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德的小公主
今夜又是比较特殊的一夜,患者在手术以后身体突感不适,躺在病床上吐了一整夜,而作为护工的穆朝朝,只得忙前忙后地在病房里收拾那些呕吐物。等她忙完一切准备回到杂物间时,已是早上六点。当她一面拍打着身上的酸痛部位,一面从病房里走出来时,发现以往六点还很安静的病房走廊里,今日却有着异常的不同——不论是病人还是家属,医生还是护士,这些人统统都围在一个黑色的收音机前,或攥着身边人的手,或攥着自己的拳,都在屏息静气地听着广播里的男播音员带着颤抖而激动的声音播报着一则足以震惊世界的新闻:“就在几个小时以前,美国的原子弹抛向了日本,广岛灰飞烟灭,战争就要结束了!战争就要结束了!朋友们,兄弟姐妹们,我们获得了胜利!是胜利!是胜利!!!”
病房的走廊上,瞬间沸腾了起来!人们拥抱、欢呼、高声歌唱,将被战争笼罩了多年的阴霾全都驱散开来……
而站在另一头的穆朝朝,笑着笑着,却又捂住嘴,哭了……
日本的广岛,她刚从那里来。那里有个心地最最善良的日本姑娘,大约已经不在了……
是年,日本时间 8 月 15 日中午 12 点,裕仁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战争自此结束。
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庆祝,而在格瑞斯的家里也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派对。来的都是与她关系要好的工作伙伴,他们开着音乐唱啊跳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兴和激动。穆朝朝也受邀了,然而,一身素服的她,却始终无法融入这样的欢乐之中。她的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也与他们一样激动于战争的胜利结束,而另一方面却始终无法放下那枚原子弹炸毁广岛的悲惨事实。
她抱着同样也是一身素服的小穆安,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只在派对中的人们有需要时,她才起来帮忙。或添酒水,或换音乐,因为来的都是格瑞斯的朋友,哪怕她的心情再复杂,她也想帮着格瑞斯办好这次派对。
当舞曲停止,舞池中的人们散开坐下休息时,穆朝朝端着托盘走过去,一一为他们添酒续水。格瑞斯的朋友们也对她十分友好,有的盛情邀请她也去自家做客,有的则能用简单的中文与她热络地交谈。虽然,穆朝朝有的时候对那些谈论的话题听得一知半解,但也总能对他们报以礼貌的微笑。
今日,格瑞斯来的那些朋友中,当属一位叫亨利的先生最为兴致高涨,酒喝得最多、舞跳得最多都不说,这会儿还拉着穆朝朝一个劲儿地海聊。他的中文不好,或者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舌头变得有些不利索,穆朝朝几乎没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这位亨利先生,搀到沙发上坐着,并给他倒了一杯水,耐心地劝慰道:“亨利先生,您在这里歇一歇,这酒要再喝下去,胃里该难受了。”
亨利先生瘫在沙发上,脸上绽着笑,磕磕巴巴地对她说着酒里酒气的中国话:“那你……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这么高兴吗?”
穆朝朝笑了笑,回答道:“知道,因为战争结束了,每个人都很高兴。”
亨利先生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她面前摆了又摆,“No,No,No~那是大家的高兴,而我今晚的高兴,特大的高兴还有一个——就是……就是……我,亨利?克里夫,凭借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以及百分之一的好运气,卖出了一座价值不菲的城堡!”
穆朝朝听到“城堡”这个词时,心里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方才的镇定。她对亨利先生微笑了一下,说道:“恭喜亨利先生,这确实是一件十分值得庆祝的事。”
亨利先生也学着中国人的模样,对她拱了拱手,谦逊地说道:“还是穆小姐你们中国人大气。500 万英镑啊……那位香港来的周先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就签字了!”
话听到这里,穆朝朝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她的呼吸也仿佛被人切断了一样,停滞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觉得自己快站立不住时,她才努力地支撑自己,缓缓开口,声音颤抖着问那位醉了酒的亨利先生:“请问……那位香港来的周先生……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您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亨利哈哈一笑,这个名字是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的,他拍了一下掌,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回道:“周!怀!年!”
穆朝朝的眼泪彻底无法控制地落了下来。她听到了这个名字。准确无误地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刻在她心上,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的,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名字……
派对上的人们又继续欢闹起来,只她一个人哭着跑向小穆安的位置。她蹲下身,将小穆安紧紧地搂进怀里。小穆安被她搂得很紧很紧,却还是张开小手,去回抱住泣不成声的母亲,“妈妈,你怎么哭了?”
