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祖乐
凑近了在她耳边,喘息和话一起传来,隔壁突然拖拽东西,整层楼都在响,她没听清,模糊只听见“你”和“我”两个字,前胸手臂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
他却不再说了。顾逸被眼前示弱的眼睛挠得心痒痒,再这样看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述情障碍,我会把你拉进来就地正法,信不信?
正当她觉得梁代文唾手可得,电话突然响了。梁代文就像 AI 切断了自我意识,恢复了正常木讷的神态,接起电话,听到是公事,退了一步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六层楼的楼道里,笃笃下楼的声音逐渐远去,梁代文虽然没表情,但聊工作的语气她听懂了——身心愉悦。
这就走了?
铺好床的顾逸看着天花板,屈辱,太屈辱了。被靠近的气息似乎还在耳边,这个述情障碍的人,真的什么都不会表达吗?这拿捏水平比正常男人还高明吧?更屈辱的是,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梁代文的沙发,习惯了梁代文在卧室走动又悄悄来客厅喝水的脚步声,以及偶尔靠近她时温顺又安静的呼吸。在他家的两个月,梁代文似乎已经松动了,脸上似乎也有微微的神情,虽然难以察觉,几乎只有她读得懂,她如果离开了,可能就只会按照目前的状态生活下去,或者恢复冷漠。重要的是……她离得开梁代文吗?
而接下来的日子,梁代文完全没有主动和她说话,像绝交了一样,只在朋友圈发送了一条链接:“信飞语音辅助识别功能,通过敲击手机背面自动朗读,视力障碍用手机将更加便捷。”而梁代文的转发耐人寻味:“也许我们也忽略了没有手机,以及手机并不智能的群体,科技在‘进步’,但并没有‘普及’。之前我去过一个盲人按摩馆,他们也会读小说,而小说里私密的情节,外放会非常尴尬。这种使用场景,真的算‘无障碍’吗?”
她有点思念在梵高馆的日子。
顾逸的历时一个月的美妆合作大项目还没有停止。本来安排好四周的排期,每篇文章分别根据不同的女性视角来书写,文章都写好递交给杰奎琳,被杰奎琳在开会时通篇质疑了一顿。她在会上每个细节都当着同事的面来反驳,末了说了一句:“文章漂亮话不少,但击痛点的角度太偏了。不直接不落地,也没有共鸣点。你的观点这么太高级了,读者看不懂,怎么转发。”
杰奎琳给顾逸的落地的办法,是亲自去——相亲。顾逸在工作日被迫去了人民广场相亲角,还被刮起来的传单糊了脸,被老爷叔质疑身家和籍贯;征集不同行业不同类型的情侣的爱情故事,尤其需要主观的观点,得到的总结是,男女无论美丑,结婚躺在床上,在对方眼里都只是个人而已;钻进相亲论坛和 app,和潜在的暧昧对象聊天,手机里充满“在吗”“睡了吗”“你平时都干嘛啊”“为什么不回消息”,赤膊上阵像个客服,还动不动就被打骚扰电话——信息被婚恋 app 采集,主动打来电话问需不需要 vip 服务……顾逸白天相亲,晚上划探探和 tinder,还要在表格里仔细标注群体不同。但划着划着还是有了意外收获,隔壁杂志的市场总监,即将结婚春风得意,tinder 上还写着“single”,最新登录 3 小时前。
两周下来,她找到了做渣女的感觉,人也彻底困惑了——抛开利益交换和情感各取所需,大多数人单纯优先选择比自己更好的家庭,总觉得比来比去,是个想要占便宜的过程,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
最有趣的是顾逸在一个叫“merry U”网站的大胆化名。在 app 里她上传了身份证做了审核,还认证了学校,加分,如愿可以在试用 vip 时遇到更为优质的男性。即便如此,她还是在通过认证之后,把设置的年龄改小了 3 岁,p 了张像网红一样的自拍,简介 K12 全职英语教师。后台很快就多了很多打招呼的男生,男生也很快被分了类:渣男和其他男性。渣男普遍都样貌尚可,说话漫不经心,加到微信也不会多聊天,整个人蜻蜓点水,却又让人不禁怀疑自己:这种一看就养鱼的男人,加我干嘛?
而到了另一种男人,每天顾逸要收很多条垃圾信息,几乎没有重点,可以用各种方式令人不适。顾逸收到的最难忘词句 TOP 3 每天都在浮动,最后留下的是“在吗”“我不信,你绝对是爱上我了”“捞女,再见到你我就举报。”
简直如同性骚扰。好不容易选题写完,附加一个视频脚本,杰奎琳看完再返回的稿子也面目全非,和 pony 的没什么两样。顾逸心有点不愉快,既然就写这种直击大众痛点的选题,何须绕个大弯子,还把她送到婚恋市场估价,是嫌她自我认知不够吗?
