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第49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轻松 现代言情

  “神经!”

  “我决定了,把七七挪到我那里去。”

  “你除了这些歪门邪道,还会什么!”青砖花拼路上,冯镜衡再喝了酒,栗清圆说实在的,并不多信任他,她又想下来又死命勒住他的脖子,怕摔了。

  被指责歪门邪道的人好像也全无顾忌了,“那就去里仁路,好不好?” 冯镜衡后悔,他怎么就跟她说了里仁路他父母结婚那点破事呢。

  栗清圆一急,骂他,“你除了这句是不是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了。”

  冯镜衡嘴里喊着没意思,身上也即刻卸了劲一般把栗清圆搁在一处月洞门边的小石狮子身上。

  渣男嘴脸道:“自己走吧,走回你家去。”

  栗清圆当即响应,迈开脚步要自己走了。

  冯镜衡站在竿竿竹影倾斜里,有影子蒙在他眉眼到鼻梁间,“栗清圆,你不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但绝对是第一难追的。”

  没走两步的人即刻生气了,“嗯,第二第三是谁呢,你是不是也预备都告诉我!”

  “我没那癖好。但人家比你好伺候多了。”

  “那你去啊,我并没有拦着你啊。”

  “我去什么,我去哪里,我哪里都不去。”一截竹叶尖好死不死地正耷拉在某人的头顶上,冯镜衡嫌烦,伸手掸到,薅去了一大把叶子。

  竹叶拍落到脚下,“我仅仅要告诉你,对,我这么低声下气追女人是头一回,起码我送点什么给人家,不会想着她会不要或者生气,而你呢,上来就堵我,把你妈搬出来,好像我送你点什么就他妈俗气死了,你一定看不上的。给你钱也势必是在侮辱你,旁的女人我还会嗤之以鼻,扮什么清高,可是你不同,你确实有这个资本对这些嗤之以鼻。毕竟在柏榕酒店,你一个来陪同翻译的,腕上一块表就几十万的水准……”

  “那是我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是任何男人的施舍。”

  “是啊,所以我轻易取悦不到你,是不是?”

  “你这么想就是吧。”

  “栗清圆!”

  “那你要我说什么呢,对啊,我是瞧不起上来就收不平等礼物的关系,因为我个人确实没那么多闲余经济还给你。我总不能收你辆车子,回头还得跟我妈要钱还是动用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存款贴给你?”

  “我要你贴给我干嘛?我送你点什么,是要你还给我了?”

  “是不要,可是我不舒坦。我说过的,我有我的交友原则,你合理范畴的礼物我是欣然接受的,比如你帮我养七七的那些,比如你帮我应酬卢老师他们,比如你帮孔颖,比如你去跟朋友疏通人情仅仅为了陪我逛趟超市,比如你连夜飞机回来,再比如你的空瓶复刻。我接受的原因是因为我看到你的用心你的诚意你的时间你父亲背书转化的人脉、金钱价值,这些心与诚,比你塞一些珠宝和手袋给我,我更受用。或者,你一上来全凭你以为的那些珠光宝气的投掷,我是绝不会和你多说一个字的,无论你信不信。我实话跟你讲,我跟我前男友来往这么多年,他最多也只是送我包和首饰这些,分手后,我甚至一眼不想看更不会用,你明白了么。我已经过了需要这些哄开心的年纪了,一是我不缺,二是我了解共存关系在,物质的意义才在。否则,那些只会成为转手二手市场的一堆抛售品。这还跟离婚分财产两码事,跟前夫分的才是财产,前任的东西只会是一堆废铜烂铁,把他的东西拿去卖钱,我都嫌费事,掉架子。”

  冯镜衡再要说什么的时候,栗清圆抢白来,她似乎对于这种清醒的对阵驾轻就熟,“但这不代表我不爱恋这些,就好比我妈送给我,我为什么觉得心安理得,因为天经地义,天经地义的是关系是名正言顺。我和一个男人没走到那么名正言顺的地步,我就是不稀罕要他任何不对等的给予。你非得说我矫情,那么我也认了。”

  “对啊,”冯镜衡被她这么紧密的言语扫荡,都没溃散意志与初衷,仿佛多少酒也瓦解不了他。反而稳准地接招,“那么你老这么躲着我,我怎么和你名正言顺。”

  栗清圆明明严阵以待的理智的,结果听到这一句,恨恨骂出口,“你、不要脸!”

