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祖乐
有些苛刻,但的确诱惑得不得了。ounce 过了年之后就会很难抽到,下个月开始演员会来练段子,她只能做观众了。而且拥有自己的俱乐部可以固定演出,还有广告可以接,仿佛全职脱口秀演员的大门正在朝她打开。
她打电话给余都乐咨询,电话的另一头余都乐的鼠标咔咔响,明显是在剪片子。按照他的解释,作为业内的流量公司,他们签演员多半是循着名气和才华找过去,条款因人而异,小演员在其他俱乐部也是可以演出的,并没有顾逸这份合同这么苛刻,但因为是行业刚刚兴起,合同都有些“霸王”,他们公司的合约起步三年上限八年。而且头部演员都要试镜上节目,甚至未来的每年都要上,换句话说,人会一直在竞争的环境里。
“你不签约吗……”顾逸好奇地问。
“我签了啊,但是大神太多了,轮不到我。我们公司的新媒体编辑,专职编剧,全都是业余讲开放麦的,就上次你遇到那个播音腔的也是,公司人均段子手。现在脱口秀稍微火了点,国内优秀的演员都等着第二季登台呢,还有一些别的行业来的新人,这种人就是优秀到做什么都行的程度,脱口秀就是他技能树的分支。我在剪海选视频,觉得大家蛮强的。每一期要内部角逐选出前七名才能去录节目,我们不算资深,其实没什么机会,至少签其他俱乐部有登台保障,就也算值得。”
“剪视频时看其他人的段子有什么感觉?”顾逸忍不住问余都乐——微小的念头冒出来,她其实很羡慕。余都乐的段子没有她讲得好,但自己也没能获得他公司的主动邀约,能力不行,无可厚非。
“这种录节目和比赛,工作不能特别忙,否则影响本职工作就算了,段子也不行。但实话说,上节目的合约很霸权的,所有段子的版权都归公司,文本要审核,要给广告方做口播,剪辑也会剪掉不少锋利的部分,整个都很综艺化,很违背单口喜剧的初衷。咱们都知道段子是在日常的点滴里记述心境,高压下硬写的东西很牵强。”
“嗯……”
“我们做好准备以脱口秀为生了吗?动动嘴说‘想’很容易,但都知道养活自己有多难。我签约无非是想多赚钱,演出不指望了,但剪片子工资会高 1500。想让关醒心完全接受我,至少得有份看得过去的薪水。”
顾逸看着面前的合同,有些犹豫,但眼下她的确很想试试,毕竟不想输给有哈佛学历的女孩。
想到这儿她拉开门,又蹲在摄像头下和梁代文聊天。如果真人梁代文是机器人,现在变成了有血有肉会推拉的机智男孩,摄像头就像是意念中梁代文的一份载体。拆过了再安装,数据不在她的记忆还在,有些想对梁代文说又不敢说的,就通通说给它。临睡前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她还是想把话说完再进去。直接和梁代文说,她多半会宕机,尤其白天还尴尬地表了白。
“梁代文,我今天收到了个脱口秀合同,虽然不是余都乐的大公司,但可以做个喜剧演员了,但我其实没什么自信,因为……”
没等说完三句话,对面的窗风有点大,直接把门关上了。顾逸石化在原地,体验了一把风中凌乱,刚还说没有自信,这情境让“喜剧演员”四个字迅速坐实。手机还在房间里,她用拖鞋虚掩着房门,每次都不会出错,怎么这次拖鞋就歪了!
想叫开锁师傅却没有手机,下楼去打电话又没钱,而且她没穿内衣。午夜十二点,顾逸在老公房的顶楼闻着潮湿的气味,困得睁不开眼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总不能睡在走廊吧?赤着脚只有一只拖鞋的顾逸在走廊团团转,窗户还在进风,顾逸气得七窍生烟,月色真的是漂亮——但也实在是不识相,怎么就把她关门外了?
总得想想办法。正愁得头疼,有声音上了楼。顾逸紧张地缩在角落,谁?怎么办?万一是陌生人来送东西,看到她一个年轻女性没穿内衣,简直危险系数爆表。
人真的从一楼走到六楼,顾逸的心提到嗓子眼。拜托,大半夜的还真是来六楼?
脚踩了一下,声控灯亮了,女师傅提着工具箱气喘吁吁地上来:“是你锁坏了吗?”
