风, 也可能是大脑神经皮质长期紧绷, 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林景舟高烧了整整三天, 也就做了整整三天的噩梦。
那场的梦具体内容无法赘述, 只记得梦里的世界就像是引力透镜效应里的扭曲空间,人脸是畸变的,场景是扭曲的,做梦的人是极度痛苦的。
直到今日悠悠转醒, 记忆深处畸变模糊的脸连带着扭曲的记忆, 一同归位。
林景舟慢条斯理地垂眼望向怀中熟睡的女人, 明明这个女人占据了他大半张床,占据了梦境的全部内容, 占据了他所有的惴惴不安, 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脸颊微红, 嘴巴微微嘟起,温热的气息在他敏感的颈脖处游离。
酥酥麻麻的, 像是考验他的耐力,这比古代十大酷刑还要残忍。
他就这样垂眼看她,思绪逆流而返,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四年前的他就像是固执地往湖面探头的鱼,非要尝试窒息的滋味,也就是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缺氧的鱼自愿游回了湖底。
人就是这么奇妙,没什么过多的理由,自我和解与作茧自缚的距离就在一念之差,爱上与不爱就在一瞬之间。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被子从她身上滚落,林景舟见状大手覆上她的腰间,女人的头顶重新紧贴着他燥热的胸膛。
她睡觉的时候真是磨人的要命,一会小腿搭在他的小腿上,一会半趴在他的身上,一会翻身卷走所有被子。
林景舟长舒一口气,没办法,是他的日有所思,才求来的夜有所梦。
如今求仁地仁,他得受着,心甘情愿地受着。
林景舟重新为她捻好被子,手臂垂在她的腰间,闻着她头上好闻的柑橘洗发水香味,重新进入睡眠。
-
一夜无梦。
佟霖转醒的时候,脑袋仍带有宿醉后剧烈的疼痛,半眯着眼下意识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指在空无一物的床头柜摸着,无异于在机场里等一艘船。
感觉到了不对劲,迟钝的意识渐渐回笼,她骤然睁开眼睛,微微仰头就看见了紧阖双眼的林景舟。
他是侧躺着的姿势,单手在她的脑袋下枕着,紧贴的胸膛起伏均匀。
睡得很熟。
视线逐渐下移,最后在柔软的薄唇上停留,不知道哪个神经元细胞冒出来的念头——“应该会很好亲吧”。
她一瞬间清醒,下意识用手捂住发红发烫的脸颊,连带着自己的唇也是一麻。
眼睛滴溜溜转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这里是林老爷子家,这间屋子是林景舟童年居住过的卧室,床对面的书桌上是他的童年照,书柜上还摆放着成套的新概念英语。
脑袋更疼了些,分不清是酒精对神经血管的刺激还是大脑皮层的重新兴奋,昨夜的零星记忆如多米诺纸牌倒塌般回溯。
第一张骨牌是在宋宁师兄家的二楼走廊。
脑袋埋在林景舟的怀里,静静听着他跳动有力的心跳,佟霖猜测出她大概是吃了一晚上自己的醋,有一瞬的无语,又不得不哄着看上去面色严肃的林景舟,只好学着Grace求她搭乐高的模样,只轻轻勾起林景舟的小拇指,眼睛弯成了月牙,柔声道:“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勾连在一起的指尖倒影映在二楼白色墙壁上,佟霖轻轻用力晃动,影子和月光也如波般晃动,如落入石子的湖水,如悸动的心头。
林景舟冰冷的脸色总算有些松动,目光下沉,最终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接下来的事就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越狱,林景舟温热的手掌反握住她的手,他们偷偷摸摸地走下二楼楼梯,绕过在客厅里专注桥牌的众人,站在在玄关处换鞋,正巧遇上从卫生间出来的宋宁。
一晚上被灌了大半瓶干白的宋宁有些口齿不清:“你们去哪?”
像是学生时代体育课逃课被班主任抓到的画面,佟霖的脊背瞬间直挺,忍不住结巴,“我……我回家。”
“我接我老婆回家。”林景舟笑笑,却仍能面不改色。
十指相扣的手藏在两人厚重大衣背后,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是交叠的重影。
宋宁不仅毫无察觉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大着舌头像是夸张的动漫人物,“那师妹下次再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