  简直没有脸这号东西的人,浑不买账,“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冯镜衡朝她走近两步,他一面走着,一面陈情,“我邀请自己的女朋友到我真正的住处去坐坐,很不要脸么?”

  栗清圆心急如焚,“你是么,你确定么,你保证你没有别的想法么?”

  “我不保证,因为我身心健康。”有人大言不惭,也旋即声明,“我只保证,你不同意,我绝不勉强。”

  栗清圆当即想拆穿他这样伪善的话,“我不同意的事,你做得还少吗?”

  对面人听清这一句,目光在半明半昧的夜月里,仿佛觑探了许久,一时审视一时意外,良久才动了动下颌线,牵扯出了些质问的话,“不、同、意,是什么意思?”

  栗清圆没觉得自己失言,更觉得这又是他的话术,以退为进的伎俩。她一时沉默,沉默的留白便由着两端各自发酵起来。

  栗清圆的心思,冯镜衡好像半点没领悟到。而是,径直走过来,最后从她身边掠过,“嗯,今晚的话,当我没说过。”

  他都已经步履丝毫没被酒意绊住地走开去几乎有十几米远,栗清圆依旧在原地,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有人疾步折返,再一把过来扣住她手腕,“栗清圆,我给你原封不动送回家,你也不必强调什么不同意,我俩两清了。”

  气头上的人,丝毫听不出对方是在撂狠话,“好。既然两清,就不必送我了。我自己有脚,我可以打车回去。”

  冯镜衡扣住她手腕的力道滑到手指间,狠狠揉捏了指骨那种,“你是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两清啊,栗清圆你身上某块地方牙印还没消掉呢,你就翻脸……”

  有人的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过来,并且很精准地喊他,“冯总。”

  栗清圆急得脑子打结,生怕有人大放厥词,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是冯镜衡的司机,他晚上的行程,二助早安排好老宋来接老板。

  冯镜衡闻声,把车钥匙交给了老宋,要他先去车上等他。

  而对于捂嘴成功又撤开手的人,冯镜衡冷淡得很,“我对于两清的关系,一向是不该不欠,祝好,但别来烦我。”

  “……”

  “不同意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讨厌你做什么事情都处心积虑的样子。”

  “我现在问你,你不同意的事,而我干得不少的,是指什么?”

  “……”

  她不答,冯镜衡的怒火就更烧了。他回应她刚才的话,“对,我就是处心积虑。我不处心积虑,你在哪呢,哦,没准和你的外科医生男友破镜重圆了。”

  “冯镜衡,你神经病!”

  “栗清圆,让我来告诉你,只有傻女人才相信一个男人的变心还分什么精神出轨身体出轨,你要是相信他的‘我和那个人什么都没有’那就更蠢到没边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去给你调查,一准地叫你明白什么叫彻彻底底的恶心、背叛。所以,你得庆幸你没回头,不然我会叫你明白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拆散!”

  栗清圆觉得初见的那个傲慢、高高在上的冯镜衡又出现了,她讨厌他这样说话,“你今晚这样气急败坏的说话,仅仅因为我不跟你回家,对不对?”

  “是么,你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我说什么,你总是留着心眼?甚至觉得,我俩今晚one night 一下,我就会移情别恋甚至抛之脑后了,对不对?”

  栗清圆终究有几分被猜中心思的彷徨。她也不懂,她仅仅想听他认真说几句,而不是总是这样玩世不恭的态度。

  这一刻,她陡然脑子里闪出了答案,那个小品叫《披星戴月的想你》。

  可是,她这个时候又不能告诉他了。

  栗清圆过往的经验里,今晚这样的收场,一定是不欢而散。

  然而,对面人是冯镜衡。他终究不是她过往里的人。

  就像那晚他急着飞依旧从容不迫安排妥当她那样,也只有那样的情境之下,栗清圆才能生出些自己不会开车的歉仄心。今晚,他势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我倒要看看去我那里一趟,我们明天早上是不是就两清了。”

  冯镜衡把手上的人拽紧到鼻息前,“我就这么叫你害怕么,啊?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栗清圆哑口。

  他最后一次征询,多少正派就多少邪性,“去吗?我住的地方,有好多好多的鬼,我就是那个头一把交椅的鬼教头。”

  沉默的人反而笑了。

  冯镜衡看到也当没看到,他决心要把她这些不自知的伎俩悉数屏蔽掉。

  去的路上,后座上的两个一直无话。引得开车的老宋都纳闷起来了,车子一路向南,行进一道梧桐大道上时,老宋循例的口吻问后头那位,“待会停么?”

