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冲那成堆的大洋,也不能让他这么憋屈着。
邬长筠端起茶一饮而尽,迳直走了过去,握住贺明谣的手腕把人往后拉,谁知?她忽然踉跄一步,故意摔倒在了地上。
邬长筠愣了,俯视着半伏在地上的女?人娇弱模样,随即又笑了。
都中华民国了,玩这阴招,土不土啊。
众人不免看过来,议论纷纷。
有人扶起贺明谣,她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妹妹何故拉搡我。”说着伸出柔嫩纤细手,只见掌心蹭破了皮,爆了血珠。
邬长筠没?说话,看向?杜召,只见他从坐在一旁的六弟西服口袋里拽出一块方巾,递给了贺明谣:“包上。”
贺明谣接过来,眼?泪瞬间滑落:“谢谢阿召,我没?事,不过一点?小?伤。”
贺明谣的母亲赶了过来,心疼地查看她的手:“伤这么重!”她看向?邬长筠,“这位小?姐,明谣向?来大度,不在乎末舟在外招惹些什么,可你跑到这来当众欺负人,未免太不把我们贺家放在眼?里了。”
“你女?儿弱不禁风,我还没?使力了,”邬长筠忽然抬手,吓得贺夫人抬手护住贺明谣,“我要真用了全力,不得把她摔死。”
“你——”贺夫人指着她,“末舟,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太目中无人了,今日?必须给明谣个说法。”
远处的贺金卫冷了脸。
杜震山正颜厉色地看过去:“杜召,不要寒了长辈的心。”
杜召淡定地啜口茶,起身将邬长筠拉到身畔:“我的人,我自会管教,就不劳各位操心了,大家继续品茶看戏,别为这点?小?事扰了好兴致。”
杜占也站起来打圆场:“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居关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杜召对邬长筠说:“看累了就回去休息。”
“嗯。”
邬长筠刚走两步,被贺夫人拉住,她厉声训斥:“站住,你这个没?规矩、目中无人的——”
她一回头,就看到贺夫人的手挥了过来,刚要躲闪,杜召及时扼住她的手腕,重重地一搡,害贺夫人差点?跌倒。
贺明谣扶住母亲,寒心地看向?杜召,蹙眉不语。贺夫人捂着自己手腕,一脸激愤:“你敢推我,我好歹是——”
“我管你是什么人,敢动我的女?人,你怕是忘了我曾经是干什么的。”
邬长筠闭嘴不言,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瞥一眼?杜召的眼?神,满是杀气。
贺金卫对杜震山说:“这儿子?,你管还是不管。”
杜震山拍案起身:“杜召,你太目无尊长了,我就一次性?跟你说个清楚,我们杜家是不会让一个戏子?进门的,你玩玩闹闹可以,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但也得等明谣进门了,你才能纳她。”
杜召转向?杜震山:“杜司令,你怕是健忘了,我三年前就跟你说的很?明白,脱离了杜家,这次回来,仅仅是为了看奶奶,‘我们杜家’,她要进,也是进我的杜家。你儿子?这么多,你定下的人,谁爱娶谁娶去。”
“你!放肆!”
“杜司令,给奶奶面子?,我不想?跟你吵,你也别找事,我们各自安好。”杜召牵起邬长筠的手,“这个戏子?,我还就娶定了,你认不认,关我屁事。”
“逆子?!”杜震山拔出副官的枪,对着杜召。
杜召朝前走一步,把邬长筠挡在身后:“杜司令好威风,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东北跟小?日?本拼了,真要举兵北上,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坐在家里贪图享乐,围在女?人之间吞云吐雾,你算什么英雄豪杰。”
杜震山唇线紧抿,气得手发?抖。
“你再多抽点?大烟,连枪都握不住了。”
邬长筠瞄过去一眼?,完了,闹大了,这彪汉子?不会真的气上头一枪崩了儿子?吧。
杜召死了,自己怎么办?
她低着头,给自己找后路,回忆这两日?记下的杜家布局,从这到西墙最近,不过最快也得十五秒。
十五秒,应该够了。
另一边,贺金卫也愤愤起身:“杜末舟,我敬你少年英雄,明谣又自小?倾心于你,才一忍再忍,我贺家虽下属于你杜家,但在昌源也是有头有脸的,女?儿掌心捧到大,受不了这窝囊气,早年口头之约,今日?就一笔勾销,明谣,我们走!”
