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怜月
在这磅礴大雨中,丁芃文亲自开车,谈裕坐在后面,追上了那辆急速行驶的迈凯伦,远远地,在可以看?见的范围边缘跟着。
谈裕知道,她一定是开去渝林。
雨一直在下,直到开出华北地区,避开了乌云团,雨才慢慢地消失从头顶天?空消失,但往南去,前几日也一直在下雨,高速路上湿滑无比,又?赶在深夜,其实并不宜开得太?快。
丁芃文开得这辆车,换了防滑轮胎,提前检查好一切的情况下,都要特别?小心地行驶。
看?得出,何月琼是真的心急了,这一路都没在任何服务站停靠,也没有发?现后面有车在跟着她。
谈裕叫丁芃文换了牌照,提了一辆从来没在老宅出现过?的新车,她看?不出也正常。
何月琼这么匆忙赶去渝林,无非是以为谈裕找到了当年白珞灵车祸真相的证据,毕竟安宁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她没办法不忧虑,吓都快吓死了,这些天?怕是一个踏实的觉都没睡过?吧。
谈裕赌得就是她的心虚,她的按耐不住。
只要她开上了这辆他“关照”过?的车,那么这条高速路,就是她永远的不归路。
果不其然,大概在凌晨时分的时候,在离下一个服务站还?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路段,何月琼的车速越来越快,几近要超速的程度。
也就是车速达到顶峰的时候,迈凯伦突然偏离了轨道,在湿滑的高速路面快到失速,完全停不下来。
谈裕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看?着那辆车的轨迹,紧张收紧双手,不敢眨一下眼睛,屏住呼吸。
黑色猛兽从失速,再到横冲直撞,最后狠狠地冲出去撞在栏杆上。
因为速度过?快,加上没有刹车,冲力巨大,整辆车在撞到栏杆后侧翻了出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谈裕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再也不能面如平湖,心跳爆炸。
有关于刚到谈家被何月琼种种羞辱的画面,混杂着白珞灵生前的音容笑貌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刻,他紧紧皱着眉,呼吸变得急促且杂乱。
丁芃文也看?见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言不发?,只专心开车。
谈裕要做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自归国那一刻起,他这辈子,都是跟着谈裕的人,所以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会尽力按照他的要求做到。
他们的车子减速着,然后一点点靠近侧翻的事故现场。
每靠近一点,谈裕的心跳就更快一点。
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放着一只打?火机。
在近乎与那辆侧翻的车处在同一条水平线的时候,谈裕降下了车窗,顺着茶色玻璃的缝隙向外看?去。
黑色的车身因为激烈的碰撞栏杆,前面的车头已经完全变形,整个车体翻滚之后,形成了一个非常奇怪扭曲的姿势。
坐在驾驶位上的何月琼满脸是血,趴在方向盘上,已经晕死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心跳。
刺鼻的汽油味飘进来,整个车底已经开始有渗漏。
谈裕看?着车里已经被血液掩盖的女人,目光冷漠阴骘,嘴角微微下沉。一手拿着那只打?火机,一手紧紧地攥着,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从她身边驶过?的那一瞬,他将?手里的打?火机点燃,甚至都没低头看?一眼,抬起手,顺着打?开的车窗丢了出去的,准确无误地丢在了侧翻的车下。
动作流畅果断,手起火落,不带一丝游移和?拖泥带水。
然后极快地收回目光,升起了车窗。
渺小的火瞬间连成片,火光四?起,将?整辆车包围,很快燃烧起来,火焰爬遍了整个车子。
丁芃文稳妥地开着车,将?这潋滟火光抛在身后。
很快燃烧的火焰将?车子吞噬,汽油的作用下,几乎是瞬间爆炸,整个车体被振得离开地面,爆裂地翻滚后,破碎在原地。
这一声巨响,远离的坐在车里的人也听到了。
炸掉的不仅仅是那辆车,是这场掩盖了十年的秘密,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是过?去被逼上绝路却只能打?落牙齿含血隐忍的种种过?往。
茫茫看?不见尽头的无人高速路,火光滔天?,就像是这荒唐的雨夜里盛开的一场爆裂烟火,凄美又?残忍。
谈裕合上眼,将?热泪锁在眼眶。
出现在梦里无数次的人又?重?现在他的脑海里,美丽温婉的女人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干净洁白的像是天?使。
女人叫着他的名字,然后笑着,离他越来越远。
十年,白珞灵离开他整整十年。
思念这枚子弹打?了一记回旋镖,重?新正中在他眉心。
妈妈两个字,永远地落在了他心底。
思念倾泻而?出,所有的复杂情绪堆积在一起。
他咬紧牙,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在边缘崩溃。
他很少?对?人讲起他的心事,包括对?罗意璇。
他只会默默放在心里,然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独自承受折磨。