说完提着箱子放在门口,熟练地开始拆锁:“哎哟,还反锁了。这个锁大概率拆完就废了,得换一个,要加钱。”
深夜叫来的女开锁师傅……光是冒出这个念头顾逸就明白了。她看了看摄像头:“梁代文,你在哪?”
“你家楼下,我刚到。”
几步跑下楼,梁代文背着双肩包,脸上还挂着彩,头发随着楼间的风轻轻飘动。自从有了情绪,他整个人像被点亮,带着的还是刚进化出的少年心气,像青春期男孩等不及地长大,钻进了成年人的装扮里。
他张开手臂,等着顾逸像之前一样跑着扑进他怀里。顾逸没穿内衣,抱着手臂扭捏地走过来,只捶了梁代文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力气不大,但还负着伤的梁代文吃不消,闷声任她捏紧拳头。打得累了,身上的气发泄完了,梁代文说,你这属于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讲章法乱冲乱撞,我就这么被你搞定了。
“梁代文,你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明明是你花招多。摄像头里监视我多久了?”顾逸的手臂抱得很紧,风有点冷,浑身鸡皮疙瘩。
“你说话的每一次,我都保存了。”
“啊?”
“我设置过的。插拔并不影响存储数据,门口有人走动我这边都会有提醒,还有云端可以存储,所以你说的话我都保存了。”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最开始都没有要下载 app 的意思。我本以为自己家的大门,自己的手机要装一个 app 警惕着点儿,你完全都没提。我只能帮你监督着点了,有次有人半夜来隔壁送外卖在你家厨房窗户张望,还是我吓跑的。”
“……”
开锁师傅拉着箱子下来,几把钥匙递给顾逸:“换好了,360。这个锁是 AB 锁,你们一会儿用 A 开完就可以扔了,B 钥匙给男朋友一把,省得下次叫我。大半夜一定要叫女师傅,我还在睡觉呢……别有下次了啊!”
顾逸困得睁不开眼接过钥匙,还在路灯下分辨 A 和 B。再抬起头,梁代文耳朵通红,看都不好意思看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内衣,风吹得很冷,身体里该醒的都醒着。顾逸抱着手臂:“流氓!”
“我没有看你。”这会儿的梁代文又变成了当年年会那棵树,羞得转过身也不看他。顾逸心想,这个时候倒腼腆了,刚才伶牙俐齿的时候怎么这么支棱?她说,我上楼去了,今天谢谢你。
没等拉开单元门,梁代文突然拦在她面前,死死地抵着门,闭着眼睛却理直气壮:“做我女朋友。”
“……”
“不答应我不会让你上去的,今天想单身上楼,就把我宰了从我身上踏过去。”
说这段话的时候完全没睁眼睛,大义凛然。顾逸怎么打都打不开门,伸手去开锁也被拦住,梁代文闭眼抓她的手,顾逸有点娇嗔:“梁代文,不带你这样的,乘人之危算什么男人,以前你绝对不会这么卑鄙。”
“卑鄙?述情障碍患者都知道现在我的行为不叫卑鄙叫调情,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做我女朋友?”
“行行行,答应你还不行?我累了,我不想再被你耍了,套路太深……”
没等说完,自己突然被调了个方向,人被梁代文紧紧地搂住,把她靠在门上亲吻。
糟糕,她没穿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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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拥抱在一起时,我们是相融的颜料
梁代文的吻像种占有,并没有那么强的色情意味,含着她的嘴唇吮来吮去,也不挑逗耳垂和脖颈,但是在单元门楼下,胸口还空荡荡的,顾逸整个人都疯了。上海房租,有床 1500,有床有门 3000,有床有门有基本生活设施 4500,装修得像样可以被称作爱情温床的家 5500,花了那么多钱,月薪一半都在投资房租了,好歹上楼行不行?
但情欲的奥义在于羞耻。没有什么比这种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场合更催情,午夜十二点,没有邻居打断梁代文的野兽行径,她在门口被搂着,手臂本能地推在梁代文胸口,不行,忍住,这是小区楼下,她没穿内衣。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的梁代文手从胸部划过去都没反应,现在会怎么样她可不敢保证,毕竟这人自从半年进化完毕,每个招她都没见过。
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梁代文突然停下来了。顾逸迷茫地看着梁代文,身体还被搂着:“既然是我女朋友了,我能不能有个要求。”
“什么……”她已经准备好听要命的撩拨了。
“我太饿了。能不能陪我去上次那个店吃饭,中午等你你没来,加班到现在还没吃饭。”
“……”
“你怎么了?”即便说这句话时,梁代文还偏着头不看他。但傻子也知道他感受到了,不然怎么会脸红到耳根,而且顾逸在他的白衬衫和西裤下明显也看出了哪里不对。梁代文转过身清了清嗓子:“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上去了我……总之不上去了。”
顾逸拉开门就往楼上冲,在上楼时心碎万分。为什么要出来和摄像头聊天,拖鞋都只有一只,仙女就不该下凡!
