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李香庭将她翻了?个身,胸膛贴着她的背,松垮垮地圈住人:“好?了?,睡吧。”
陈今今不动了?,亲了?口他的手腕:“晚安。”
……
回寺庙前,他们?去了?趟集市,买些米面,又到杀鱼摊救下两条小鱼带回去。
明?尽见李香庭又带了?鱼回来?,高兴地趴在池边看,不时将手探进去与它们?互动,开心得不得了?。
李香庭看他玩得不亦乐乎,笑说:“明?尽特别喜欢这些小动物,周围的兔子、鸟跟他关系都特别好?。”
“动物们?是能?感?觉到善意的吧,内心纯净的人,会?得世间万物喜爱。”陈今今用食指勾勾他的手,“佛祖也会?保佑你们?的。”
他们?并没有?沉溺于爱情中。
还?同从前一样,李香庭忙于临摹,陈今今用文字将内容详尽记录下来?,两人互不打扰,经常半天连一句话都没有?。
明?尽知道李香庭一干起活来?就废寝忘食,顿顿给?他送过去。
晚上,陈今今来?厨房帮他忙,去地里刨了?几个地瓜,切好?清炒,还?煮了?锅白?粥,蒸了?馒头,虽然朴素,但比起从前土豆、野菜,已经相当丰盛了?。
灯一老和尚身体一直不适,如今已经下不来?床了?,全靠明?尽端茶倒水到房里伺候。
即便如此,他仍坚持礼佛,去不了?大殿,便在房里念经,一天十小时,从未间断。
早晨第一缕光照进寮房。
陈今今睁开眼睛,听会?外面的鸟鸣,便起了?身。
她伸个懒腰出去,望向远方?错落山色,心境也变得开阔,目光落回来?,看到几只鸟在院中嬉戏,一会?落于殿顶,一会?立于地面,好?不快活。
若世间各地都如此清幽,该有?多好?。
陈今今去果树下摘了?颗黄果,到了?深秋,果子更甜了?,只是至今都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
她坐到水池边,边吃果子,边看水里的鱼,一个个可爱的小生命在这样的圣地生长?,下辈子,会?有?个好?轮回吧。
她在心里笑自己?一番,居然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也许是跟他们?待久了?,不知不觉心底已有?了?佛。
吃完果子,陈今今起身往鼓楼去。
李香庭正坐在高高的梯子上临摹小稿,听见脚步声,看过来?:“醒了?,去吃点东西。”
“不饿。”陈今今走到梯子下,拉了?拉他的裤腿。
“怎么了??”
“裤子破了?,回头我给?你买条新的。”
“不用,能?穿。”
“你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缝了?又缝,现在学校工作辞了?,特聘教师薪水微薄,哪够生活的。”
“除了?买画材,没什么花销,吃喝都同他们?一起。”
陈今今心疼地仰视他:“我留点钱给?你。”
“真的不用。”
“又不是只给?你的,给?寺院的香火钱,你不要,我就让明?尽收着。”陈今今松开他的裤脚,“以后我也用不着什么钱,就当我做善事了?。”
李香庭沉默片刻:“谢谢。”
“你画吧。”
“快去吃早饭。”
“好?。”
李香庭继续临摹,忽然飞来?一只蛾子,他用手挥了?挥,蛾子离开,又飞回。
陈今今瞧他无措的样子,欲从另一边爬上梯子:“我帮你打死它。”
“别。”李香庭用手护住蛾子,小心握在手心,“虽然讨厌,也是条生命。”
“好?吧,给?我,放到外面。”陈今今举起手。
李香庭将蛾子放进她手中:“轻点。”
“好?。”手心酥酥痒痒的,她能?感?觉到蛾子在自己?手心爬动,嫌弃地跑去外面,松开手放生。
可看蛾子飞走,她的心却忽然豁朗起来?。
明?尽提着外面挖来?的野菜跑回来?,太激动,摔了?一跤,整个人趴在地上。
李香庭听见动静,低头往外面看去,见明?尽起身掸掸裤子,捡起散落的野菜:“明?尽,没事吧?”
明?尽抬首,下巴磕破了?,脸上仍是灿烂的笑,冲鼓楼摇了?摇头。
陈今今走过去帮他捡:“跑这么急干嘛,摔了?吧,我帮你上点药。”
明?尽摆摆手,抹了?下下巴,示意没关系。
陈今今看着手里黄黄的叶子:“这是什么菜?”
明?尽比划起来?。
陈今今没看懂:“啊,野菜!”
明?尽频频点头。
“腿上摔破没?”
