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啤酒深千尺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徐庄闲也是焦头烂额,“姓林的?突然请病假回去休息了。”
“是吗?那还是真巧呢。”隋昭昭想起骆清河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皮笑肉不?笑, “恰巧骆清河跑到纳河来了, 又恰巧林队休息。”
“什么??”徐庄闲一愣,“你怎么知道骆清河去纳河了?他来找你了。”
“在你告诉我开河还在跟占巴合作之前, 我还在跟他通电话。”隋昭昭眯起眼睛, “他应该在车上,我听到了好?几种鸟叫还有?河流声。”
“我知道了。”隋昭昭掀起眼皮,“边境有?一条河流直穿纳河到境外的?一个老龙人?驻守的?村寨里。”
“你确定?”
“我就是在那遇到占巴的?, 错不?了。”隋昭昭的?语气要比平时急快少。
“先跟周队联系怎么?布控, 别一个人?擅自行动。”徐庄闲当然知道是什么?让隋昭昭急成这样, 左右一个骆清河的?安危罢了。
“我知道。”隋昭昭冷静下来,“我不?相信他会跟占巴那种人?勾结到一起。”
她的?语气那样的?笃定, 徐庄闲跟隋昭昭当了十多年的?朋友,但她才跟姓骆的?认识一年, 这份信任却毫无理由的?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你不?相信没用?,得找出证据。”徐庄闲除了这句话以外, 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我当然会。”
“过两天我到纳河来配合你们抓捕国际通缉犯占巴及其团伙。”停顿一瞬,徐庄闲又不?放心的?叮嘱, 叹气道,“隋昭昭, 你等?等?我。”
“行了,我在纳河待的?时间比你做警察的?时间都长。”隋昭昭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去,“指不?定谁等?谁呢。”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小徐警官的?碎碎念还没说完, 就被隋昭昭掩耳盗铃假装没听见直接给挂了。
这么?多年了,隋昭昭还是没改一点我行我素的?个性。
但她这点还真是跟姓骆的?如?出一辙, 两个人?各有?各的?我行我素。
徐警官办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头疼过。
他握着息屏的?手机,蹲在警局门口,嘴角燃起的?烟雾熏得熬夜干涩的?眼睛越发?酸痛。
沉闷潮湿的?空气无孔不?入的?钻进衣领里,莫名?的?躁意出现在胸腔上,徐庄闲把烟掐灭,起身一把踢翻了垃圾桶。
塑胶桶一声巨响在地上滚动了好?几下,引来不?少路过警员惊愕的?视线,徐庄闲无动于衷。
他是怕别的?什么?吗?
相较于骆清河后来者居上的?那股子嫉妒和酸涩,和隋昭昭那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来的?剧烈的?恐慌感相比。
对于徐庄闲来说,后者才是更让他窒息得快死掉的?。
他再也不?想看见隋昭昭那双墨色的?眼睛布上无神的?灰暗了,仿佛生机勃勃的?森林被一把致命的?火给焚烧殆尽了,干枯和腐朽的?神色并不?适合出现在她的?脸上。
一阵清风吹过,暂时压抑住了徐警官陡然之间冒出来的?大少爷的?脾气。
半晌,风过去了,徐警官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路过,又默默蹲在地上把垃圾桶给扶了起来。
“先生,关口突然防严了——”
低调行驶的?越野突如?其来的?在林中来了一个急刹,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手里拿着电话,脸色不?太好?的?转头,意有?所?指道:“怎么?会这么?巧,正好?赶上我们要出境的?时候!”
“是不?是咱们队里出了内鬼?”他神色阴森森的?扫了骆清河两眼,“是不?是你!”
骆清河神色自然的?坐在原地,脸上的?三份疑惑不?解转换为三分被冒犯的?冷怒,他这场短短半分钟的?情绪转换表演堪称淋漓尽致。
半晌,占巴才收回盯着骆清河的?视线,才假惺惺的?责备道:“不?要这样跟骆先生说话,他是临时才知道要出境的?,一直好?端端的?坐在我身边——除了给情人?打了个电话之外,什么?也没做。”
那人?还想再说点什么?:“那关口怎么?会突然……”
“你忘了吗?”占巴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我们这是在哪?你忘了我们在纳河的?老熟人?了吗?”
