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德的小公主
虎头虎脑的小惜曈张开了小手臂,一面要扑向丁佩玲,一面咿咿呀呀道:“妈妈……妈妈……抱……”
在场众人笑起来,虽说童言无忌,却难免惹人打趣。红了脸的丁佩玲只当一句都没听到,接过孩子以后,只管若无其事地与他逗着玩儿。
只有周怀年对这些话真正在意,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小惜曈的面前,板起脸来认真教育他道:“是姑姑,不是妈妈。你的妈妈还没回来,你要记住。”
周遭的打趣声渐弱了下来,而丁佩玲的脸却更红了……
*
周家小少爷生下便没了母亲,是世间可怜事之一。但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众星拱月般的环境下,倒也令他无忧无虑。一周岁、两周岁、三周岁、四周岁,一直长到五周岁的年纪,他的所有生辰都是在众多名流的恭贺声与祝福声中度过的。他这一辈子理应顺顺当当,这是他自小就在心中根植的想法,不能也不会有意外。
然而,有些孩子就未必会有这样一帆风顺的命运。
远在海的另一头,那座小岛国上,刚满四周岁的小穆安因为先天心脏上的缺陷,再一次病倒了。他那位年轻的母亲——穆朝朝,正为了他的病四处奔波。日本大医院里那些稍有经验的医生们,大多都被派遣到了中国的战场,加之日军如今在那里死伤惨重、败绩连连,使得日本国内已是怨声载道,还哪里有医院肯收中国人?
最后,还是一位久居日本的中国大夫救了孩子一命。然而,他对穆朝朝说,自己的医术尚且不能根治这病,能让孩子暂且缓过来也是实属侥幸。
透过木格障子门的缝隙,穆朝朝看了一眼屋中正熟睡的小穆安,心头又涌起万般的惆怅,“方大夫,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日本……日本就没有能治好这病的医院吗?”
方大夫摇摇头,低声道:“他们都要自身难保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带着孩子回中国去吧。若是有条件的话,想给孩子好好治病,那就尽早带着孩子到那些西方国家去,那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和医学,还有最好的医生和医院,对许多病症他们都有把握治愈。”
“西方?”穆朝朝将这话听了进去,可是西方那么大,她应该带着她的孩子去哪里……
屋内,小穆安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左右扭摆了一下刚刚舒爽过来的小身子,发现母亲不在身边,小嘴一扁,便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穆朝朝的心头一紧,于是赶紧与方大夫辞谢后,便连忙赶回了屋。
“穆安,穆安。妈妈在这里,别怕,别怕啊……”
“妈妈……妈妈……”小穆安爬坐起来,哭声里夹杂着一些日语的发音。
穆朝朝蹲下身,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地,拍了又拍。一面安抚,一面问道:“穆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停止了抽泣的小穆安躲在母亲怀里,摇了摇头,委委屈屈地说道:“妈妈,我不难受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见……梦见爸爸了……”
当“爸爸”这个词从小穆安的口中说出时,穆朝朝的心狠狠地坠了一下。轻拍着孩子的手停了下来,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怀中的孩子,“是么?那……穆安梦里的爸爸,是什么样呢?穆安还能记得吗?”
小穆安扬起小脸,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墨黑瞳仁,此时仿佛正在闪着晶亮的光。然而开口说话,却是他父亲不可能会听懂的日本话,“记得,美绘姑姑给我看过照片,爸爸穿军装的样子,威风极了!与我在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
穆朝朝听到这话,心中生出了许多莫名复杂的滋味。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语气有些严肃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穆安,你是中国人,以后要说中国话。还有,你的爸爸不穿军装,他爱穿墨色的长衫。这些,你都要记下,知道了吗?”
