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就看林老板能?不能?带一个好头。”说?完,姚广亮脸色差的要?死?,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北沟乡到底是富起来,还是继续穷下去,得看三个年轻人的厂子在北沟镇办的咋样。
“把希望全部压在他身上?”田朱福。
“那你还能?咋样?”姚广亮。
这是头一回乡镇干部集体接纳了外地人,田德文、姚省书、胡裕祥、秦怀信没有背地里搞小动作,吓唬走外地人,四个加起来三百多岁的人成天笑呵呵,就数他们阴损,三两句话就煽动干部、群众帮他们干事。
等两人回到镇上,两人都被?镇上居民想到厂里工作的热情?吓了一跳。
这边田朱福、姚广亮回到了镇上,那边林北到了闽安江坝子上,顺着坝子跑,跑到了江安区,他下了坝子,小跑到乾山安平街道办事处,他跑进办事处,进了院门就看到孔国贤和池午柏站在院子里说?话。
林北心说?巧了,他笑着喊:“孔主任、池主任,喝茶吗?”
孔国贤收到两封匿名?举报信,管辖区内的派出所也收到匿名?举报信,举报信的内容大致一样,举报新世界礼品店正在制作一批有害身体的礼盒,今天中午黄邯迁爱人跑到辖区内派出所报警,说?林北和桑超英把黄益民藏起来了,公?安找二人,没有找到人,跑去找他,向?他打听二人的下落,他刚送走公?安,就接到桑梁生的电话,原来公?安也找上了桑梁生。
孔国贤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放下电话跑过来找池午柏分析这件事,两人倾向?于有人恶整三人,也跟桑梁生一样怀疑桑超英前对象家人在后面搞鬼。
他们能?分析出举报信是咋回事,却分析不出黄邯迁爱人为?什么硬说?林北、桑超英把黄益民藏起来了,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走进了死?胡同里走不出来,林北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他俩想从林北身上寻找到答案。
“去哪里喝茶?”孔国贤问。
林北报了一遍地址:“你俩先去,我去请冯局长。”
“我和冯局长产生了一点矛盾,沾小林的光,我打算和冯局长把矛盾说?开?,你俩给我做一下见证。”孔国贤揉太阳穴。
池午柏抢先林北一步问出口?:“咋回事?”
“刘雪,他爱人昨晚和他吵了一下,刘雪大晚上跑到我家,把我撵出了卧室,她拉着宋晴说?话,我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都出现?雪花点了,那扇门也没开?,我到孔晨的房间和他凑合一晚上。夜里我出门喝水,隐约听见两人还在说?话,我正打算敲门提醒两人睡觉,我听到刘雪说?冯科剥削她,压迫她,不把她当做独立的女性?看待,她说?她和冯科生活在一起非常痛苦,我家宋晴非常生气说?她这么痛苦,冯科离了算了,刘雪说?不能?便宜冯科,她要?和冯科分居不离婚,死?拖着冯科。
今早,我和宋晴都不知道刘雪啥时候走的,我们一家三口?吃早饭,冯科找上了门,质问我们俩口?子他哪里得罪了我俩,我俩怂恿刘雪跟他离婚,我俩还没来得及解释,冯科扭头就走了。”孔国贤头疼说?,“事后我说?叨宋晴不该跟刘雪提离婚二字,宋晴被?我念叨烦了,跑去找刘雪对峙,刘雪说?她脑子非常乱,恳求宋晴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
“我没记错的话,冯科的爱人是大学老师吧,她办事怎么一点也不讲究。”池午柏很难相信这是大学老师干出来的事。
“她接触的都是一些学生,心性?跟学生似的,考虑事情?比较简单。”孔国贤斟酌一下,换了一句话形容刘雪只想着自己,不考虑给别?人带来了怎样的麻烦。
池午柏想快到年底了,林北三人遇到了麻烦,孔国贤也遇到了麻烦,这恐怕不是好兆头。
“我去请冯局长了。”林北抓头道。
“我和孔主任过会?儿去茶馆。”池午柏叹息,等会?到了茶馆,他既要?操心林北三人的事,又要?当孔、冯二人的和事佬,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他忙。
林北在池午柏我很忙的注视下离开?。
他跑步出了一身汗,带着一身汗到茶馆喝茶,确实有些不讲究。林北跑到铁路大院门口?乘公?交车到淮大,跑到宿舍拿了衣服到澡堂洗澡。
林北迅速洗了澡,端着盆回宿舍,刚上楼梯,宿管张凤仙叫住了他:“小林,你小子真能?跑,我刚刚追你半天,你愣是从我眼前消失了。”
“张姨,你刚刚咋不喊我?”林北回身不好意思笑。
张凤仙给了林北一个白眼:“你咋知道我没喊你!”
