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先生 第35章

作者:觅芽子 标签: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最后是阮烟先问的:

  “你在暗恋他嘛?”

  “什么是暗恋?”佟闻漓被戳破心事,翻了个身,含糊到。

  “就是偷偷喜欢,就像我对ken一样。”

  “你对Ken是明恋,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佟闻漓又翻过来,把这个棘手的话题抛回阮烟,“为什么你们不成为情侣呢。”

  “不重要,在一起就挺好,我挺喜欢跟他在一起。”

  “是因为Ken的大胸肌吗?”

  她笑死,点点头,“可不是嘛。”

  佟闻漓也跟着笑。

  最后她转过身来,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她知道不是因为大胸肌。

  从前阮烟在西贡,她母亲赌钱成瘾,没钱了就问各种男人去讨,实在是逼急了看她出落得漂亮逼着她走她的老路。ken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出成绩,场场赛事都被不带任何防具得被揍的鲜血直流,但硬是每一场都撑下来,鼻青脸肿地对她说,他说只要他在,她就不会走那样的路。

  那是许多许多在那个年代里,一些女性悲凉又可悲的“寻常路”。

  所以佟闻漓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一副“渣女海王”的阮烟会对ken有着纯粹又不敢靠近的情感。

  就像她一样,谨小慎微有着自知之明,却还是对高不可攀的东西有着这样的觊觎之心。

  但她知道他们两个的人生,已经就此别过了。

  命运给过她一些有些酸甜可口的果实,她尝过了,谢谢命运。

  但她再也没回西贡了。

=第二卷:我对你,有求必应=

第28章 再遇

  河内国立大学秋季正逢社团招新, 学校唯一的食堂面前报名表认得到处都是。时间来到二十世纪的尾声,时代的变迁造就了新一代越来越蓬勃的年轻人。

  传统的文学社、书画社遇冷,篮球社、羽毛球社也大不如前, 倒是魔术社、动画社以及一些新兴的社团前面倒是人头攒动。

  但其中人气最高的却是边上最不起眼的那个位置。远远看去,踮着脚尖仰着头的同学到处都是,还有隔壁摄影社带着设备, 篮球社抱着足球,书画社拿着画板过去凑热闹的。

  人群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完工的插花花束, 或艳丽夺目, 或窈窕孤立, 或繁华如织,或清冷如月……别看各有各的美,但不久之前他们也就是旁边成堆的花束里不怎么起眼的存在。

  花当然是很美,但是比起花来, 一旁拿着剪刀修剪的女孩子才是引得大家来驻足欣赏的原因。

  她穿了一件水洗蓝色的连衣裙, 外面加了一件白色的细条编织的开衫,头发黑且直, 半扎起来,额间中分留在两边,微微低着头。虽然看不见她的瞳孔,但她鼻尖高挺,睫毛浓密, 柔软的裙摆落在寻常的椅子上, 在那儿跟幅赏心悦目的画一样好看, 更别说那些花色各异的品种杂乱甚至有些残损的花在她手里做成一件一件的艺术品的这种神奇了。

  “花艺社招新啊, 上可修养身心,陶冶情操, 下可增长技能,提高审美啊,现开放报名限时优惠,凡今天报名者,承诺一周一次,面前这位学姐亲授啊……”旁边另一个女生挥着自己手里的报名表,大嗓子力冲云霄,她是现任的花艺社副社长孔榕,说到学姐亲授的时候,手里的报名表被抢得一空。

  挤到最前面的那几个男同学,飞速潦草地把自己的信息写上,一把捶到发报名表的那个女生面前,“学姐,给!”

  孔榕眼见面前那几个刚刚拒绝篮球社诚邀的肌肉型猛男锤进自己怀里的报名表,愣了一会后点点头:“欢迎欢迎啊同学,来旁边社团费交一下。”

  后面排起长长的队伍,没过一会儿,前头就传来刚刚那般有力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名额满了,花艺社招新到此就结束了。”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惋惜,孔榕收着面前的表安慰道:“谢谢大家,报不上的没有关系,我们后面还会免费讲座的。”

  她虽这么说,人群中还是多有遗憾,站在那儿久久不愿意散去。这时原先在修剪花枝的那个女孩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对大家说:“谢谢大家对花艺社的喜爱,为了感谢大家在烈日炎炎下的等待,今天的成品全都送给大家了。”

  “什么?”