“安儿……我的安儿……”穆朝朝的心简直就要掉出来了,声音因激动、因哭泣而变得不像她自己。她任由那两只小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而她带着眼泪终于笑了起来,“安儿……我的乖安儿……我们就要去见爸爸了,你高兴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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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兄弟
四岁的小穆安,对于终于能见到“爸爸”这件事,感到有种莫名的兴奋。在日本的“家”中,他只有妈妈和姑姑与他为伴,每当他看到邻居家的小孩都能拉着爸爸的手满处去玩,满处去疯的时候,他便会陷入深深的失落。即便有些孩子的爸爸因参加战争而不能在他们身边,那他们也是骄傲而自豪的,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故而,当那晚穆朝朝与他提了一句“将要去见爸爸”的话以后,小穆安便兴奋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觉。而他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辗转反侧着,在脑中千千万万次地描摹那个男人的模样。是胖了?是瘦了?是黑了?还是白了?身体呢?身体如何?心情呢?心情又如何?……相见即在眼前,然而她却愈发紧张得连见面时要说的第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天亮得很慢很慢,却又很快很快。她想早点见他,却又怕见到他以后,自己会乱了分寸,失了仪态。那座城堡的地址,她早就烂熟于心,却还会在忙着拾掇自己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默背。搽了一些粉在脸上、眼底下,还借了格瑞斯的口红来,点在自己的唇上,她望着镜中已有多年未曾打扮过的自己,心酸着,微弯了唇角。幸而,稍稍一打扮,脸上的憔悴之色便不那么容易会被察觉。
墨发重新梳整过,而后编了一个长辫,小心地盘在脑后。又用白色的绢布,重新裁做了一只白色的绢花,别在发髻上。哪怕是一身孝衣素服的打扮,那她也希望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时,是干净且整洁的。
为了去见他,她特地向医院请了一天的假,也把小穆安这日要做的检查向后推了一天。好心的格瑞斯知道她就要去与爱人相见,还专程找了一位拥有小汽车又会说中文的朋友去送他们母子。等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有穆朝朝那颗抑制不住狂跳的心,始终无法淡定下来。
城市的街景在慢慢后退,位于城郊的那座建于十一世纪的城堡正在他们的眼睛里变得愈发高大而清晰。小穆安先跳了起来,他指着城堡那尖尖的堡顶兴奋地叫道:“妈妈!到了!我们到了!”
从今早开始,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的穆朝朝,这会儿也是情不自禁地伸长了脖子向那处望着。然而作为母亲的她,却又不得不将丢了仪态的小穆安按坐回自己的身边,并用教导的口吻对这孩子说道:“安儿,你要安静一些。一会儿到了父亲那里,一定不能像现在这般大呼小叫。记住,要有礼貌,要有规矩……”
“见了人要鞠躬,要问好,不能随便乱动那里的东西,也不能看见什么吃的都想要,就算是父亲给的,也得先说谢谢,再用双手接过慢慢地吃……妈妈,这些话从昨晚开始,你都同我说了一千八百遍了,我的耳朵都快听得长出蚕宝宝的茧了……”
小穆安撅着小嘴抱怨着,让穆朝朝好气又好笑地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锛儿,“小东西,年纪不大,说话都开始一套一套的了,也不知是像谁……好了好了,总之那些话你不仅得记牢,到时候还得做到,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知道。”小穆安拿脑袋往母亲怀里蹭了蹭,又惹得穆朝朝对着他那头小黑发好一顿整理。
还未来得及等她把自己也再收整一遍,汽车便已经停在了城堡的大门之外。为他们母子充当司机的那位格瑞斯的朋友斯蒂芬,微笑着转过头来,用较生涩的中文与穆朝朝说话,“穆小姐,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下去和门口的守卫打声招呼,看看他们能不能让我们的汽车直接开进去。”
穆朝朝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四名荷枪实弹的洋守卫,便对斯蒂芬说道:“不用了斯蒂芬先生,我想,我们走着进去会比较好一点。”即便眼前这座城堡的主人是她的爱人,此时她也不想太过唐突和失礼。
“那么,就听您的吧。”斯蒂芬打了个响指,又说道:“那就让我下去与他们打个招呼,这样你们也好进去找人。一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忙完了我再过来接你们。”
穆朝朝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斯蒂芬先生,一会儿您不用管我们了,我们……”
穆朝朝吞吐了一下,斯蒂芬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大笑道:“对对对,看我这脑子,您这一进去找到了人,还哪里用我来接呀!”
穆朝朝低下头,抿唇笑笑,脸上便染上了两抹浅浅的红晕。
斯蒂芬下车与守卫沟通,不消片刻,便从里头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女侍者。是一名中国姑娘,穆朝朝虽看着她眼生,却因为能在异国看到这样一张东方的面孔,且还是周怀年这里的人,心中便多少对这女侍者有一些莫名的亲近之感。
她牵着小穆安的手从车上下来,女侍者便十分有规矩地给她行了一个旧时的蹲安礼。穆朝朝带着小穆安也向她回过一礼,两人之间这才有了交谈对话。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要找我们先生吗?”