小穆安没有回答,只是不大高兴地低下了头。
而站在障子门外的山下美绘,听到穆朝朝的话后,一只手紧紧地攥皱了哥哥的来信……
PS:为把节奏整快一点,删了一点更复杂的剧情~我知道不管什么剧情,接下来该有人骂我狠了⊙﹏⊙
第一百零四章 奔赴
小穆安的身体还是虚弱着,穆朝朝喂他吃下一点软和的粥饭后,他便又困倦得直合眼皮。穆朝朝哄他躺下,坐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直至看他沉沉地睡去,她才轻手轻脚地拉开障子门,离开屋里。
外头,山下美绘已将饭食都备好了,她跪坐在桌案前,在等穆朝朝忙完了一起用饭。
“已经睡下了。”穆朝朝对她笑了笑,仿佛松了口气似地在她对面的位置也跪坐下来。
山下美绘掀开桌案上汤碗的盖子,将一碗熬得奶白且食料丰富的味噌汤推到穆朝朝的面前,“从方医生那里买了点野山参下到了汤里,补身体的,你多吃。”
穆朝朝拿起勺来刚要舀,听到山下美绘的话,手便顿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呢?这野山参可贵了,熬汤喝,不值当的。”说着,便把那汤从自己面前推到了山下美绘那边,“而且我就不爱喝这味儿,还是你喝吧。”
山下美绘看着那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哥哥每回来信,都让我顾着点你,还有……小穆安。所以,你们都要好好的。”
穆朝朝轻点了一下头,拿起面前的饭碗和筷子,说道:“吃饭吧,能吃饭就都能好好的。”
山下美绘依然没有动筷,她看着穆朝朝大口地往嘴里塞下几口饭菜后,心里的难过便有些藏不住了。从她们离开中国,回到日本;从穆朝朝经历难产,诞下小穆安;从小穆安第一次发病,呼吸困难,面部钳紫,到今天的不知是第几次发病,穆朝朝日甚一日的操劳只她一个人能看到。她想起初见穆朝朝时的情景,想起在中国时,穆朝朝还是那样一个好似天上仙女才该有的样子,而如今在命运的压迫下,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应天上才有的仙女般的女人了——脸还是那张脸,却已然消瘦了太多;眼睛还是那双眼睛,但流露出来的眼神,却总是带着说不出的忧愁和哀伤;她还是会笑,但山下美绘知道,她在夜里总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她还是像从前那般精力满满,但山下美绘很怕,怕有一天不幸若是真的降临,她便再也没有信念可以支撑下去……
山下美绘心疼这对母女,然而,却也心疼自己远在异国他乡为战争卖命的哥哥。他在那里不知疲倦地工作,干着那些违拗人性之事,全都是为了她们能在这里好好地生活。可方才医生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小穆安只有去到那些医学发达的国家,才有可能摆脱病痛的折磨。尽管这孩子与她的哥哥没有任何关系,起初她也因此与穆朝朝产生了隔阂,可这孩子的天真和可爱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动容。并且她已经看不得他再这般受苦,因为她自己也曾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她知道那种感觉,更知道哥哥为她操心时,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大概是最心善的日本女孩,穆朝朝总是会在心里这样想。所以,穆朝朝在有了决定以后,便想直接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美绘……”
“朝朝姐……”
可当穆朝朝刚一开口,山下美绘却也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穆朝朝说道:“你先说吧,你先。”
山下美绘咬了咬唇,想了一下,她怕自己因为哥哥,而改变主意,便听从了穆朝朝的建议,由她先来说。
“你先等我一下。”只见山下美绘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转而进了自己的屋。
穆朝朝跪坐在原位上等着,不消片刻,便看到山下美绘抱着一个精致的带有日本浮世绘花样的漆木盒子出来。
横拴在漆木盒上的绳结被解开,山下美绘打开盒子,从里头一次两根地总共拿出了 20 根的金条出来,一一码放到桌上。然后,像推那碗味噌汤一样,将那些金条全都推到穆朝朝的跟前。
穆朝朝愣住了。
“朝朝姐,”她听山下美绘说,“这是我用哥哥寄回来的钱换得的。哥哥说这是我的嫁妆,所以我有权利自己支配。现在我要把这些转交给你,让你拿上它们,然后带着小穆安去那些能治得好病的地方去。”
穆朝朝看着面前金灿灿的东西,再一抬眼,看到山下美绘那双如清澈如深潭般的眼睛,心里便泛起一阵感动,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她方才想说的,也是想要离开的话,却不知山下美绘不仅想在了她的前面,还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穆朝朝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伸手刚要将那些金条给推回去,山下美绘却再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别拒绝我。”山下美绘凝起眉来,对她说道:“不管在朝朝姐的心里怎么想,我就是小穆安的姑姑。我看着他难受,我就跟着难受。我想看到他好好的,所以,请你一定要带着他到更好的地方去,到更好的医院去。可以吗,朝朝姐?”