杜召冷笑一声:“如此?甚好。”
听此?,贺明谣哭得更厉害了。
杜震山:“老贺。”
贺金卫朝他抱拳:“你我兄弟情义,无需多言,谢司令招待。”他又转向?一直沉默的老太太,“再次祝老夫人寿,金卫改日?再登门拜访。”
语落,气哼哼地带妻女?离开。
杜震山终是没?舍得开枪,摔了杯子?,骂杜召:“你给我滚!”
邬长筠松口气。
好险。
……
杜召带邬长筠往后院去。
邬长筠看着他阴戾的背影:“我可没?用力,她自己倒的。”
“她是什么人,我清楚,你是什么人,我更清楚。”杜召把人拉到前面与自己并行,“真打了,还不得昭告天下。”
“闹成这样,老太太不高?兴了,我刚看她闭着眼?,叹了好几口气。”
“我也不高?兴,”他见邬长筠愁眉不展的,“现在又高?兴了。”
“嗯?”
“气气老头子?,就是舒服。”
邬长筠要抽手,杜召不放,她用了些力:“这没?人,都在前面忙着,不用演了。”
杜召还是不松:“万一有人呢。”
邬长筠挣脱不开,任他握着:“现在去哪?”
“收拾行李。”
“这就走了?”
“怎么,还没?赚够啊。”
“好吧,都闹成这样了,”邬长筠趁其不意抽出手,往房间去,“打道回府。”
又被杜召拉回来:“等等。”
邬长筠跟人到院中间站着,听他道:“看完再走。”
“看什么?”
忽然,烟花绽放满空。
东边,西边,南边……
四面八方都是姹紫嫣红。
“怎么远处都在放?”
杜召望着天空,眼?里,是更亮的光:“满城烟火,是我送给奶奶的礼物。”
“她知?道吗?”
“重要吗?”
邬长筠没?回答。
杜召俯视过来:“你知?道我在沪江其中一个产业吗?”
“不知?道。”
“烟花炮竹。”
“我怎么听说杜老板是做航运的。”
“我这个商业新秀,不多做点?生意,怎么往上爬。”
邬长筠笑了,想?起曾经在酒店的话:“你也太记仇了吧。”
“是啊,所以你可不能得罪我。”
“哦。”
两人并肩,欣赏夜幕中绚丽的烟火。
杜召又侧目看她忽明忽暗的脸,真漂亮的皮囊,可惜了……
……
走前,杜召要去给老太太道个歉。
老太太倒也没?生气,叫杜召出去等着,要与邬长筠单独说话。她叫人坐在塌上,说:“没?想?到阿召这么喜欢你,闹了这么大一出。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从前他们爷俩就经常这么吵,阿召就想?去打鬼子?,他爹死活不肯出兵。”
邬长筠理?解杜召与杜震山的政治分歧,但却无感,她不关心政事,且连基本的爱国之心也没?有,唯一的念想?就是解决恩仇,拿着钱滚出这片对她来说的“不祥之地”,敷衍一句:“我理?解他。”
“孩子?,你对阿召,是真心的吗?不管未来多少艰难都会跟他走下去?”
邬长筠点?头。
“我是不管什么门第、家世和那些所谓的联姻,阿召喜欢就行。”
“谢谢奶奶。”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再去打仗呢?”老太太深叹口气,“别看我深居家中,外面的事我是门清,这仗啊,早晚还得打起来。到时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还愿意等他吗?”
邬长筠注视着眼?前这张慈祥的脸,语气坚定地哄骗她:“我会陪他上战场,生死与共。”
老太太点?头笑了:“手给我。”
邬长筠抬起手。
老太太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戴到她手腕上:“这曾是我婆婆的镯子?,后来传给了阿召的母亲,她走后,又回到了我这,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说再多谎,都只是过耳之话而已?,可这一刻,看着这晶莹剔透的镯子?,邬长筠忽然觉得心里有愧:“我和他还没?结婚。”
“不过一个虚礼而已?,你是唯一一个阿召带回来的,他这个人认死理?,选择一件事,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
道阻且长,希望你们能一直携手,彼此?爱护。”
……
邬长筠走了出去,对立在外面的杜召说:“叫你进去。”
杜召转身进了屋。
风穿堂过,吹得人浑身冰冷,邬长筠垂眸看向?手腕上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