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怜月
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人,是她。
他冲过去,在看?清她的模样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意识已经在模糊的边缘,罗意璇只觉得自己好?冷好?冷,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她像是掉进了冰窖,双手已经再抬不起来。
那种痛感从极具强烈到慢慢开?始感知不到,她好?像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知能?力,听不见太多声音,也再睁不开?眼睛,只皱着眉毛,痛苦地挣扎。
甚至,她觉得自己好?像到了所谓濒死的走马灯环节。
她看?见了爸爸妈妈,看?见了大哥,看?见了好?多好?多人,看?见了许多许多的过往。
她往前走,前面是光亮一片,没有尽头。
只有一个渺小又朦胧的声音在身后?有一直呼喊她的名字。
绾绾,绾绾......
再然后?,她见到了眼前的光熄灭,再费力撬开?眼皮的时候,她看?见了熟悉的脸。
那把刀横亘在他们之间,谈裕伸手盖住,死死按住,阻止血液的继续外涌,用了力气,甚至在盖住她胸口时,手握住了刀片的尾巴,虎口和手心?瞬间被利刃划破,两人的血交合在一起,红得眨眼。
“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你再坚持一下。”谈裕捧着她的脸,颤抖着声音。
她看?着他,眼睛已经睁不开?,只有微弱的缝隙在勉强撑着,微微张嘴,很努力想要回?应谈裕,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点?滴的血液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每一次呼吸,她都像是被死死呛住了一般,咳着血滴子喷在空气里又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被血气封住喉咙。
也不知道那把刀到底插在什?么地方,损伤了她的什?么器官,她就?是发不出声音,也获取不了氧气,无?论是用嘴还是鼻子。
他眼看?着着她憔悴,失去最后?一丝活力。
杏眼合上,苍白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像是没有了生气,睫毛覆盖在眼下,胸膛也不再起伏,呼吸微弱得好?像死了一般。
救护车迟迟进不来,谈裕等不了了,他将她抱起,拼命地往外跑。
什?么也想不了,只是抱着她,用尽所有力气。
和她一起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谈裕雪白的衬衫已经染成了一大片红。
医护人员迅速从他手里接过了罗意璇,开?始展开?急救。
他坐在一边,耳边是杂乱的人声和呼啸着的鸣笛。他看?着他们给她带上氧气面罩,她白嫩的脸上满是血污,像是个破败的芭比娃娃一样,可?怜兮兮。
他攥着她已经冷下来的手,在上救护车的这一刻,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张口,却在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眼泪先滚落了下来,狠狠地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巨大的惶恐,像是惊涛骇浪般将他吞噬干净。
“我们不离婚,不离婚.......”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执念一般。
他很后?悔,后?悔那天在她求问的时候,没有回?答她。
这一路,从巷子到医院,再到手术室,直到她被推进去。
谈裕站在那扇手术门前,双目凝视着那盏灯。
手上的刀口哗哗地流着血,滴落在地板上,他的额角是因为?狂奔和紧张留下的汗水。
向来矜贵自持,八风不动的男人,如今神情散乱,双目猩红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他是从不许愿的,整个谈家谁都知道。去年生日,是她端来了生日蛋糕,他才有了想要许愿的冲动。
他向来相信人定胜天,现在,却痛恨自己无?用至极。
生平第一次,他虔诚地祈求和发愿。
没有禅意焚香,没有香火萦绕,甚至没有祈求的对象。
他缓缓跪下来,就?跪在手术室门前,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滚烫的液体,身上是她献血染红的衬衫,平日里挺拔俊逸的男人,此时此刻看?起啦i时那么无?助,那么脆弱。
他向漫天每一个神佛祈求,求求他们不要让她出事?。
他是那么怕失去她,怕她出事?,怕到难以?承受。
如果她能?不出事?,他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哪怕现在就?让他去死。
漫长?的等待,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寂静深夜,只有他跪在原地。
即使他瞒得她严实?,一丝一毫地都没让她卷进谈家争斗里,但到底还是牵连了她。
他都不用去查,就?知道,一定是谈敬骁动的手。
当面斗不过他,背地里就?下如此狠手。
那把刀子插进了罗意璇的右肺,由于没得到及时的抢救,流了太多的血,拔刀的时候又伤了大血管,血液如同泉眼一眼喷了出来,血氧飞快地往下掉,体温骤降。
抢救手术整整进行了几个小时,医生再出来的时候,谈裕只觉得好?像是要宣判死刑一般。
他努力抬眼,模模糊糊地听清了对面医生的话。
“刀伤了右肺,损伤了大血管,而且病人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虽然已经拔刀进行了修复手术,但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要送ICU观察。”
听到她命暂时保住的那一刻,谈裕只觉得心?一下子从高空坠落,落那一下,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心?有余悸到撑着地面的双手都在打颤。
脊背和手心?全是汗,极度紧张和恐惧惊吓之后?。
倔强坚持了一晚上,他终于得以?喘息一口气。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呼吸着氧气,抚慰着那颗心?脏。
她还活着,还活着......