“不行,这是你的嫁妆,我不能……”
穆朝朝哽咽着还未把话说完,山下美绘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并用哀求的声音对她再次说道:“拜托了,穆安的妈妈……”
听到这个词,这句话,穆朝朝便不再说话了。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
战争还未结束,作为法西斯轴心国之一的日本,它的人民很难去到与它敌对的国家。而如今已是变为日本身份的穆朝朝,想要离开这里,简直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大概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行得通。在方医生的牵线搭桥下,穆朝朝以五根金条的代价,带着小穆安顺利坐上了去往英国的黑货轮。
再一次跋山涉水、奔赴异国他乡的母子俩,依偎在狭小阴暗的货仓里,听着轮船划破夜空的声声汽笛音,心便随着不断涌动的海潮,飘荡到了那个承载着他们希望的陌生的国家去……
同年,同日,在中国香港,亦有一艘航船要远赴英国。这艘豪华邮轮,为香港新晋巨贾周先生所包。邮轮上载着的,除了要运往英国的大宗货物,还有周先生至亲的家人以及他所有的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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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英国
英国,穆朝朝只在威尔逊夫人的描述中想象过。
那里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有着比上海还要复杂的交通。那里的先生被称为绅士,而女士既可以传统又可以遵循内心而自由奔放。他们的宫殿被叫作城堡,里面住着世袭的女王而不是皇帝三宫六院的宠妃。他们有全世界最大型的工厂,可那里的工人的命运,却与中国的也相差无几。穆朝朝也曾管理过工厂,尽管她已经算是仁慈且善良的管理者,但工人与管理者之间的关系依然会有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存在。
关于英国,她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不过,根据记忆中那些零散的想象拼凑出来的画面,也总算能给她踏上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带来一些莫名的勇气。日升月落,常常无法看见,不知在海上飘荡了多少个日夜,穆朝朝和四岁的小穆安所搭乘的货轮终于抵达了英国伦敦港。幸运的是,在这期间,小穆安只是因为晕船吐过几次以外,身体上并没有其他不适,连出发前,方大夫为他准备的丸药,这一路上也没派上过用场。想来这孩子总是乖巧而懂事的,出门在外,总是不会让母亲太过操心。
有时候,就连穆朝朝都会忍不住抱怨几句货仓里的糟糕环境时,小穆安却还反过来劝慰她说:“妈妈,这船已经游得很快了,比我三岁时在海边放的那些纸船要快多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们肯定马上就能到了。到了以后,我的病也就能治好了。”孩子的话,让穆朝朝欣慰,却又让穆朝朝难过。然而,对于此,她仍然会感念上天的悲悯,生活尽管艰辛,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却是最好的孩子。
希望就在眼前了,没有什么是撑不过去的。当船将要靠岸的汽笛声响起时,她抱着怀中的孩子,不无激动地说:“安儿,我们到了。”
小穆安抬起小手,去擦母亲眼角的泪痕,亮晶晶的墨色瞳眸里满是天真烂漫的笑意,“妈妈,下船后,我们能先去看看倒塌的伦敦桥吗?”
穆朝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却听小穆安用稚嫩的小嗓音,像模像样地唱道:“妈妈,就是‘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呀!”
穆朝朝彻底被这孩子给逗笑了,她拿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顶了顶小穆安圆乎乎的小脑袋,笑道:“傻孩子,那就是一首儿歌,哪里能当真呢!”这首英国的儿歌,还是从前她在威尔逊夫妇家里,听威尔逊夫人教孩子们唱过的。当时她只是觉得旋律好听,加之这首歌中那几段有趣的歌词,她便一直记到了如今。旅途中为了给小穆安解闷,她便也教会了他唱这首歌,可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倒对这首歌中的故事深信不疑。其实,就连穆朝朝自己也不知道,这伦敦桥到底是塌了,还是没塌呢?