关醒心在群里问:“顾逸,最近在干嘛?”
“相亲。”
梁代文突然秒回:“为什么要去相亲。”
顾逸有点高兴,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消息,晚上去 ounce 他就知道了。
经历了两周魔幻的阵仗,她需要吃顿好的,以及给自己买份礼物,慰藉备受伤害的心灵。一狠心她给自己买了双 carel 的红色玛丽珍鞋,穿着连衣裙化了妆走去 ounce。而运动鞋穿久了,赤脚穿鞋走路,脚磨得四面流血,疼得龇牙咧嘴。她坐在后台的沙发,犀利段子的现世报,比往常来得早了一点。等余都乐来了,她问:“今天梁代文抽到了吧?”
“没有哦,最近他运气一般。”
顾逸的失落像是从楼梯一脚踩空,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轮到她时有熟悉的观众吹了口哨。她扯起裙角伸出一条腿:“难得见我这样是吧?”
“ounce 徐若瑄!”有男生喊了一句。
“别搞得这么没见过世面。”顾逸这么一说,反倒气氛台下开始松动了。她穿着裙子做了个颓丧的驼背姿势:“这样才是我对吧?哎我就知道,你们见不得女脱口秀演员扮美女。今天我为什么扮成这样呢,是和我最近的经历有关——今天讲讲渣男。
“经常来的朋友都知道,我虽然男朋友不算很多,但是是十足的恋爱脑,特别热衷谈恋爱那种。我特别享受和男生聊天相处,男生,太深奥了,一门剖析不完的哲学。因为他们的性格完全和我们不一样,女生可以多少猜中女生的心思,但不能猜中男生,尤其你如果还喜欢这个男的,那么恭喜你,他做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件,你都猜不对了。”
“渣男的性情都是天生的。他们是最玩世不恭的男孩,幼儿园时期别人都在疯狂大家玩泥巴啃玩具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擅长发现哭泣的漂亮小女孩,去安慰她们。如果遇到开窍有些晚的男孩,就会在初中时被女孩狠狠地拒绝和伤害,心中留下白月光,变得有故事,眼里充满风情的星星,点点星光飘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就知道,爱情来了。”
“别笑啊。这都是真的。我最近因为做采访,见了各种各样的男生,还被强制去相亲了,做暗访——你看看,做媒体多不容易,为艺术献身。相亲时我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会在婚恋上模棱两可,浪费很多时间,基本也都被渣男渣女骗过。杀猪盘、茶托、游戏陪玩......骗了他们的心又带走了他们的钱。他们统称这些人是捞男捞女,一开始就奔着钱来的,罪不可赦。但他们都没有发现,渣男渣女比他们目标清晰多了。没有目的的相亲就是开盲盒嘛,花了不少钱,也不一定抽得到自己喜欢的那款。嗨,我做采访的时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因为——我特别爱渣男。”
台下一阵嘘声。顾逸害羞地笑了笑:“别多想啊。我喜欢在人群里找自己喜欢的人,这个过程叫作摘星星,专门挑够不到的,这样就会特别有成就感。渣男,既然是食物链顶端,那么我只要谈恋爱了,就也会在情感的食物链上爬高一层,这可能是我阶层跃升最快的机会了。”说到这儿,顾逸的语气特意变得自嘲:“毕竟我外形条件还行,对吧。”
“我曾经遇到过几次渣男,这类男生都有很直接的特点,就是——帅。要么是真的帅要么是氛围帅,或者是整容级人格,相处时如沐春风。他们会关照到你的情绪,帮你拉车门,扶凳子,遇到雨天会张开衣服为你挡雨,那种体贴又有距离的笑容,不经意碰你一下,整个人都酥掉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故事,一起去 KTV 真心话大冒险,过往的恋爱都太深情了,你都会不禁会自我代入,这不就是电影电视剧吗?而不是渣男的男人——我们不要太冒犯,就这样指代一下——会先问你的身高体重,有没有房子和车,平时会干什么,要是答不上来,他们会问,人呢,在干嘛,为什么不说话。理他呢,他会觉得,果然对我有意思;而不理,他可能会跳脚,小姑娘不懂事,条件也就那样,怎么还没礼貌呢?果然是只贪图有钱的男人!”