这一夜,寒潮来临,气温骤降。
京城好?像一夜之间,就?迎来了冬天。
隔着玻璃门,谈裕守了她一整晚。
那个困扰他好?久的问题,他大概想清楚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没有她。
他爱她,这辈子,无?处可?逃。
如果没有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
对于失去她这件事?,他承担不起。
可?是,他的身后?是整个谈家,连他自己都步步在刀尖儿之上,更何况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本无?需遭受这些,却还是因为?他受到了牵连。
今日是他赶到了,那明日呢?
如果今天他到晚了一步,如果今天没有那台行车记录仪,她该怎么办?
她会绝望地躺在那条逼仄冰冷的巷子里,眼见着自己鲜血流干......
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就?爬得要命。
即便是他放弃云想,谈敬骁会放过他们吗?
他撒手不管,就?算离开?谈家,带着她离开?京城,谈正清又会放过他们吗?
商场沉浮这些年,树敌无?数,京城这么大,但凡他失去依仗,他还怎么能?护她周全?
是不是,只有让她远离他,让她彻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才能?平安。
谈裕陡然觉得很无?奈,甚至是无?助心?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好?好?的。
躺在各种机器作用下的人,面白如纸,安静地睡着,那么安详,像是个漂亮的小公主一般。
隔着玻璃,又很远,有些看?不清,更不能?抱一抱她,碰一下,都怕她会碎掉。
手机在响,谈裕接起来。
“三少,查清楚了,是何家的人,在少夫人回?家的路上等了不少时候了。人已经找到了,要带回?老宅吗?”
“不用,随便找个地方,我马上过来。”
虎口和手心?很长?一道刀疤,谈裕甚至没做处理,握住的白色手机都染上了血色。
他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人,然后?转身离开?。
用不了多久,罗意琦他们会赶过来。
他把车开?得飞快,脑子里思绪乱飞。
京郊的一处工厂,丁芃文已经带着人等在那。
天微微亮,东边泛起灰蓝色的鱼肚白。
谈裕下了车,顺手拆开?了带血衬衫领口的扣子,手上没来得及处理的血口子狰狞吓人,手里是昨日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刀,他找医生要了回?来。
他什?么也没说,绕着那几人走了一圈,抬脚猛地将人踹翻在地,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最终目光落在中间的男人身上。
“是你动的手?”
那些人是何家的人,自然也是谈敬骁的人,做这样的事?前,便想好?了死路,自知落在三少手里没什?么好?下场,嘴硬并不开?口,被人压在破旧箱子上,梗着脖子。
谈裕也用不着听他说话,沉默了几秒,低头看?向手里的刀,使劲儿拨弄着刀在掌心?转了一圈。
猛地俯下身,手起刀落,将那把利刃插在男人的手心?。
力气太大,又准又狠,刀尖刺穿手掌,直接插在了箱子下。
男人痛苦的哀嚎回?档在工厂里,谈裕置若罔闻,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当即就?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给滚回?去告诉谈敬骁,动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我又不在乎,挑衅我没用,直接冲着我来真的!”
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冰冷凶悍,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人穿透了一般。
撂下了那把刀子,谈裕转身,不再回?头。
“把他们塞回?何家,就?扔在大门口!”
说完,上了车。
丁芃文神色不改,很快应声照办。
医院这边,罗意琦接到电话,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
不出一日,所有人都在新闻上看?见了消息。
ICU病房前,站满了人。
谈静初,丛一,文紫嘉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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