她已顾不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她抱着小穆安站起来,他们要赶在来卸货的工人进货仓之前,要偷溜出去。对那些生意场上的老板来说,一船的货物远比一个女人以及一个孩子的性命都要重要,若是有人发现他们躲在这里,一旦货物出现什么闪失,他们母子的罪责将是逃不掉的。尽管上船前,她就已经花了大价钱买通了船上的日本管事,但难保在最后一刻不会有意外发生。
她是个谨慎而又聪明的女人,这一点在船一路航行的过程中,船管事便已经看出来了。除了几次孩子实在晕船晕得厉害以外,穆朝朝几乎不会带着孩子离开货仓,不给他们增添一点麻烦,只这些就足以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当船靠岸前,船管事见她已经带着孩子出来,便也随和地同她说了几句话,并问她下船以后有什么样的打算,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他。这人原也只是客套一下,但穆朝朝却不失时机地顺势说道:“先生,我想去一个地方,但我不会说英语,下船以后,您能帮我叫辆车,告诉车夫我要去的地方吗?”穆朝朝一面用日语说着,一面从自己衣裙的夹层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船管事。
船管事接过来看了一眼,拿手指轻弹了一下那张写着英文的纸条,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于是,母子二人下船以后,在船管事的帮助下,包了一辆专门送客用的小汽车,去往纸条上的那个地址……
汽车一路走走停停,因是傍晚时分,是这座城市习以为常的晚高峰,交通阻塞令人心烦,是每日都要重复的事。然而,坐在汽车上的一大一小两位乘客并不像前头的英国司机那般急恼,他们一个兴致勃勃地扒在车窗上看那些建筑风景、西洋男女,一个眼睛虽望向窗外,心却沉沉地陷进了从前的回忆里……
那时,她还住在上海的公共租界,隔壁的威尔逊夫妇是富有善心且有趣的英国人,她时常会到他们那里去,听他们唱英国的民歌,听他们讲英国的故事。有一日,威尔逊太太在说到自己的家人时,给穆朝朝写下了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她姐姐的名字,还有她姐姐家的地址。她说:“朝,如果有机会你和周先生能去到英国,去到伦敦,可以请我的姐姐来当你们的向导。她是一名地产经纪人,她对伦敦所有的地方都了如指掌。当然了,如果她向你们推销房子的话,你们大可不用理会,她卖的房子总是价高得离谱,让人害怕。但你也不用担心,哪怕你不买她的房子,她也依旧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尤其是对和善的中国人,她有着像我一样的热情。”原是些聊天开玩笑的话,穆朝朝却在回到小公馆以后,挺认真地讲给了周怀年听。
尤记得那晚,她枕着他的胳膊,靠在他怀里,试探性地问他:“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去英国玩一玩吗?”
“英国?”他想了一下,低头笑着看她,“喜欢那里的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唔……”她当真想了想,想出了一样最想去看的东西,遂抬起眸来,有些兴奋地说道:“城堡!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城堡!据说是很高很高的尖顶石头房子,与咱们的皇上住的一点都不一样!”
周怀年看到她这副小女孩般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穆朝朝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嗔道:“你笑什么笑?不许笑我见识短!”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周怀年将她搂住,为了哄她,还拿自己开了把涮,“我也没见过什么城堡。先前听聂绍文那小子说过,给我眼馋坏了。听说如今有些没落的贵族走投无路,还把自家的城堡给卖了。我就想啊,等我什么时候挣够了钱,也去那里买上一个,让我们朝朝也过一把当女王的瘾!”
穆朝朝笑起来,轻推了他一把,“你真没正形,谁让你花钱买那个了?钱拱兜了是吧?”