副驾驶座的?那人?突然一怔,好?像想到什么?恐惧的?回忆,半天才悻悻道:“您是说她……”
“她当年能够宛如?先知一般带着人?深夜层层深入我的?寺庙,如?今预先知晓我们会出境又是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吗?”占巴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很奇怪,甚至带着矛盾,但车上的?其他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她是?”只有?骆清河一人?装作十分不?解的?问?。
“纳河保护站的?一个女人?,一个亲手把我创造出来的?帝国摧毁掉的?女人?。”占巴说起这些沉痛的?往事却仿佛像是回忆起了有?趣而怀念的?过去,“我的?这只眼睛,就献祭在她的?子弹下。”
“看来占巴先生对你和那位保护站的?女性工作者之间的?羁绊很有?自信嘛。”骆清河扬起一抹笑,眼底却泛着明显的?凉意。
鉴于这位开河集团的?黑马掌家人?一直以来都是这幅笑起来冷冰冰的?德行,一时间也没有?人?多想。
占巴肆意笑道:“我说过了,我跟她是宿命和灵魂的?相识。”
他的?伦敦腔比中文听起来倒是要正宗多了,没有?蹩脚的?口音,占巴这句话刹那间给人?的?感觉仿佛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是吗?”骆清河眯起眼睛,“祝福您。”
“当然,我一定会亲手一颗、一颗的?挖出她的?眼睛,敲碎她的?牙齿,将?筋骨生生从皮肉里抽出,”他的?脸上露出病态的?迷恋,“看看她是不?是像她所?展现的?那样战无不?胜。”
“用?她的?血肉滋养帝国中我死去的?子民,将?她的?心脏做成标本放在枕边。”占巴像是已经预料到了那一天的?到来一样,眼神里迸发?出精光。
听到这里,骆清河的?表情动都没动一下,说来说去最后还是那句低声的?“祝福您”。
纳河保护站被锁了许久的?瞭望塔上高高的?站着一个长发?纷飞的?身影,湛蓝的?天幕和无垠的?旷野各占据了半片画幅,作为她的?陪衬。
周队走上去,顺着隋昭昭看向边境的?视线望去,语气有?些不?赞同:“你这样把关口防得一个措手不?及,就不?怕那位公子哥在占巴手底下暴露了?”
“不?会。”这点预判隋昭昭还是有?的?,顺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她头也不?回道,“眼下的?局面姓骆的?也没给我留下选择的?余地,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拿他的?命赌一把。”
周队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哑谜了:“你确定那人?没有?反水真跟占巴合作了?毕竟那可是他们的?家族企业,怎么?说也算是家族文化不?是?”
“家族企业家族文化也得有?那个家族才行,”隋昭昭尽管刻意的?完全不?去了解临京金融圈的?风向,但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骆清河不?是那样会染淤泥的?人?,“你看看开河现在除了骆清河,上上下下还能不?能再找出来一个姓骆的?高层。”
周队听懂了,蹙眉道:“那你们到底实在赌什么??”
“骆清河要是跟占巴出境了才叫必死无疑,我只能赌占巴的?狂妄,狂妄到不?相信骆清河能在眼皮子底下传递信息。”隋昭昭当初在佛塔藏经阁上跟占巴见那一面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占巴一直以为陪着隋昭昭四处找线索的?人?是徐庄闲。
也就是说,骆清河这个人?至始至终在占巴这里都是完全隐形的?。
“但你也知道占巴到底有?多狡猾谨慎,他是宁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周队叹口气,他同样扎根在纳河很多年了,对占巴的?了解不?下于隋昭昭这个曾经一度和占巴朝夕相处过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利用?关口严防让占巴的?注意力从骆清河身上移开,放到我的?身上。”隋昭昭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他不?是一直认为我是那个宿命中击中狼人?心脏的?银色子弹吗?”
她一字一句轻声道:“让他看看,子弹是不?是单单只有?我这一枚。”
整个纳河保护站和森林公安,整个纳河的?人?民,整个反对非法捕猎的?国家,人?人?都是那枚刺穿狼人?心脏的?银色子弹。
“……你们这群小年轻胆子真大。”周队总算是把骆清河这位明面上的?公子哥,跟这件事给穿了起来,但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事前一点串通都没有?,无组织无纪律,万一当众某个环节出问?题丢的?可是你们自己的?性命!万一你没听懂他那通电话的?含义怎么?办?万一他就是为了占巴的?钱去的?怎么?办?”
——万一姓骆的?真反了怎么?办?
——毕竟他就是那种从小为了让自己成为既得利益者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你能保证他的?人?性没有?游离在触法的?边缘吗?