林北麻利的跟她道歉,态度很好问:“张姨,你喊我有啥事?”
“那个刘教授中午找我,让我遇到你们夫妻通知你们一声,她房子不租了,要?自己住,她让你们尽快找到住地地方,把房子腾出来。”张凤仙老喜欢小家伙了,每次小家伙看到她,都会?向?她问好,每回母子俩回来,小家伙都会?从他妈包里掏一捧咸鸭蛋给她,脆生生说?这是稻花村咸鸭蛋,这牌子咸鸭蛋可?有名?了,有时候他妈忙着学习,他下来陪她唠嗑,也不嫌她唠叨,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穿半天愣是没把线穿针眼里,小家伙从她手里接过针线帮他穿。母子俩搬走了,张凤仙还真舍不得,“你还打算租房子吗?如果你租,我帮你打听哪个老师的房子空着的。”
听了张凤仙的话,林北心里有点不舒服。又一想房子是刘雪的,人家有权利选择不出租房子。林北调整好心态,笑着说?:“我要?和好好商量一下。”
“好,你们商量。”张凤仙虽然得了老花眼,但是眼睛没到瞎的地步,她自然看出了林北不舒服,也注意到了林北的释然。同时,张凤仙心里清楚小两口?子害怕再次遇到房东突然让他们搬家,他俩恐怕不会?继续租房子住了,毕竟人家不缺钱。
林北想了一下这几天他的安排,他说?:“张姨,不管我租不租房子,三天内我把房子给刘教授腾出来,如果刘教授问你,你跟刘教授说?这周六下午五点,她来收房。”
刘雪着急住进来,催她让小夫妻快些搬走,可?是她毁约在先,没道理不给人家小夫妻找房子的时间,就催人家搬走。事情?不是她这么办的,张凤仙没管刘雪,一口?应了下来。
“麻烦你了,张姨。”说?完,林北端着盆上楼。
他没时间想房子的事,放下盆,跑下楼骑走了车。
林北骑车到了江安区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停好了车,他跑了进去,根据记忆摸到冯科的办公?室。
林北敲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开?门,上下打量林北,大敞着门,坐回了木质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三根烟,撂给冯科一根,冯科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指尖的烟已?经抽到烟屁股了,他用烟头点燃一根新烟,接着抽,男人的胳膊搭在扶手上,瞥林北说?:“老冯,这谁啊,找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在男人和林北以为?冯科不会?抬头的时候,冯科抬头,他看到了林北,满嘴的苦涩,谁能?想到昨晚他和刘雪吵架,话题的中心竟然是林北。
“他谁啊?”男人又问了一遍。
“新世界礼品商店的林北。”冯科心情?复杂说?。
男人嘚楞站起来,走上前围着林北打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咋就能?把礼盒卖的那样好。
“董善林,我们局丢不起这个人,跑回你的税务局丢人现?眼去。”冯科烦躁说?。
“他今儿吃错药了,你别?搭理他。”董善林撂给林北一根烟。
林北接住了烟,冲董善林笑,心里却在想冯科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压根不敢提让冯科约黄益民爸的同事喝茶。
“小林啊,你找老冯有啥事?”董善林一边问一边观察林北。
“全益路新开?了一个茶馆,我想请孔主任和冯局长喝茶。”林北刚提到孔国贤,冯科脸上阴沉沉说?不去,林北顶着冯科的黑脸把话说?完。
“老冯,是男人就去见孔国贤,你要?不去,我现?在就嚷嚷了啊,说?冯局长不是男人。”董善林捻灭烟头,大步朝门口?走。
“董善林,我够烦了,你能?不能?不要?烦我。”冯科拍桌子,烟灰缸里的烟灰撒了一桌子。