明?尽摇头,蹦了?两下,手指向后院。
陈今今微笑着说:“去吧。”
她回头往鼓楼看一眼,不想打扰李香庭,便去烧香,在佛前跪坐。
她仰望着慈悲肃穆的佛,心静如水,默默祈求:
愿佛祖庇护此地,佑我所爱。
……
陈今今在这住了?五天,她与李香庭虽为恋人,却始终无亲密之举。
这一次,没有?不告而别。
李香庭送她去的车站。
离别时,说多了?伤感?,说少了?又显凉薄。
他送了?陈今今第二个礼物,也学她卖了?个关子,让人走了?再打开。
车子驶远,陈今今趴在窗口,注视着化作微点的爱人,沮丧地坐回去,打开他给?的小盒子——像是亲手做的,表面很粗糙,没有?抛光,只做了?基础的打磨。
陈今今打开它,里头放了?枚木制戒指,上面刻着六字真言,再往下还?有?一张纸条:
“曾经,我说不想用等这个字,我后悔了?,对于心悦之人,终究做不到无私。
等你回来?,我们?骑马穿越树林,去湖边看星星。”
……
第80章
经过五个星期的长程航行,邮船到马赛港。
邬长筠坐火车转到里昂,先找家旅店住下?。
她?自学多年法?文,今年又跟一位法国老师断断续续学了几个月,已经能够正常用法?语沟通。安顿好后,将贵重物品随身携带,到楼下一家小咖啡馆点了面包和?咖啡。
法?国人很?热情,尤其看到这么美丽的小姐,不住口的称赞。
吃完喝完,邬长筠便在街上逛逛,看看这座有名的“欧洲丝绸之?都”。
里昂与中国向来交好,丝绸产业兴盛,仅一条街,便看到三家丝绸店,她?隔着玻璃窗,看着漂洋过海的中国丝绸,不禁又想起沪江的街头来。
邬长筠漫无目的地晃荡两个多小时?,到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杜召托人联系好的在此地长居的中国人,姓程。
程先生?也是做丝绸生?意的,有家小工厂,妻子在里昂中法?大学担职。两人开小汽车来约好的地点接邬长筠,在城里兜兜风,介绍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便开去了里昂中法?大学。
邬长筠非本科毕业,不能选派留学,做不了官费生?,只能自费。自一九三零年起,中国留学资格不断提高,自费生?由最初的中学毕业者即可申请到规定语言水平、限制专科或大学毕业,再到出国前必须筹足留学期间所有费用。所幸她?这些年攒够了钱,自费绰绰有余。
不过邬长筠倒是有个中学学历,虽未入校正常上课,但一直居家自学中学课程,并按时?参加考试,拿到张毕业证。她?原计划出国后从高等中学读起,再去考大学,现杜召托人直接将她?以特?例生?的身份安排进中法?大学,省了不少事?和?精力。
里昂中法?大学是中国在这里设立的大学类机构,虽名叫此,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学,学生?们在这里学习法?文和?基础课,再分配到其他法?国大学选读专业课。
它位于富尔维耶尔山丘上,原先是个旧军营。远远就看到巍峨的高墙矗立,程夫妇带邬长筠到处参观一番,从宿舍楼走到会议厅、图书馆、体育场到俱乐部。
转完一圈,程夫人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存放的介绍信、证书等文件介绍给她?:“这是你的注册号,这是留学证书,抽空了去留学机关报个到就行,咱们学校学生?不多,分为优待生?、官费生?和?自费生?,因为你的情况特?殊,只能作为自费生?录取,没有学校补贴,也不包食宿,每年要交三百块学膳费,费用都在这个文件夹里,你的爱人都帮你备好了。”
爱人。
邬长筠听着这个词,却觉得格外刺耳,把钱掏出来给程夫人:“麻烦你们了,不过这些钱就不需要了,我自己可以付。”
程夫人推回她?的手:“你可能会错意了,这些钱是你爱人托人寄过来的,你不知道吗?”
程先生?见她?沉默,便道:“你们还?没结婚吧?”
邬长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段关系,只点下?头。
程先生?又问:“末舟是不是上战场了?”
“是。”
两人顿时?明白了,双双沉默。
倏尔,程夫人挽住邬长筠的手臂:“会胜利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学习吧,学成以后报效祖国,才不枉你爱人一番心意。”
……
办好一切,离开学还?有段日子,邬长筠闲来无事?,便坐火车去了趟巴黎,见一位老友。
巴黎是名副其实的世界艺术中心,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和?美术馆,聚集了无数闻名遐迩的艺术家,艺术氛围浓厚,雕塑和?墙绘随处可见。
邬长筠来到蒙巴纳斯,找到一家工作室,问正在画速写的学生?:“请问戚凤阳在这里吗?”
“在。”女学生?往里喊了声:“阿阳,有人找。”
正在里面画人体的戚凤阳冒个头,一见邬长筠,立马丢下?笔绕过座座画架跑出来:“长筠姐!你怎么找到我的!”
邬长筠将她?拉到外面说话:“你给我寄的信上有地址,我就找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