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祖乐
“得信我啊。Pony 出门社交八面玲珑，Lindsey 是内容有特色，《壹周》全线开花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过脱口秀这个还是有点小众，等 Roger 走了我们开个会，找一些大众点的行业画长漫画，老师啊网红啊为人父母男女关系，都可以做这种漫画采访体，很有意思。”
顾逸心想，那也不是采访有意思，而是我画的够丑灵魂够有趣。辛苦是我辛苦，功劳都是你的，连逼都让你装了。但一想到余都乐的公司抛来橄榄枝，顾逸心想，忍一忍，offer 到了立刻就跑。在办公室笑盈盈地装了半天，只剩下两个人，杰奎琳在电脑上看表格：“《Bypass》的内容排期换一换，最近头条都换成长漫画，计划先做 8 个吧，选题计划今晚交给我。”
“开玩笑呢？离下班还有 3 个小时。”
“你上午都请假睡懒觉了还有资格说只有 3 个小时？”
“大姐。”顾逸第一次这样叫她：“我是请假了，扣工资的。”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足够成为一个 IP。有趣，幽默，有话题，而且有驱动力。能在细分领域有持续输出是很难的，但你自己讲脱口秀，有创作力，我当然希望你能更努力一点。宝格丽酒店那个漫画我就猜到是你，只可惜你是要被事情刺激一下才会有强灵感出来的人。所以我不打压你，你根本就给我混日子。”
顾逸很用力地翻了个白眼：“不是的。不是我在混日子，我正常每天八小时，能力都比办公室的人高很多了，你不停的 PUA 无非是想把我变成你这样的人。我出爆款文章你比我还开心，有什么意义吗？你又不会把你的皇位让给我，羹也不给我吃一口，涨点工资还觉得给我恩赐，你这套对别人有用，对我没用。”
“还真是爱说实话。”杰奎琳难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样吧，如果《Bypass》八篇长微博能让后台数据变成五十万，我破例给你年中奖金两万块，怎么样？比起忧勿扰 200 块演出还要抽你的成，这能讲 100 场脱口秀商演了。”
哦对，她托人帮自己转发过维权微博。虽然两万块比起脱口秀演出已经是天价，顾逸还是有些心酸——杰奎琳自己发微博收明星团队五万一条，两万的年中奖都觉得把她当自己人，还拿脱口秀做换算单位？顾逸啊顾逸，没事讲什么脱口秀，别人都在赚年薪，你的领导只会拿你当摇钱树。说到这儿，顾逸的脏话已经到了嘴边，真当我没见过钱，这点钱就想买断我的才华？她指着杰奎琳说：“五万。”
“三万五。”
“我不画了。”
“再讨价还价一分钱没有。”
“两万就两万，成交。”
走出办公室，顾逸看到打咖啡的 Pony。身上穿着 Gucci 的 T 恤加西装，阔腿短裤加高跟鞋细细高高。顾逸不禁开始打量，这一身行头里大概只有 T 恤是正品，剩下都是 A 货——实习生翻过她的微博，关注的都是“高级原单”“代购品质”“大牌潮衣美鞋（招代理）”，她能承受的消费水平应该没到可以买套装的程度。顾逸听实习生说过，Pony 在深夜发过微博又秒删，大意是晚上不在家里睡觉，端着小板凳坐在走廊抽烟刷大胸美女热舞。婆家的老公房里住着公婆加年迈的奶奶，空气不流动，是凝固的衰颓气息；小区破旧，电线老化到鸟都不落，走廊经年有猫屎味。她觉得生活无望，结婚像是长期卖春合约，想哭又不想在破得掉色的红木家具上落泪。但删掉的第二天早上她还是转发了新闻晨报，配文：“早安！今天也是新鲜上海人。”
Pony 从身边走过：“维权怎么样啦。”
“还行，一周就出结果了。”
“听说你男朋友超级帅哎，我们见过吗？听说还和杰奎琳谈过恋爱？”
她说的是许冠睿。顾逸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那不是我男朋友。你想看我男朋友，我抽屉里有本杂志有专访，回头给你看。”