最没出息的是......身体好像下了场雨。她悲壮地洗了个澡,里里外外换了身干净衣服。再下楼时顾逸换了一身牛仔裤和针织开衫,梁代文看了噗嗤一笑,抿着嘴看看她又看看别处。这又是在干嘛?想了想才明白,这是当年屁股被揭下胸垫那身装扮。但四目相对时,梁代文蹭了蹭鼻子笑得温柔又羞涩,张开手臂说:“要不要……过来。”
“干嘛。”
“抱抱。上次胸垫的事,我是不是欠你一个吻。”
顾逸掉头就走:“再不走郑阿姨家打烊了!”
在车上顾逸憋了一路,文件传输助手写满了咒骂梁代文的段子,身边的男人肚子叫得响,只偷笑也不敢声张。到店点了满满一桌,梁代文刚拿起酒杯,顾逸摇了摇清酒瓶,上下左右甩了甩,拧开盖子敲了敲,对着瓶口灌了下去。梁代文在对面看她,脸上似笑非笑饶有兴趣:“你又在想什么。”
没接话的顾逸又拧开一瓶,盯着梁代文大口地喝,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她还能说什么,梁代文,撩拨人心弦的高手,戛然而止大师,荷尔蒙催化剂外加灭火器。梁代文拿起筷子吃饭,还解了领口两颗扣子,顾逸觉得眼睛快瞎了:“不许解,扣回去!”
“为什么。”梁代文莫名其妙。
想都不用想自己现在是满眼的红血丝,对梁代文充满了愤怒,以及对自己是不是女人再次深刻反思。当事人堂而皇之地在吃饭,汤饭吃得吸溜溜,还在帮她夹烤肉:“你也没吃饭吧?我猜你是饿着肚子直接去 ounce 灌了一肚子啤酒。”
酒的确是上头了,顾逸看着嘴唇上沾着油的梁代文,性感,形状完美,刚才那个被贴在门上亲吻的炙热感又来了。本以为没穿内衣要被打横抱上单元门干柴烈火昏天黑地,结果现在午夜时分一男一女在快打烊的店吃夜宵,男人仿佛禁欲骑士。他还在说,上次吃完我对这儿念念不忘,那次你还掉了颗门牙,我又心疼又觉得可爱。
顾逸脸上笑着,心里是痛苦面具——大哥,你即便是述情障碍,此刻也做个人吧,做个男人。没穿内衣也能看得出是 C 的女人,被喜欢的人撩完就跑,都市女性的爱如潮水,不是为了化作苦涩的眼泪的。
把情欲叫停是述情障碍的特异功能吗?
梁代文也不拦着她喝酒,连喝三瓶真露下去,她眼前开始花了。梁代文包肉意外地笨,生菜在手里折了又折,筷子一夹就散了。顾逸看着那双手,多漂亮的手,细长的手指,可惜除了会画图,男人的事情大概都不会做。好不容易递过来,顾逸张开嘴位置都对不稳,被梁代文捏着下巴塞进嘴里。饭和肉进了肚子,胃里逐渐踏实,她醒酒了,理智回归了大脑,梁代文这种禁欲系道德阈值极高的男人,情和欲分开了,刚才那一吻只是求爱成功的欣喜——是她错误理解了纯情的男人。
苦水在心里打翻了。
“刚才看你就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才不会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顾逸抱着靠垫:“收到了一家脱口秀俱乐部的签约,合约好多条款都很离奇。”
“哦。这种没什么,疑虑提出来让对方改就是了,如果不同意的话就等其他机会。”他舔舔嘴唇:“我以为你在和我生气。”
顾逸嘴硬地说怎么会,你帮我开锁,还带我出来吃饭,礼貌又体贴,我怎么会生气。我就是因为想签约想讲脱口秀,又疏忽还把门锁上了,有点讨厌自己。
说完自己差点都信了,演技真好。
对面的人换上了无比认真的表情,手盖在她头顶像抓篮球:“脱口秀会火的,肯定还会有其他的俱乐部。”
虽然摸头杀很温暖,但徒手抓篮球的感觉让微醺的顾逸心生疑窦,这人当年看韩剧都学了些什么?