我能保证。
隋昭昭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姓骆的?就算是再混蛋,也不?可能跟蝇营狗苟之辈混作一团,都说笔下的?世界展现了一个人?伪装在皮囊底下的?真实,骆清河的?书没有?一本不?是傲骨天成的?。
暮色落下地平线,周队感受着高处徐徐的?寒风,缓缓叹道:“这事儿牵扯到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
第56章 脏
骆清河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在占巴身边待了将近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内,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占巴的周围, 实打实的当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
占巴实在是?太谨慎了, 他几乎是?把移动的每一步精确到了这座城市的哪条路哪个?街口哪个?时间段。
骆清河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大力道?的抓捕最终还是没能把占巴此人扼杀在两年前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慌得骆清河的视线直打飘, 掉在天花板的灯球在照射下仿佛一个?巨型大刺猬, 酒精混合着?令人作呕的劣质烟草,不怕死的挑战着骆清河最后的耐心。
周围不认识的男人醉醺醺的靠在皮沙发上,平均一人一手?搂着?一个?着?装暴露的姑娘, 拿着?麦克风吼一嗓子调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听起来不过是?勉强被称作唱歌的一种新型行为艺术。
骆清河压着?眉头在这间包厢里待了一下午, 占巴连脸都没露一个?,左眼皮一直在不自觉的跳动着?, 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是?什么好预兆。
——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哪里露出破绽, 让占巴发现了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却因为占巴对他的消息隔离, 没有足够的信息串起来,只留下混乱的直觉像揉捏在一团的麻绳一般。
“骆先生, 别光坐着?呀!一起唱歌喝酒嘛!”
骆清河抬眸,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当时和?占巴一个?车的在副驾驶上对骆清河抱有敌意的那个?男人——他叫那奔。
“不了,没兴趣。”骆清河冷淡的扫了一眼那奔递过来的酒杯,兴致缺缺。
他表面?上跟着?一群男人坐在奢华的大包间里享乐, 周围美女没救香烟相伴,乐不思蜀, 实际上余光却一直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眼睛都不肯多眨两下。
如果此刻有人仔细凑近看?的话,一定会有人发现,这人虽然面?部肌肉装得十分松弛,紧绷的背脊却暴露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那奔果然没打算放过他,嬉笑着?狠狠踹了一把坐在不远处陪酒的女生:“每点眼力见吗?没看?到骆先生玩得不尽兴,滚过去陪骆先生玩玩。”
女生忍着?疼痛也不敢尖叫,只好爬起来挤出一个?笑容,倒满酒杯坐到骆清河的旁边,声音又柔又酥:“骆先生,您喝酒。”
骆清河底眸看?着?她手?上的酒杯,颤颤巍巍的液体在玻璃杯上晃荡。
“你他娘的抖什么?”那奔被酒精熏红的五官狰狞在一起,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吼道?,“服侍骆先生是?你的荣幸,再给我抖,你那双手?就别想要了!”
“骆先生,您喝酒。”女生好不容易才绷直了手?腕,双膝跪在地上,眼神恐惧的垂了下来,声音却依然发着?颤,机械性的重复道?。
那奔带着?打量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骆清河的身上,他对自己招人厌的本事一向有所了解,所以这一刻,占巴授意的试探和?那奔自己的针对,在骆清河那里各自占据了五五开。
但唯一确定的是?,如果他今天表现得再这样?格格不入,不出一会就会传到占巴的耳朵里。
跪在地上的女生不敢直视骆清河的脸,即使这位客人长得并不吓人,甚至在这样?混乱的灯线下都能看?出轮廓的俊美,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压迫感?,却比在场的都要强得多了。
骆清河的视线落在那奔蓄势待发的脸上半晌,随后才慢吞吞的接过了女生手?里的酒杯。
“怎么,不喜欢这女的?”看?到骆清河听话的接过酒杯,那奔这才笑了,“这可是?全场脸长得最好看?的雏儿呢。”
“是?吗?”骆清河接了酒但没喝,“真荣幸。”
他站起身来,走到男人面?前,面?无?表情的倾斜杯口,金黄色的透明的液体顺着?玻璃杯尽数落在了男人的头顶上。
那奔的笑容瞬间凝聚在了脸上,液体顺着?下巴滴在了裤子上,怒火又随之?而起:“你他娘的干什么?”
“我再怎么饥渴,也轮不到出来找卖的。”骆清河说着?这话,眼里却没有一丝嫌弃,只余下一望无?际的寒凉,更让人觉得那股暗沉深处的漠然才更加可怕,他缓缓道?,“你以为我是?你吗?”
“你什么意思?”占巴即使在国内待了这么多年,学到的语言依然有限,一到骂起来就词穷,嘴里吐出几句骆清河听不懂的寮语。
听语气,大概骂得很脏。
骆清河看?着?人修长纤瘦,实际上手?臂的青筋都顺着?遍布到了肌肉上,他平时像是?一个?金勺子养大的矜贵公子,动起手?来却野蛮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