一丝“你也配”的笑容停留在 Pony 的表情：“啊，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平时看你名不见经传的，竟然傍到能上杂志的男朋友？”
没有一句话能听。顾逸说，对啊，按照你说的精准匹配，我能配这样的男朋友，证明我也不错，至少比你好？
久违的聊天就阴阳怪气，顾逸心里也不好受。但维权这件事之后，她学会了个道理，不要在任何场合忍气吞声，一秒钟的愤懑可能需要十倍的时间去消化。而和杰奎琳这样的人工作也会有不满和怨言，但至少灵魂有默契和被赏识的欣慰，公事多晚都能秒回，总有种相互依靠的感觉。杰奎琳像个……work-husband，团队里没有朋友的她，或许也需要自己这样的后辈来排解在工作中没有同伴的寂寞。
加完班顾逸在群里打听关醒心被辞退的事，关醒心发来一条温柔的语音：“本来就是七个人选四个，我年纪大被刷掉很正常。话说余都乐长这么大，他给 ounce 过了那么多生日，都没有被庆祝过生日，连签语饼是什么都不知道，月底为了可怜的他，我们去茸毛剧场聚一聚吧？”
余都乐随着家里出差，每年都被扔在不同的城市借读，家里有个小酒店，按理说不愁人过生日，这让顾逸非常意外。做完两篇关于老师和夫妻关系的长漫画，时间已经到了月底。顾逸在朋友圈看到陌生人的转发，隐隐觉得自己真的把《Bypass》给做起来了，而到了茸毛，她才发现自己没有给余都乐买礼物，趁着有时间她跑出去，猛地发现余都乐就是这样被忽略的，平时习惯隐在人群里，大家也习惯性地遗忘他。默默在心里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知道他有个贩卖梦想的想法，顾逸在旁边的精品店买了个古董木偶，包好了带回茸毛剧场。看到梁代文带着个大礼物，她忍不住问：“你买了什么？”
“Nas。全称 network attached storage，网络存储——他不是剪视频吗，应该很需要这种东西。”
这让顾逸更惭愧了，男朋友对自己的朋友，比自己还上心。关醒心穿了一身宝石蓝的连衣裙：“我买了材料，今天一起做签语饼哦。”
陆铭难得地也在。他一直扑在厂里出订单，听说亲自跑运输，撸起袖子手臂晒黑了不少。债还得差不多，他整个人状态不错，据说还了钱之后，老朋友也会约他一起吃饭打球，被他拒绝了。他开玩笑地说茸毛剧场没有脱口秀缘分，还完债要把这里变成剧本杀体验馆，关醒心把饼干塞进烤箱里烤：“你呀，安下心来能做好一件事就行了，什么都想做，这儿的脱口秀做不成气候有你一半责任，不然小兔子也不用去瞎签约。”
被这么一说，陆铭吐了吐舌头。深邃的五官再晒黑，整个人很精神，但眼眶深了不少，看关醒心的眼神也沧桑了一些。他还在问：“许冠睿呢？怎么没见他来？”
“他最近和我一个同事成双入对，晚上都一起回家的。而且小兔子已经和梁代文谈恋爱了，落伍。”
顾逸听到了前半句：“许冠睿有女朋友了？”
“没有吧，像‘床伴’。女孩倒是很想和许冠睿转正，但好像许冠睿没答应。不过女孩儿也很开放的，各取所需，没有许冠睿她也入选不了这个组合。”
说完跑去接蛋糕。顾逸心里一阵恻隐。不去揣测许冠睿的人品，也无论她心中有没有自己，她需要给许冠睿一个合理的解释。曾经她从轻浮的男人的家里独自打车回家，也不止一次反问过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迷人，才会落得不被选择的境地。她至少需要让许冠睿知道，自己想要为那次失信道歉。
主角余都乐背着双肩包在院子外出现，关醒心说：“来了来了，躲起来！”
院子本来就没开灯，一群人就等着制造假象吓唬余都乐。几个人蹲在沙发后面，梁代文还磕到了头，面无表情地困惑：“都已经约好来这儿，为什么还要做搬来就在预想内的小把戏。”
“就算预料到了也还是会做，人就是会做傻事给别人快乐。机器人，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余都乐推开院门，私下安静空无一人。他拿出手机想要给关醒心打电话，关醒心跳出来拉礼炮，余都乐跳得三尺高。在彩色的碎纸屑中，关醒心搂着余都乐亲吻，顾逸看到陆铭失落的微笑。