  “我要我要!学姐亲手做的。”

  “学姐!女神!我的大学校园心中第一美,说要把自己做好的东西送给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大家不要着急啊,排队领取。”人群中的女生先出来后,社团其他的成员开始维持秩序。

  孔榕帮着疏散人群,一手拢着那儿的人不让靠近,一边亲昵地拉着那姑娘往外走,“阿漓真是谢谢你,今天任务不仅完成,甚至超标,今年最受欢迎的社团又是非我们莫属了。你可真强。”

  “就知道出卖我的美色是嘛。”佟闻漓跟她开着玩笑。

  “哈哈哈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但你可不止有美貌,你还有手艺,美貌加任何一项技能都是无敌的。”

  “我谢谢你,只是不知道被你骗进来的学弟学妹们到时候看到是你这个学姐亲授的时候,会不会要求退费。况且学妹也就算了,你看那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孩子真的是来学花艺的吗?”

  “我可没说是谁亲授,我也没有拿枪指着他们,他们报名是出自对插花艺术的无限崇拜,谁能阻止魁梧男人对美学的向往了?不过话说——”

  孔榕停下脚步,问她,“阿漓,你真的想好了要退出花艺社啊,前任社长毕业之后社长的位置就空着,谁都知道她想推荐你上,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你就退出了。花艺社从一个存在感极低的边缘社团做到现在这个层面,还代表我们国立大学拿了不少奖项,学校也很重视,还说了可以给我们特设公开课呢,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要了?”

  “抱歉啊榕榕,你知道我最近在看合适的店铺,手边还有些翻译的兼职要做,学校社团的事情,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孔榕啧啧嘴,“你不用说抱歉啦,对我来说又不是坏事的咯,社长的位置不是你的就是我的咯,现在你退出了,我当然高兴。不过阿漓,语言专业目前在我们国家前景真的不错,我们读的可是国立大学,往后我们毕业了都是香饽饽,你看每年来招的政/府单位和贸易公司名头就知道了,你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啊,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在做做不完的兼职,害,偏偏你说你搞得这么忙,文化课成绩又这么好,你还长得这么好看,你说你气不气人……”

  孔榕是个耿直单纯的个性,一打开话匣子,就天南地北地聊个没完。

  佟闻漓连忙打断她:“榕榕,你不是说还要去跟导员汇报社团下半年发展方向的吗?”

  “哦对,我要去了,拜拜阿漓,替我跟来福说我想它了。”

  “知道了,来福也想榕榕姐,拜拜。”佟闻漓摆摆手。

  孔榕走后,佟闻漓把帆布包里的小灵通拿出来,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机了。

  她长摁开机键,手机没反应,她熟练地把后面的盖子掀开,把电池拆下来,晃了一下再装上,再长摁开机键,那小灵通这才闪了两下,迟钝地跳出一个大logo开了机。

  她这一开机,阮烟的电话就进来了。

  佟闻漓接起来,那头声浪滔天的,像是在练习室,阮烟含糊不清的话从有些坏了的扩音器那头传出来,“我个姑奶奶,手机是不是又坏了,让你换一个换一个,我受不了你了,改明儿真该给你买一个。”

  “这不挺好的吗烟烟。”佟闻漓像是习惯了她的吐槽。

  “好个屁,十个电话能接到一个我就谢天谢地了。”

  “夸张了奥,你什么时候连续给我打过十个电话了。”

  “现在,佟闻漓你不信打电话去问电信局,我是不是给你打了十个电话了。”

  “这不也接到了吗,怎么了烟烟。”

  “晚上你要跟陈铁鸡去饭局是吗?”

  “是啊,这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

  佟闻漓看中了一个商户门店,就在学校外面的那个临街商铺上,她这些年也会接一些鲜花售卖、花艺布置这样别人看不起的工作,但就是一直都没有成形的铺面。刚好校企合作项目里有个机会,租金对半,非常划算。

  烟烟说的陈铁鸡是那个企业项目的招商经理,人品不怎么样,拿捏着佟闻漓说校企合作是有优惠,但条件苛刻,审批流程长就费不少功夫,迟迟不给她承诺。

  陈老板一毛不拔,斤斤计较,损人利己的手段玩的不要太会,外号铁公鸡。

  陈铁鸡说这事吧,卡流程没办法,要解决得带她见见这商铺的东家,说人东家要确保是在读大学生,那些资料才能成立。

  这话虽然一听就不大可信,但佟闻漓没有说不去的道理。

  “我跟你说,这陈铁鸡肯定有事,晚上地方在那,我让人埋伏在那儿,他要是敢对你有一个不清白的眼神,老娘就让人把他眼珠子挖下来丢到地下会所给舞娘高跟鞋底子戳着玩。”

  “烟烟,你很暴力。”

  这些年,阮烟混地下乐队,跟地痞无赖打交道久了,主打一个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知道砸了几把贝斯和吉他,风风火火地没少让ken去局子里捞她。

  “我一般不动手,是他找死。”