穆朝朝微微颔首,“是,是我找他。”
“很抱歉,我们家先生这会儿不在这里。另外,晚上他还有一场重要的酒会要参加,大概不会这么早过来。”女侍者虽是微笑着向她通报情况,但语气却不如穆朝朝以为的那般好亲近。
女侍者的话让穆朝朝略感失落,但她攥了攥小穆安的手,鼓足了一些勇气,又问道:“那……请问,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女侍者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下穆朝朝的装扮,一身素白的衣裙孝服,以及她头上那枚白色的绢花,加之身边那个同样是一身孝服的孩子,尽管一大一小两人生得算得上是出挑,但那晦气的打扮还是忍不住让人皱鼻蹙眉。此时,女侍者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的神色,但她还是保有礼貌地回答道:“按规矩来说,这里本是不能让陌生人随意进入的。但先生之前交代过,若有华人来寻他,一概是可放宽条件的。所以……”
“谢谢。”穆朝朝已经迫不及待地同她道了谢,“您不用多管我们,只要能带我们到方便的地方等着就可以了。”
女侍者拿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穆朝朝紧紧拉着的那个小孩,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嗯,那就跟我来吧。”
穆朝朝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她拉着小穆安与斯蒂芬急匆匆地挥手作了别,便赶紧跟在女侍者的身后,踏进了那座城堡的大门……
这城堡里并不住人,只是周怀年买下以后,周家的小少爷会时常来这里玩耍。此时,他正由佣人陪着,在城堡前的那片大草地上放风筝。一名佣人将风筝飞到天上以后,另一名佣人便驮着小少爷去追那天上的风筝。
小少爷在佣人的肩上手舞足蹈地欢呼着,并像将军一样对着佣人发号施令:“追啊!快追啊!追不上的话我就拿我爸爸的枪毙了你!嘟嘟嘟——嘟嘟嘟——追!快追!哈哈哈哈哈……”
穆朝朝带着小穆安正路过那片草地,她只一心想着要等周怀年回来的事,却不知道小穆安的眼睛以及心,都已经被远处的风筝和那个与他相差无几的小孩吸引过去了。
直到从那个方向跑来一名佣人,穆朝朝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未等他跑到跟前时,他便冲着那位为穆朝朝他们领路的女侍者大声问道:“红菱姐姐!来的是何人呀?小少爷说,能不能让这位少爷陪他一起玩一玩呢?”
红菱没有答话,她回头看了一眼穆朝朝,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小穆安,说道:“那是我们家小少爷,他想和您的少爷作伴玩耍,不知……”
“哦,是……是小少爷啊……”穆朝朝心里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了微笑。她蹲到小穆安的面前,柔声问道:“安儿,你想过去和哥哥玩儿吗?”
小穆安眨巴了一下眼睛,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嗯,我想。”
穆朝朝笑了一下,轻轻地捏了捏儿子的小手,低声叮嘱道:“那就去吧,但是要乖一些,多听哥哥的话,知道了吗?”
小穆安又是几下重重的点头,而后脸上绽出了可爱的笑,“妈妈,我记住啦!你放心吧!”
那名佣人已经跑到了他们跟前,气喘吁吁地同他们行了个礼,穆朝朝便微笑着将小穆安交到了他的手里。
看着小穆安迈着小短腿跑着奔向另一个周姓的男孩,穆朝朝忍不住在心里责备着自己:或许她不该有那样的猜忌或者戒备心,或许两个孩子之间会生出超乎她想象的情谊。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亲兄弟。而她对周怀年的感情,也从没有因为这些事而减弱过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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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绝望
周家的小少爷自打来了英国以后,小小的年纪就已经体会到了“了无生趣”这个词的意思。在香港那会儿,虽然每天还得按照周怀年定下的老旧规矩,进到家里所办的私塾读书习字,但好歹私塾里一起学习的小同窗们,都是一些像他这般五六岁年纪的孩子,一群孩子成天瞎捣乱,那日子别提有多无忧无虑。
别看这些孩子年纪小,可他们打小就知道何谓“身份等级”。在私塾中,他们不以成绩来排名高低,却是以父辈的势力大小来决定每个人的话语权。像周家小少爷周惜曈这样的,那不必说,“孩子头”非他莫属,做坏事、欺负人他便总是占了头一份儿。
而今,来了英国,人生地不熟,既没有玩伴,周怀年又不让人带他出去。就连这日日都来的大城堡,他都已经快待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儿,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从佣人的肩上下来,还在空中飘着的风筝也不管了,周惜曈叉着腰,神气活现地站在一堆玩具前等着那小孩儿朝自己跑来。
离开母亲的小穆安,此时像一只自由的小云雀,撒了欢地跑在草地上。他是缺少玩伴的孩子,懂事虽早,但骨子里依旧有一颗单纯且爱玩的心。等他兴高采烈地跑到那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周家少爷的面前时,他还是记起了母亲的话——“要有礼貌、要有规矩”,因而,他下意识地向周家少爷鞠了个躬,并主动开口问好道:“哥哥,你好。”
周惜曈还是头一回见有小孩给自己鞠躬的,并且说起话来这般一板一眼,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
而小穆安问完了好,腼腆地站在原地,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草地上摆着的各种新奇玩玩意儿,眼珠子是如何也拔不出来了。
周惜曈看他那副眼馋的模样,便更加觉得有趣,于是,就起了想要逗一逗他的心。
只见他蹲下身去,随便拿起一样玩意儿,在小穆安的眼前晃了晃,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要是猜对了,我就把它送给你。要是猜不对呢……那就趴在地上学狗爬,怎么样?”