吹好了蜡烛，关醒心把却蛋糕收进房间：“先写签语饼，无业游民闲得发慌，饼干早就烤好了，等我拿出来，你们把签语写了，纸笔在桌上。不过都是自己人，签语写祝福和给别人的话都可以，我们来猜是谁写的。
“今天有台风，要不要进去。”梁代文指着手机，云图实时监控。
“乌鸦嘴，不要信这些，在外面空气新鲜，灯光也温馨，不好吗？”
“明明空气已经闷了一天了。”
“随她啦。”余都乐分发纸条，拿起笔写得很认真：“我还从来没有玩过这种东西。总说自己浪漫，果然人设不能随便立。”
顾逸认真地用手捂着写了几张：“余都乐一定会成为上海第一名剪，剪视频的剪”“希望余都乐和关醒心永远在一起”“爱情是争取来的，不要掩饰真心”“希望梁代文身边不会再出现穷追不舍的女孩，毕竟他有前科”……写了几张发现，一桌子的男人都想生怕被人抄袭了答案的小学生，一个比一个捂得严实。关醒心端着一盒复烤的饼干出来，黄油味惹人流口水，几个大男人等着塞饼干，关醒心说，先都摊开放在桌上晾干，油墨会中毒的。
“什么嘛，这不是被人看见了。”余都乐显然心情不错。
“一会儿你也会知道，怕什么。哎，这个希望关醒心永远幸福是谁写的？”
“我。”余都乐把笔盖一扣，捏着饼干先吃了一口：“饿死我了。”
陆铭也不甘示弱：“那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休想——”
没等说完，一阵风吹过，台风提前过境，签语饼的黄油香被潮湿的空气推远，一帮人伸出手去护飞在空中的纸条，谁都没有成功，风大得让愿望都飞出了院子。余都乐执着地追了出去：“不行，我他妈一定要追回来，我难得过一次生日。”
雨点无情地落下，被风斜着吹进大伞，一群人在狂风中欢笑。顾逸在黑暗里头发被吹得凌乱，被梁代文抓着地理好了头发，关醒心在看自己，眼睛湿润又温柔；风有些大，陆铭护着那一箱饼干，悄悄地看着和顾逸对视的关醒心，梁代文在镇定地用外套罩住护住没拆包装的礼物，时不时看看顾逸……
顾逸被这画面动容——这像是 2019 年最快乐的瞬间，爱的人在身边，虽然手写的祝福随着风吹远，但也像幸福满溢到被天气嫉妒似的。
“梁代文，你真乌鸦嘴。”
“天气预报早就说了。”
灯被风吹熄，陆铭说：“下雨了，小心漏电，进客厅去吧。”
其他人先整理了东西跑进去，顾逸还在捡地上遗落的签语，应该是梁代文还没来得及塞进饼干里的，字体她认得出：
“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我。”
刚藏在口袋，她的视线天旋地转，梁代文打横抱起她，大步地往客厅走。这偶像剧爱情的姿势让她直接贴着梁代文的胸口，顾逸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咚。抬头看着梁代文的下颌线和漂亮的眉骨，顾逸心想，自己一定是倒霉太多，修来了奇妙的福气。
下一秒脑袋狠狠地往门上一磕。巨响在耳边散开，门不停地抖动，也分不清是高烧还是磕得头昏，顾逸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出来了。梁代文说，抱歉，没注意。
“你是不是报复我呢？因为白天分开的时候你脸上有两道黑印？”
“你知道还不和我说？”梁代文没有手可以安慰她头顶的包，只能亲了她一口。嘴唇贴在额头没停，梁代文看了看她眼睛，突然张嘴……啃了她的脸颊。顾逸愣在怀里，人都忘了疼：“靠，我是什么五花肉吗？”
梁代文把她往地上一放：“人不是为了快乐会做傻事吗。”下一句话开口之前，他害羞得掉头就走，留下顾逸在门口发呆：“我，你的犬系男友。”
PS：张老师今天也很支棱！因为是周五所以提前发啦，本章信息量很大，大家估计在吃饭等位，正好来评论区玩呀?晚上一起来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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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遗传什么不好，偏偏遗传这个……