  “光天化日下,他不敢怎么样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不要命的好朋友,自打我动了开店的念头后,这些事情总得学着应付,以后免不了还得有交道,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带个年轻姑娘倍有面呗,但他也就只有这种胆子了,再弄下去,不用你动手,我自个也能挖了他眼球给舞娘当珠子踩。”

  那头像是被烟呛着了,带点笑意咳嗽起来:“行啊,堤岸花姐,江湖传说果然不假,你有句话说对了,陈铁鸡是没敢有这种胆子,毕竟他是那个什么,什么项目……”

  佟闻漓解围到:“校企合作项目。”

  “对,就是那项目的负责人,他还真不敢对你有什么真的龌龊动作,但拉你去饭局,你当心着点饭局上的人,要是他们跟你有点什么事,那陈铁鸡能推脱的一干二净的。”

  “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烟烟。”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贝斯的啸叫,佟闻漓听见阮烟说了句脏话,而后扯着嗓子喊道:“小兔崽子别动老娘的贝斯。”

  佟闻漓问道:“乐队又开培训班了?”

  “害,演出不赚钱,培训班能‘骗’一个是一个。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注意点,还有那小灵通,给我换了,什么傻逼玩意电话打不通的什么年代的老东西了还留在身边。”

  “知道了。”

  佟闻漓应到,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小灵通上的时间,把它装进自己的帆布包里,回家收拾了一下。

  来福趴在脚边,安静地看着她,随着年纪大起来,它真是越来越不爱动弹了。她给它的碗里放了些狗粮混了些米饭,而后关了门出发。

  她打了辆摩的,在约定的饭店门口等着人,等到日暮落了之后,那陈老板才混在一群人里款款而来。

  他在人群中明明就已经看到她了,大腹便便地依旧谈笑风生地跟身边的其他人说话。

  佟闻漓知道他在等她主动凑上去,展开笑颜,给他营造一种他在年轻女人的市场中享受追捧的人设。

  佟闻漓带着笑在那儿不动声色。

  直到那群人要从她身边走过,那陈老板脸上神色有些挂不住了,像是等不来她的投怀送抱,要转过来发作时,坐在那儿人畜无害的姑娘走过来,甜甜地跟他打招呼:“陈老板好。”

  他这才满意,给人群中站在中间的那个稍微高一些的男人介绍到:“黎总,这是小佟,咱们最近腾出的那片鼓励大学生创业的合作项目的候选人,特意来找您的。”

  说完之后,他微微踮脚,附耳在那个黎总耳边,竟然说的是法语:“中越混血,别有风情。”

  陈铁鸡大约不知道她就是学法语的,她暗笑,混血人设在这个圈子这么好使是吗。

  她笑笑,朝对面的男人伸出手,用法语说到:“黎先生您好,我是中国人。”

  她的法语开口标准,腔调正统,黎总是靠做对外贸易生意的崇洋媚外的半吊子假洋人,微微一愣,伸出了手,算是对她的礼貌回应。

  于是,佟闻漓靠着刚刚那一波拿到了一个黎总身边的上座。

  陈铁鸡坐下来慢慢回过味来,倒是觉得小看这小姑娘了,倒是不知道是谁踩着谁往上走了。

  佟闻漓不声不响地坐在那儿,酒桌上聊到经济贸易,哪怕说的再天方夜谭她也表示同意和佩服,给足了自以为是的男人们面子;几杯黄汤下肚,荤腥笑话来到她的头上的时候,她睁着无辜的眼睛摇摇头说她不太懂越南语呢。

  她穿的清纯靓丽,躲酒躲的又无辜又让人不忍,等到一圈男人喝高了在那儿粗着脖子说想当年的时候,她云淡风轻地在那儿眯着眼笑,晃着手边的红酒杯。

  陈铁鸡走到她身边,把手架在她椅子上,胡乱不清地在说些什么。挺无趣的,酒囊饭袋。

  饶是这些年,她虽没练出什么过人的酒量来,但不比从前沾酒就醉。前社长建立社团一无所有的时候,拉着她去全城讨赞助没少去过这种装模作样的局,她也学到一些应对手段,能躲就躲,能装就装,表面小白花,实则小狐狸。

  她没理会身边聒噪的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看着光怪陆离的人们,应付着局面的时候脑子里还能把前两天从专业老师那儿接过来的笔译活给过了一边大纲。

  只是烟雾缭绕中大门被推开,那厚重的拉门像极了谁的人生序章,缓缓打开后慢慢地把门外头的世界展现给她。

  她在那嘈杂的声音中异常敏感地听到脚步声,带着微醺的眼神抬头,脑子里成熟的语法在那个时候有一些磕绊。

  等到那大门完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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