董善林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声音比他还大:“你和孔国贤夫妻认识了十好几年了,他们两口?子是啥人,你心里门清,你不愿意见孔国贤,不愿意听孔国贤解释,因为?你自己清楚这件事里,刘雪和宋晴谁的问题更大。你不愿意面对真相,在这里抽闷烟,你真窝囊,我真不敢相信当年认理不认人的人居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冯科夹烟的手哆嗦,他几次想抽烟,却咬不住烟嘴。
“冯局长,常言道做人难得糊涂,我看到的是清醒的人默默的奉献自我,正是因为?他们清醒,我们才能?够挺直脊梁,顶天立地的立于人间,他们这些人老了,把国家交到了你们、我们手上,不管伟大还是平凡,我们保持着清醒奉献自我,等你们、我们老了,交给下一代一个腾飞的国家。”林北说?,“我们走的路都是我们希望的路,我说?我希望要?走的路,您别?笑话我,我希望未来淮市高?楼林立,我希望山里、田野里生长的东西不受交通阻扰运到家家户户的餐桌上,虽然您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是我忍不住想万一我撞到了这个机会?,假如我抱着这样的心里,偶尔糊涂一下,其他时候我是清醒的,但人的惰性?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一旦开?了这个开?口?,我们就不是糊涂一下了,这样的话,我们失去了对事物的敏锐性?,机会?撞到我们怀里,我们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和我们擦身而过。”
董善林:“……”
长了一张好嘴。
他突然发现?他刚刚那番话好逊色,真想和林北换一张嘴。
因为?刘雪,冯科对林北有了芥蒂,又因为?这番没有斥责,却句句朝他心窝捅刀的话,冯科痛的龇牙咧嘴,痛过之后,冯科陡然轻松了。可?是他这会?儿不敢看林北,因为?他知道他和刘雪一直存在着问题,刘雪拿林北当借口?说?事,他拿林北背锅,逼自己认同他和刘雪闹成这样,全赖林北。
冯科拿布把桌子上的烟头和烟灰弄到垃圾桶里,视线跳过林北瞪董善林:“你是不是该回税务局了?”
冯科撵他走,意味着冯科打算去茶馆见孔国贤,董善林直接走了,骑车到茶馆找个好位置候着两人。
第145章 145
冯科推开窗户散气, 拔下档案柜柜门上的钥匙,走到桌前整理文件,拉开抽屉, 把文件放抽屉里?, 锁上抽屉, 将钥匙放黑提包里?,拎着黑提包边走边掸身上的烟灰。
冯科的心情较之前好了不少?, 林北心思活络起来。
这小子老是瞅他看啥, 冯科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 枣红色毛衣,深蓝色长大?衣, 黑色西装裤, 大?头皮鞋,他这身打扮不挺俊的, 有啥子问题呦。
这小子不是瞅他的穿着,难道是……冯科的视线落在黑提包上。
看到黑提包, 冯科就想到税务局。税务局哪里?是富呀, 人家富的流油。就他们局来说,自己想法子买自行车,每月发给?大?家一些俱乐部用餐券、歌剧院门票、毛巾肥皂洗衣粉, 人家税务局给?每个人配一辆自行车,仅江安区的税务局,人家局里?自己掏腰包买了三辆摩托车,人家不缺票, 什么日常用品啊, 人家一箱一箱往家搬,人家还组织了秋游, 一群人跑到首都?爬长城,看了升国旗,到了颐和园,逛了什刹海。
他们回来背了一堆黑提包回来,隔日,税务局干部人手一个黑提包上班。
包上烫金大?字“北京—BEIJING”和烫金飞机图案闪瞎了机关事业单位干部的眼睛,他用一套全运会邮票和一对银锭子跟董善林换了一个包。
明知道林北眼馋他的包,冯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跟林北炫耀:“不是啥稀有包,也就是人造革做的包。”
正准备制造机会跟冯科提喊上黄益民父亲的同事喝茶的林北抬眼,冯科顿时有些窘迫,低咳两?声?,抬脚朝外走。
林北往外走,到树底下推车。