“这么晚过来,是复旦的学生吗?”胖胖的老板郑阿姨来赠菜,这家店的老习惯,临近打烊会把腌好的肉送给最后的食客。
“嗯,毕业很多年了。”
“我看也是——气质都不一样了。学生过来还都穿得很幼稚,叽叽喳喳的,你刚才喝酒那样子像社会人儿。这个帅哥是?”
“男朋友。”梁代文背挺得很直:“刚成为她男朋友还不到两个小时,您是第一个知道的。”
顾逸愣住了。灯光洒下来,那一刻梁代文的微笑带着的喜悦、满足、温柔、轻盈......那些阳光照耀到废弃的都市,扫去阴霾和阴暗的角落,让废墟有了温暖的类似神色的东西,散发出令人伤怀的气质,是片令人目眩的金色。这是她逆着风拨开云雾执意要洒下的阳光,才有了一辈子都忘不掉这笑容。
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安静的校园附近都是窄路,车辆行人鲜少。喝得真的醉了的顾逸搂着梁代文的腰,打了个哈欠泪眼昏花,走到大路上汽车划过路面,灯光和车影交错,都市的一切在这个瞬间都有了生命。梁代文搂紧走路不稳的她,听她在怀里傻笑:“梁代文,上次我跟你说,这附近都是连锁酒店,你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听见了。”
“我从来没去过。当时室友天一黑就说,兔子,我下楼去倒个垃圾;然后就一夜都不回来。我吓死了,还打电话给她,怕她遇到危险,她从来都没接过。”
“证明你很乖。”
“我妈教我的,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结果就是到现在都没体验过去小旅馆。”她打了个酒嗝,梁代文抬手叫了辆出租车。顾逸哭丧着脸,明显是醉了:“给我一次机会啊,我都是你女朋友了!”
“别闹。”
车子越开越远,眼看过了一家又一家酒店,汉庭、如家、布丁、情趣酒店 1237……她撅起嘴看梁代文:“小气!”
“我和你谈恋爱又不是为了在这种地方睡你的。那种泄欲一样的配对有什么意思,不如去 Tinder 上左划右划,干嘛还要选中彼此折磨这么久。”
“巧克力和蛋糕怎么变得那么好吃的知道吗?”顾逸已经醉得斗鸡眼,两根手指对到一起勾来勾去:“巧克力融化了和奶油搅打在一起,没有成为成品之前也是脏兮兮的。人生本来就是污浊不堪的东西,大家都是弄脏别人的爱情再由新的人打扫干净,在爱情路上懵懂的探索没有那么令人不齿,没有谁出生就是美味的。”
“在我心里你是干净的——我不想你再留下不好的记忆。”
顾逸笑了笑,皱了皱鼻子,眼泪快冒出来又被憋回去,只抓起梁代文的手臂啃了一口。皱着眉头的梁代文娣着她的额头:“你怎么咬人?你属狗吗?”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感动,长大这么多年,没有人给过我类似的温柔。
醒过来时是梁代文的床,睡惯了他的沙发,第一次跑到床上来还有些不习惯。正直的梁代文不在身边,顾逸翻了个身,她一定是没有被碰分毫,洁癖的男人允许她穿外衣外裤睡床,一定是为她破例,哎等会儿……靠靠靠衣服呢裤子呢!
掀开被子一看,她穿的是梁代文的 T 恤,下半身空荡荡只剩下一条内裤,顾逸的白眼仁比黑眼仁多,冲出门大喊:“梁代文,你这个脏东西,我衣服呢!”
靠在沙发闭目养神的梁代文指了指烘干机:“还没烘好。”
“你!”
“我怎么了,你昨天刚进屋就把酒给吐了。没有酒量就别喝那么多,连腿都站不稳了,挂在我身上跟个二百六十发的触手一样。”
“你!”
“换衣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你是不是要问这个。”
“你!”
“不然我怎么办,脏兮兮的会出疹子。女人有的你都有,我又不是没在网站上看过裸体女人,怕什么。”
顾逸脸都憋青了,冲进卧室去洗澡,洗完才想起来她……没有带干净内裤。吹风机在客厅,身上是 XL 码的 T 恤,不怕——她虎着胆子出去,拿了吹风机折回来不超过一分钟,梁代文一夜没睡好,绝对不会看出端倪,反正已经被他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