“渣男对人要求的真不多。他们想要的可能是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钱,你的追随,你的爱,或者只单纯享受被迷恋的滋味,想要做英雄......但每次只要一种,达到目的就会离你而去。而他们给你太多快乐了,不会每天早上发‘你好’,晚上发‘晚安’,只会狂击命门。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情话。他们知道这世界上所有让你开心的方法,精准扶贫,我们这么饥渴这么想要爱情,他们就会不偏不倚地把丘比特之箭射到我们身上,365 天都是节日,720 个穴位都是 G 点,给我们留下的快乐,哪怕失去了都会念念不忘。”
鞋子真的太磨脚了,顾逸皱着眉头挪了挪位置,在台上还悟出个道理,灰姑娘的大姐和二姐之所以恶毒,就是因为太有钱了,平时喜欢买贵又磨脚的鞋子惹自己不开心。保持善良品格没别的奥义,穷就够了。
“这事情让我更爱渣男了。渣男只要哄他开心就可以了,说不定他还会哄你开心,但是直男就不一样了,直男会要求你——爱他。”
台下掌声雷动,竟然有女生在欢呼。顾逸心想,千万别再遇上觉得自己在挑起男女对立的观众了,本来就是个段子,这一欢呼,讽刺的功效被成倍放大。而环顾一周,她看到一个洋溢着笑容的男孩在第三排打招呼,棕色短发,桃花眼厚嘴唇,手在脸边只动了几根手指,好像等着她发现自己似的。
是许冠睿——他真的抽到票了。
散场的顾逸站在 ounce 楼下,裹紧了大衣,太巧了,今天竟然下雨。叫不到车的周末,许冠睿在身后打招呼:“看,我是不是没有食言,我真的抽到了。还记得我吗,我叫许冠睿。”
“是,我记得。”
没等说下一句,许冠睿突然说:“你等等我。”
他钻进便利店,没过一会儿跑出来,笑盈盈地蹲在路边:“我们灰姑娘里的坏女人,削足适履了吗。”
是创可贴。许冠睿轻轻地示意顾逸抬起脚踝,把鞋子脱掉一半,一块一块小心地贴伤口,除了捏住脚腕脱鞋的动作,后续手指都没有再碰过她。站起身来他声音略有调皮:“如果我现在脱下衣服罩在头顶,邀请你和我一起去雨夜里,我就是个渣男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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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禁欲系男人,翻译过来就是——人畜无害
“后来呢?”
“我就回复他,这就是个段子。他说,虽然有点被冒犯,但心情还不错,因为演员本人喜欢渣男。”
“你怎么回答的?”
“‘那要看你有多渣了。’说完我就上楼来了,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我心动过速。”
余都乐竖起大拇指。
“我再也不相信喜剧消解性感了。当许冠睿靠近我的时候,我明显感觉,那一刻我是全襄阳北路最迷人的风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雨夜落寞地站在街口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许冠睿不对我动心才怪呢。”
“是,灰姑娘的版本变了,之前是善良可怜的女孩慌乱落跑丢下一只鞋,被王子捡到;现在是恶女削了后脚跟,还被王子贴创可贴。”余都乐在不慌不忙地点酒,他已经练就了一边点数量一边和人聊天的记忆,还能持续毒舌:“你怎么不说你那段脱口秀扎了人家的心呢,哪个在场的男人听了不对号入座觉得自己被骂了。”
“这真的就是个段子。观众也不用这么急着觉得自己是渣男,好多人离这个水平还远着呢。光断章取义觉得自己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够帅。”
“毒是你毒。”
“那两周的暗访我简直是被 pua 了,不停地被问有没有户口,收入多少,平时喜欢做什么……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在婚恋市场毫无价值。我也只是去做调查而已,那些真的在相亲的女孩日积月累地被打击,结婚了也是自信心很低的状态吧。”
顾逸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搭在沙发扶手,身体靠在沙发靠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余都乐聊天,顺便避开了可能暧昧的邂逅——雨太大,许冠睿非常克制地试探了一句要不要送她回家,得到拒绝就微笑着告别了,善意都蜻蜓点水。双方都没有主动提留下联系方式,许冠睿摇下车窗时,只说下次 ounce 再见。
她觉得这类男生也很有意思:他们只会小心翼翼地迈步,只要女生有一点拒绝的意味,他们立刻收住脚步,甚至装作静止不动——不被察觉就不丢脸。
反观梁代文,虽然有述情障碍不是那么在乎,但自从遇到自己,又钻车厢又演树,还要被啤酒瓶砸伤手臂,一天到晚脸都丢尽了。
余都乐拿出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每一个圆桌,指尖碰到上次闹事男人磕坏的桌角,还用手指轻轻抚过去。顾逸如梦初醒:“对了,你和关醒心是怎么成为男女朋友的?”