冯科把包挂车把上,推车过来。
林北瞥包:“首都?货。”
“是啊,那里?的干部开会出差都?拎着这个包。”冯科骑车离开。
林北骑车追上了他,视线追着黑提包:“油亮油亮的,真好看。”
冯科嘴角上扬蹬车,他觉得路上行人的目光全落在他的包上,自己一路被路人目送到茶馆门口。
林北和冯科一前一后进入茶馆。
两?刻钟前孔国贤、池午柏到了茶馆,叫了一壶茶,一碟五香花生?和一碟原味瓜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听评书人说《三国》,几分钟之前,董善林走进茶馆,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来听评书。
孔国贤注意到林北和冯科进来,站起来朝两?人招手,看到孔国贤,冯科收敛笑容,朝孔国贤走过去,坐到孔国贤对面。
有人在场,两?人说话?特别疏离和客气。
林北站起来说:“我?出去抽一根烟。”
“这个位置不太?好,我?听不清楚评书。”说着,池午柏离开,重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林北一进入茶馆就看到了黄益民,他离开茶馆的时候,冲黄益民点了点头,就出了茶馆。黄益民灌自己一口凉茶,视线一直瞥门口。
林北到巷子口买了一包板栗,坐在自行车上吃板栗,边吃眼睛边放空。
要是平常时候,自己在冯科面前耍心眼,冯科不会在乎,在冯科遇到烦心事的时候,自己在他面前耍心眼,就算冯科这回帮了他,肯定没有之后了,冯科不会跟他有来往了,说不定他功利性强的事还会在干部之间传开。
幸好刚刚他没开口。
至于黄益民的事,不是有冯科三人嘛,他仨目睹黄益民和他母亲吵架,这件事肯定会传到黄益民父亲耳朵里?,不过就是时间晚了一点而已。
就在刚刚徐芸进去了,林北继续吃板栗,没有动弹。
林北把板栗壳丢进果?皮箱里?,拿着半包板栗进入茶馆。
他径直走向池午柏,坐到池午柏对面,把板栗放到桌上。
池午柏一会儿关注孔国贤、冯科那边的动静,一会儿伸耳听黄益民和徐芸吵啥,他就像瓜田里?的猹上蹦下跳的。
林北来了,池午柏抓一把板栗,边剥板栗边抬下巴让林北看那边,林北扭头,看到黄益民和孔国贤隔了一张桌子。
“老孔和老冯那边氛围越来越好,黄邯迁儿子和他爱人那边氛围却越来越差。”想起黄邯迁爱人到派出所报警,说林北、桑梁生?儿子把黄益民藏起来了,池午柏就特别好奇母子俩谈啥呢,能让一个母亲用厌弃的眼神看儿子,能让一个儿子充满了不自信。
老孔和老冯应该说开了,池午柏拎着板栗袋子朝两?人走去,挨着冯科坐下,耳朵悄悄往后伸。
冯科狐疑地看了池午柏一眼,转身胳膊搭在椅背上往后看。
孔国贤抬眼,他才注意到黄益民和他隔了一张桌子。
一直偷听孔、冯二?人谈话?的董善林发现隔壁没人说话?了,他从景观树后面走出来,就看到三个老大?不小的人偷听那桌人谈话?。他走到三人隔壁坐下来,光明正大?的听徐芸、黄益民谈话?。
“你表哥比你有出息,被市局局长的儿子欺负了,没跟你爸提,自己让市局局长的儿子吃了一个大?亏。”提起这事,徐芸满脸笑容,他们老徐家的人就是有种?。
炫耀完老徐家的人,徐芸恨铁不成钢说:“那两?个人借着你爸的名做生?意,还让你拿最少?的份额,他俩把你当傻子利用,你还傻呵呵跟在他俩屁股后面转,你长不长脑子啊。”
“我?已经跟你表哥说了,你表哥答应出面帮你讨说法。”徐芸只觉得扬眉吐气。大?姑子、邻里?都?说她?嫁给?黄邯迁,老徐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徐芸最不喜欢听这些话?,每次听到这些话?,她?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
过了二?十年,老徐家的子孙帮老黄家的子孙撑腰,以后老黄家的子孙靠巴结老徐家的子孙过活,她?看谁还敢轻视老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