周怀年又蹭回来,挨着她小声说道:“是。不买我难受。特别难受。”
“哪里难受?”穆朝朝故意忍着笑,拿手指轻戳他身体的每个位置,“是这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你说呢?是哪里?”周怀年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捉住,并用自己更不安分的手将她剥了个干净,而后抱着她,与她一起卷进了他们的被子里……
“妈妈!”孩童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穆朝朝的回忆,她看了一眼窗外已经不再变换的风景,从包里掏出一张方才与船管事换好的英国钱币,递给前头的司机。
司机用英语与她礼貌道谢,并绅士地给他们开了车门。穆朝朝抱着孩子下车,对他点头笑笑表示感谢。而后,按着司机给她指的那扇门,带着小穆安走过去按了门铃。
门铃响过不久,里头便迎出来一位英国女人。隔着那扇栅栏铁门,英国女人看到了穆朝朝那张非西方人的面孔。
栅栏门外,穆朝朝拉着小穆安的手站在那里,含蓄地笑着,然而她在看到那张与威尔逊太太极为相像的面孔时,她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只见她动作有些忙乱地再次从自己的衣裙夹层口袋中掏出那张威尔逊夫人曾给她写下的纸条,从栅栏门外给里头的主人递进去,并用中文说道:“请问您是威尔逊太太的姐姐,格瑞斯女士吗?我是威尔逊太太在中国的邻居,穆朝朝。”
英国女人看了一眼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当即绽开了笑脸,“噢~上帝呀,瞧瞧今天来了怎样的贵客!”
格瑞斯打开了栅栏铁门,热情地拥抱了她的贵客——穆朝朝,并用丝毫不逊于威尔逊太太的中文对她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快请进,快请进!”
PS:内容太多了,一章又没写完~虽然还没见面,姑且先从回忆里找一点点甜?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六章 胜利
一切都还算是顺利,越洋跨海,从一个陌生的国家来到另外一个更陌生的国家,却不算无依无靠,好心的格瑞斯女士对这对中国母子表现出了极为周到的热情。她的年纪比威尔逊太太还要大上一些,但奉行独身主义的她,却有着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充沛精力。
格瑞斯女士的房子不大,但她仍然竭诚邀请穆朝朝他们母子二人能够住下来。穆朝朝来这儿原是想要拜托格瑞斯帮助自己寻一个住处的,如此一来,倒是为她省却了不少有可能会遇上的麻烦以及一笔十分必要的开支。穆朝朝对此很是感激,于是常常会帮着格瑞斯打扫房子,或做一些有中国特色的食物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几天愉快的相处,穆朝朝从格瑞斯的口中得知,如今她不仅是一名地产经纪人,而且还同时兼做很多不同的工作。然而,她的生活忙碌且充实,哪怕这座城市因战争的原因而陷入经济衰退的困境,她也总是能保持积极的生活态度。
这样的生活态度也在无形之中感染着穆朝朝,于是,她在为小穆安找到一家全英最好的医院的同时,还在那家医院里成功应聘了护工的工作。尽管治疗的费用高得惊人——她已经将身上的钱财几乎全部投入;尽管护工的工作吃力辛劳——由于语言不通,加上她并没有太多伺候人的经验,被家属、患者投诉是在所难免。但对她来说,这依旧是两件最值得高兴的事,并且也是她与小穆安的新生活正式迈向开始的第一步。
为了节省开支,她并没有在医院预定床位,每回她带着小穆安做完检查后,便会将他带到自己的小休息室里休息。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面积不过三四平米的逼仄的杂物间,里头满满当当地塞着医院的各种杂物,以及还有一张病房里淘汰下来的旧病床,就这还都是她向医院争取来的。小穆安知道妈妈工作很忙,于是总是一个人乖乖待在那间休息室里,一面翻看着格瑞斯送给他的英文小人书,一面等着妈妈回来。看着看着,有时便困得直接在睡在了那张旧病床上,直到妈妈忙完一天的护工工作,再抱着他回格瑞斯那里。毕竟,格瑞斯那里的条件要比这里好上很多很多,也好在格瑞斯的房子离医院不远,搭乘公共汽车便能到达。但有时因为患者情况特殊,穆朝朝忙起来就是一整夜,而母子俩就只能在杂物间里凑合着睡上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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