“没有哦,我们都没说。”
“啊?”
余都乐也不是喜欢过多讲自己事情的男人,顾逸还是或多或少听出了端倪,就在大家一起约会的日子里,陆铭虽然也暗戳戳地表达好感,关醒心明显对余都乐更喜欢,用关醒心的评价,他浪漫,有趣,没有负担。余都乐上台次数多了,把段子拆在话里和关醒心聊天,藏着掖着自己的紧张,只要不在关醒心视线范围内,就狂捶胸口猛呼吸。装作成熟又幽默,实际每次上楼心都快爆炸,无所适从,关醒心从来不知道。突然有一天,雨夜里的余都乐在客厅等雨停,关醒心突然在浴室叫他,余都乐推开一条门缝,关醒心站在浴缸里,热气氤氲,她说,能不能帮我把灯关了?
余都乐刚刚照做,关醒心从浴缸里跳出来,裙子湿了大半,跌进他怀里说,你就真的怕淋湿自己吗?每次下雨,你都不肯走。
她在黑暗里方位感异常地好,仿佛黑暗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余都乐没躲,没有人能拒绝散发着花香的柔软身体,细嫩的皮肤下面裹着的仿佛是满溢的水,本来觉得不可亵玩,但此刻她的动作都是简单又读得懂的,连抚摸和调戏都故意降低难度。他也不是没看过那个传播甚广的开房视频,但真正亲到她嘴唇的那一秒,灼热的心脏和冷却的血液同时运转,肯定是有什么不太对。和关醒心泡在浴缸,她把花瓣掰掉洒在浴缸里,温暖又怪戾地回头笑了一秒,他明白了,这种看似唯美的细节,是关醒心排演了很多次,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甚至可以称为——待客之道。
顾逸听明白了,这个爱情故事的发展是余都乐喜欢的,却不是他期待的。但既然来了,他没拒绝。但她能看穿余都乐此时的伤心——毕竟是多年老友。他喜欢关醒心的程度,绝对比表现出的要多太多,但为了看起来配得上,他藏起了大半,装作无所谓地和陆铭混在一起。现在得到床伴的关系,绝对令他非常愤懑。
但他不会表现出来。讲到一半余都乐站起身:“雨停了,我今天骑了电动,帮你叫个车吧。你说——是不是太喜欢,都多半会搞砸,而反倒不那么喜欢,才会应对自如?”
女生节顾逸做的《无惧风浪》系列选题,第一个视频在抖音和微博投放就有了很大的反馈,浏览量都过了百万,数英网当晚就出了选题探讨。视频中一个女性站在相亲角,远远地望过去的长镜头,仿佛被目光审视,也被女性类公众号截了图作为头条。顾逸回想起自己最早做的一版,是漫画类型的长图,左右一分为二地讲述现代女性和从前的不同,观点更毒辣,但的确没有被审视的茫然双眼有传播力。不得不服杰奎琳把握热点的眼光,她的目标不是做更新的观念,只是“爆款”——曝光就是数据,数据就是水涨船高的广告费。
也是顾逸能力的证明。她稍微摸清了一点杰奎琳的路数,对顾逸的要求,就是磨出新颖度一百分的切入角度,再阉割掉难传播的一部分,换上大多数人的痛点。而这个方法的确更适合老牌媒体的调性。杰奎琳绝对不会在会上要求顾逸拍马屁写感谢信,只会把新选题毙掉,再让她加班。那足够新的怪奇角度,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正在电脑前写新文案,实习生飘到了她的耳边:“Lindsey 这次春风得意哦,Pony 大概在小群里悄悄骂人呢。”
顾逸用笔敲了敲他的脑袋:“实习就好好实习,每天来了都只传播八卦,你们富二代都这么游手好闲的吗?”
“没有我,这个办公室的血管都栓塞了。而且你不想听杰奎琳的新八卦吗?”
“什么八卦。”
“他前男友在北京挖她去做合伙人,最近公司都传遍了。在这边只有总监待遇和薪酬,去北京可是做老板。壹周的背后是港企,对杰奎琳也不会重用到什么程度的,她年纪也在这儿了,去做合伙人板上钉钉吧。只是——”
“只是?”
“她和前男友据说闹得很僵。两个人当年是爱得山崩地裂,二十岁就在一起,恋爱还被人在 QQ 空间流传成美丽童话那种——反正现在看来,黑历史啦。但杰奎琳更看重事业,坚决要在另一家公司独立发展,还把男朋友当作竞争对手。总之后来两个人闹崩了,还是男的先受不了提的分手。现在这个橄榄枝抛得总有点余情未了的感觉,但是杰奎琳在上海的小男朋友也谈了快两年了,你懂的……”
顾逸听得皱起眉头:“你这简直是扒门缝听来的,你的床位在杰奎琳床下吗?”