  阖眼假寐的人寂寂道:“不停。”

  栗清圆终究假借好奇心,闷闷出声,问身边人,“你要停下有什么事么?”

  身边人权当听不见的样子。

  栗清圆当着他司机的面,被他这样冷着,气得才要冷冷磨牙关的,只见身边人忽而倾身过来,手从她鼻梁处掠过去,开落下了车窗,拨她的脑袋,朝外看去,外面一路森森然的黑夜疾驰,呼啸而过的风声,不一会儿,看到了一栋有亮光的小楼,乌洞洞的夜幕里,栗清圆其实没多看清多少,只见呼啸里,那小楼隐秘在一片幽静广阔的林叶院子里,甚至都不该叫院子,而是该称为地皮。冯家这处住宅地是冯父当初买下想盖厂房的。最后留了自建。这处地皮上,前后盖了两处生活居地,带花园、菜园,泳池还有一处儿童乐园,里头足够伊家伊宁跑他们的小马。

  有一处红房子,是伊家给她的小马做的马厩。

  可惜,马儿还是寄养到马场里去了。

  这处便是冯镜衡父母住的地方。

  也只有亲眼目睹了这处地方,栗清圆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他哥哥家两个孩子溜出去了,他父母会全不知情。

  因为太宽太敞了,孩子这头已经溜出街了,院子后头小楼里午休的两个老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以及,他们家前后压根没邻居的。

  栗清圆这么分析着原委,再扭头过来的时候,冯镜衡便在她气息后头。

  他问她,“嗯,要不要停下来进去坐坐。”他家老头还砌了个下沉式的观赏鱼池。步入台级下沉的那种,伊家的那些同学,一到春夏两季,总嚷着要来看鱼。

  栗清圆这会儿又把刚才那阵子吵嘴忘了似的,她也跟着好奇起来了, “多大的观赏鱼池?”

  “刚才我们站那吵架的院子差不多大。”

  栗清圆虚心请教的样子,最后听到这样的参照比例,不禁翻翻白眼。

  冯镜衡即刻解气地笑了,“怎么,我说得不对?”

  “对不对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那个鱼池。”

  “谁问你鱼池了,我问你是不是吵架的院子?”某人咬重那两个字。

  栗清圆一时不想理他。

  岂料,冯镜衡忽而拨她的脸颊来看他,依旧气性没消的样子呢,“还说不说那什么不同意的话了?”

  栗清圆顾忌着有外人在,她轻声冷淡提醒他,“你自己说了什么,你别忘了。”

  冯镜衡吞一口气,头枕回座椅去。

  车再行进了一阵后,抵达了冯镜衡个人的住处。

  跟他父母养老的“小庄园”比起来,他落脚的地方就显得袖珍口袋多了。

  车子在一片联排别墅前停了下来。

  老宋只以为冯镜衡带女友回家,什么都没问。冯镜衡更是从后备箱里取下东西,然后拍拍车屁股,示意老宋可以走了。他一向这样,今天开什么车子出去,老宋给他送回来,便开什么车子回头。

  别墅的大门潦草地从里头别着插销,主人伸手进去松开了,然后请客人进来。

  栗清圆觉得荒谬极了,“就,这样都没锁的啊?”

  “锁什么,这院子里有什么值得偷的。”

  没错了,院子里,荒得一根草都没有。

  然而,隔壁人家好漂亮的。院子里全是花,还带着流水的循环系统,花架子上趴着只狸花猫。

  也不怕生人。栗清圆凑近了些,它丝毫不动。

  还是廊下的人喊她,“喂,嘛呢!”

  这才把猫吓跑了。

  栗清圆怪他,也顺着他的身影走上台阶。

  与院子里的荒而凉相比,楼里霍然通明开来的陈设,好歹还对得起他二世祖的身份。

  极简主义的风格,但样样事无巨细地到位了。

  与里仁路那边的繁琐复古相比,他自己住的地方是豁达,通明。

  冯镜衡说这里是他们集团开发的产业,他回国那年着急搬出来,正好就置办在这里了。住了也五六年了,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