小穆安并不在意惩罚是什么,只是他一眼看到那个精巧的飞机模型时,眼睛就已经放出了光。
“ひこうき!”
他有些兴奋地脱口而出,却惹来一旁周惜曈讶异的眼神,“什么?你说的什么?”
小穆安这才发觉自己方才说的是日语,他抬起小手捂了一下嘴,然后便不说话了。
周惜曈乜斜了他一眼,并伸出手来指着他说道:“喂!我问你,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小穆安从没遇见过这么强势的同龄人,低着头,始终不敢再说话。
眼见着小少爷将要发火,一名佣人便矮下身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回少爷的话,我听着,像是在说日语。”
“日语?!”周惜曈瞪圆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男孩,“原来……原来你是‘小鬼子’啊!”
小穆安抬起头来,眨巴着眼望向那位说他是什么‘小鬼子’的男孩,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个词的意思,但他到底也能听出一些不好的含义。他摇了摇头,想要纠正这样的说法,“哥哥,我的名字叫穆安,不叫‘小鬼子’。”
周惜曈才没那么好糊弄,他依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指着小穆安,咄咄逼人道:“那你说,刚才你为什么会说日语?还有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来我的家里?”
小穆安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小脸微微皱着,低声答道:“我……我是从日本来的……我妈妈说,我们来这里是来找爸爸的……我妈妈说,我爸爸就住在这里……”
周少爷一听,好哇,原来还真是个小日本鬼子,这下可更来了劲了!只见他将手里的飞机模型往地上一扔,抡起小拳头便向小穆安砸过去!
“小日本鬼子!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穆安还未想明白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被推倒在地!
被他叫作“哥哥”的那个男孩,一拳重过一拳地乱打在他的身上,让瘦小的他招架不住,只能哭着喊着大声唤“妈妈”、唤“救命”。
然而,他的妈妈听不到,围在一边的佣人们只要有人上前阻拦,那位周少爷便愈加发狠话,“谁敢拦着,谁就是汉奸!我就连他一块儿教训!”
没人敢再劝阻,直至他们见那孩子就快被打得喘不上气了,这才赶紧分头跑去报信儿。
“不好了不好了!打……打起来了!”
坐在会客室里的穆朝朝原就心神不定,这会儿远远看到那佣人惊慌失措地跑来,当即便站了起来。也许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还未等那佣人说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他急急地说:“您去看看,快去看看吧!”穆朝朝一句话也没有追问,便悬着一颗心跟着他往外跑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得这样快,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愤怒竟能用来针对一个孩子。她并不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失态,但在场的佣人们却是看到了,当她伸手去拽开周家小少爷时,那模样有多像一头发了疯母狮子。
“安儿!”她紧紧地将自己的孩子搂进了怀里,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已经被打得红肿起来,心疼加怒火便无可遏制地攀升至她的头顶。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站起身来,朝着那位被她掼倒在地的周家小少爷一步接一步地慢慢逼近,“为什么要打他?知不知道再打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就没有人管教过你吗?!”
瘫坐在草地上的周家小少爷,看着穆朝朝那两只仿佛淬了血的眼睛正紧紧将他盯着,此时心里已经感到了惧怕。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他懵了,不知道这一身白衣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于是颤着小身子,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是谁在欺负我们小少爷!”
不远处,一个穿着轻纱洋装的女人带着几名女侍者往这处赶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穆朝朝的脸,等到距离越来越近,她的脑中对那张脸的记忆便愈发清晰了起来……丁佩玲的心沉了又沉,连手心也不自觉地出了许多汗,可她脸上的神情却依旧装得淡定而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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