“能力咯。不过 Lindsey,杰奎琳要是走了就没有这么好的领导了,你很喜欢她对吧?要是来个昏庸的女领导,每天捧着 Pony 做已婚妇女同盟,你就没有做《无惧风浪》这种大选题的机会了。杰奎琳这种领导我也喜欢,每天看着她就像看 TVB,在这儿实习就这种氛围最舒服。她如果离职了,我大概也不想在八号桥呆着了,这附近真的很难开车。”
这让顾逸有点难过。憋了一整天到晚上,顾逸敲开杰奎琳的办公室,真冷,这个女人的冻龄大概都是不开暖空调冻出来的吧?杰奎琳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你找我有事?”
“就是,我想了一下,之前给你的四个选题,的确没有《无惧风浪》有大众性,但我在想,是不是能孵化个全部以先锋的话题为主的公众号,有壹周做背书应该也会有人关注,更叛逆一点,说不定能招揽新的读者。”
杰奎琳依旧冷冰冰的。长长的办公桌上放着室温计,26 度,仿佛杰奎琳体温如此。她沉思了很久,只淡淡地说:“具体怎么做,你写个计划给我,不用很复杂,微信上文字发我就可以。”
“好!”顾逸像是被鼓励,说了一句:“我真不能想象《壹周》没有你。”
杰奎琳没有任何反应。出了办公室顾逸想,这真是个完美上司,目标明确,和同级别的人掠夺资源,对下属只要结果。卡其色的 BV 风衣拆掉肩膀冗余的一块披肩,0 号身材的杰奎琳薄如纸片,她付出的努力,远比自己能看到的多。
手机响了,竟然是梁代文。顾逸盯着信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要见面?来我家,给你过生日。”
顾逸下巴都掉了,梁代文约人都这么直接的吗?这世界上有餐厅,电影院,公园,直接约家里,你家是什么铁血兄弟大通铺吗?
心里抱怨了千百句,她秒回了一句“好呀”。
以及,他怎么知道自己过生日的?轻车熟路地到了梵高馆,顾逸在进口商店转了很久挑了一瓶伏特加,高高兴兴地上了楼,熟悉的潮湿的电梯味,喜欢的男人记得自己的生日,天气再冷都值得了。只是——没了钥匙,她在门口像个等待被带进房间的快递。
快递等了一个小时,梁代文往常这个时间肯定到家了。肚子咕咕地叫,他也不是食言的人,这会儿会去哪里?
等了半个小时,电梯的数字都看得烦。看着数字停在 13 楼,15 楼,终于停在 14 楼,顾逸的心砰砰地跳,是邻居。
她熬得腰疼,坐在地上打瞌睡。梦里是关醒心和余都乐,杰奎琳和陌生的男人,还有时不时消失的陆铭,前仆后继地上场……被梁代文叫醒,顾逸整个人都惊呆了——梁代文衣摆下面全是奶油和冰淇淋渍,整个人淋得湿透,像打了一架。打开的蛋糕有一半已经变形,能吃的部分不过四分之一。而此刻的当事人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完全不像是给人过生日,像要去打架。
这人虽然没表情,做起事来全是意外,堪称——百变小樱。
“蛋糕怎么碎了?”
“没什么。切蛋糕吧。”
闻都闻得到他在斗气。跟谁?怎么回事?找她来撒火的吗?家,梁代文公事公办的地方,不性感,不撩人,时不时易燃易爆,怪不得狗要抑郁。
算了。她没拌嘴:“点蜡烛吗?生日总要唱个生日歌,家里有打火机吗?”
“没有。我找找。”
没等顾逸反应过来,梁代文拿了个气罐喷火枪,对着蜡烛轰地一喷,火苗蹿出一尺高:“亮了。”
“可不是要亮了吗,你这再猛一点蛋糕都要点了。你当是火炙三文鱼呢吗用这么大个火......”
梁代文明显没听懂:“三文鱼我还真有。”
顾逸不想再听梁代文飙胡话了:“好了好了,最后这么一点点蛋糕,再不吃彻底没了。”
摔到变形的蛋糕经过抢救,最后只剩下一小块。梁代文脸上蹭了一块黑,蛋糕吃得威武不屈,头发也乱糟糟的,被她剃秃的那一块长了出来,硬硬地在头顶立着,这阵仗,蛋糕简直是冲锋陷阵抢回来的,他干嘛了?
“你是被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