九泉之下,白珞灵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来世,希望她托身好人家,不会再爱错的人,过?幸福美满的人生。
下了一整夜雨,气温骤降。
虽然不再打?雷滴落雨点,厚重?的乌云却始终没散开,透不过?半点阳光。
昨晚被谈裕哄睡后,罗意璇便没再醒来,随着雷声的消失,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再睁眼的时候,谈裕也确实如他承诺的那样,回来了。
只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沉着脸,直接在卧室,背对?着她,解开衬衫扣子。
他大概是吸过?烟,而?且一定不止一支,浓烈烟味,隔得这么远,她都闻到了。
精壮的身体随着衬衫的剥离露了出来,他脱掉,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的时候,瞧见了她醒过?来,正望着他。
他一下子就不想洗澡了,昨晚没做完的事,该做完。
现在新闻还?没出来,中间空下来的时间,刚刚好够洗个澡,再与她缠绵一番。
“要和?我一起去洗澡吗?”谈裕看?着她,淡淡开口。
罗意璇愣了下,不可抗拒地点头。
得到了她的默许,他抱着她去了浴室。
她生理期刚结束,所以他没有往浴缸里放水,而?是将?她带进了淋浴间。
热水从他们的皮肤滑过?,又?在脚边炸成水花。
罗意璇受激素的影响,略带渴望,而?谈裕在经历了一夜的内心艰难后,也无比渴求一个出口。
他们吻得激烈,热水蒸腾出雾气,模糊了隔间玻璃。
他永远有力气抱着她,将?她按在墙壁上,又?或是面对?着自己。
这一次,没有铺垫,有的只是许久未曾缠绵的急切。
大概,是他们成婚以来,最疯狂的一次,如同末日最后的狂欢,放肆且剧烈。
谈裕不似以往温柔,也没用什么花样技巧,有的只有最原始的冲动。
他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惫,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小名,却只获得了破碎的声音作为回应。
外面又?开始下雨,屋外萧瑟寒冷,屋内温暖如春。
雨声,风声,和?爱意缠绵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交织叠加,勾得人愈发?沉醉迷惘。
等到结束,罗意璇已经几近晕倒般浑身酸软,倒在软绵绵的床上,头发?还?是湿的。
他抱着她,闭上眼的那一刻,重?重?地叹了口气。
雨一直下,很快,何月琼出事的新闻占据了各大头版头条。
谈静初夫妇,大房三房两家,甚至是谈正霖都飞了回来,正厅前的院子站满了人,穿着严肃低沉的衣服,打?着伞,黑压压的一片。
谈正清和?谈敬骁站在最前面,目送着过?来报告事故的警察离开。
爆炸和?剧烈的燃烧之后,车子只剩下了一个空空被烧焦的架子,完全找不到半点可以调查的线索。
除了谈裕和?丁芃文,没人知道何月琼这么晚为什么会从京城跑到高速路上,又?是为什么明?明?车技很好,却遭遇如此意外。
谈裕站在院子里,眼看?着警察留下的现场照片和?初步报告。
车体已经完全损毁,没有任何可以调查的余地。
意料之中,查无可查。
车行以为修理保养过?了,其实被拉去的那一辆是型号配置都一模一样的另外一辆车,丁芃文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是谈敬骁想要查,也只能得到车行交上来的检修过?,没有任何问题的一纸报告。
那段高速路,并非事故高发?和?交通交汇点,所以也没有摄像头,谈裕很早就调查好了路上的一切,只等何月琼心虚地自投罗网。
倘若她没有做过?亏心事,倘若她没有想要夜半匆忙赶去渝林销毁“证据”,那她本可以继续无忧地做她的谈太?太?,毕竟那辆车的刹车,不过?是小毛病,在市区内限速行驶的情况下,不会有任何问题。
有法律的约束限制,谈裕还?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但她偏偏心虚了,着急了,不仅夜半出行,还?把速度开到最快。
当初她企图用一场车祸叫谈裕和?白珞灵应不能生还?,今时今日,同样的方式,她也自食恶果。
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罢了。
他只是路过?的其中一辆车,随手不小心丢掉了自己的打?火机而?已。
谈裕没有撑伞,站在蒙蒙细雨里,看?着那些惨烈的照片,眸光渐冷,面无表情。
人总是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欠债还?钱,杀人自然是要偿命。
遗体已经在大火里化成了灰烬,什么也没留下。
葬礼的事需尽快落实,谈家众人一时都不会离开。
谈静初虽从小受何月琼薄待,深知自己这个后妈是个什么品性,但在看?到她落得如此下场时,仍不免唏嘘。
站在黑色的伞檐下,往身侧明?渊怀里缩了缩。
明?家内里,也没比谈家好到哪去,明?渊身为长?子,腥风血雨见得也不少?,心态上起伏不大,只将?谈静初护在怀里,什么也没说。
从院子外回到厅内的时候,谈裕和?谈敬骁并肩而?行。
眼神交错的那一瞬,是无声隐晦的刀光剑影。
谈敬骁很清楚何月琼曾经做过?的事,这些日子他也派了不少?人去查,只是没想到自己出了一趟差的功夫,何月琼便遭此意外,他很难不把这事和?谈裕联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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