被撞得昏头的顾逸走进房间去，余都乐湿着头发进来，屋外狂风大作，伞和凳子东倒西歪，梁代文想出门扶正又被陆铭拉住：“电线可能泡水里了，先别过去，等风停，上海的台风不会很久，顶多就是雨。”
好在客厅是遮风避雨的好地方。几个人用小凳子拼了桌子切蛋糕，余都乐淋着雨切得小心翼翼，手在牛仔裤搓了又搓，分了蛋糕也没吃，急急忙忙拆礼物。看到顾逸的古董木偶，余都乐毫不意外：“这人一定是临时出去买的。”
“啊？”
“我还不了解你。”
陆铭和梁代文送的礼物都堪称贴心——陆铭送了个显卡，梁代文送了 Nas，余都乐显然被礼物搞得有些无奈：“拜托，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男，这礼物送的不如直接把我关进机房工作致死得了。”
他当然最在意的是关醒心的礼物。关醒心把墙角的布一掀，几个人都惊呆了——墙角摆着 29 个盒子，大大小小地标注着每一岁，余都乐擦了擦眼睛：“这有点过分了。”
“你说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生日，那我就帮你一次性补齐。”关醒心笑着说：“把 29 年的礼物都拆了，好像比分散到每年都过瘾。”
余都乐抱着关醒心在客厅转圈，裙子飘过的角落都有花的香气。台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房间里的确有了做不完的事情，29 个礼物活活拆了一个小时，从奶瓶到足球，再到球鞋，羽绒服……拆到第二十九个，余都乐开出了一盒永生花，关醒心说，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这生日，值了。”他笑着说：“我刚在路上还是捡到了一个签语，不过是我自己写的。”
“是什么？”关醒心的眼睛亮了。
“不告诉你。”
关醒心冲过来掐余都乐的脖子，余都乐从口袋里掏出张湿湿的纸条，给关醒心看了一眼，关醒心的表情顿住，笑容也暂停了。余都乐像早有预料，把纸条塞进嘴里和蛋糕一起吃了进去——整套动作看得顾逸愣神。几个人坐在客厅，雨越下越大，连门都推不开了。顾逸昏昏沉沉：“我好像有点头痛。”
说完头往梁代文肩头重重一靠。梁代文摸了一下顾逸的额头，背着顾逸就上了二楼：“我出去给你买退烧药。”
“真的不用，我睡一觉就好。”
“你躺一会儿。”
顾逸却拉着他的手臂不许他离开。在两个人曾经分别过的房间里，风呼号过窗户，梁代文像是有些记忆回溯：“这房间还真压抑。”
烧得糊涂的顾逸接不上梁代文的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睡半醒中有手摸过她的脸颊喂她吃药，声音轻轻柔柔的，不是梁代文的触感，有花的香气。睁开眼睛，床头一盏台灯，关醒心靠在旁边看书，长长的腿架着一本《局外人》，看到顾逸醒了指了指楼下：“梁代文在院子里和人开电话会，余都乐和陆铭都睡啦，我嫌男人的呼噜声吵就跑上来了。”
“你要不要睡？”顾逸爬起身，手机显示凌晨四点，烧基本退了。
“没事，我不困。往常这个时间我都在看书，画娃娃，我喜欢黑夜。”
有黑亮长发的关醒心摸了摸顾逸的额头，把退烧贴一点点揭下来，轻到顾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把书合上捉起顾逸一只手握住：“其实我也有心事和你说。”
“嗯？”对虚拟爱豆和莱拉都尽心尽力的人突然被辞退，顾逸也觉得云淡风轻不是关醒心的风格。当年被同事在背后说闲话也要坚持穿着动捕的衣服满头大汗地做莱拉周年庆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离开这个可以躲在虚拟人背后的机会的。而且虚拟偶像的中之人几乎不存在失格，就算有不堪的私生活也不会影响到组合，她想不通关醒心被辞退的理由。
“其实是我爸妈听说了我在做虚拟偶像，还要出道，觉得丢人，打电话给公司说耽误了我的前程，公司就把我换掉了，说我麻烦事大过了可利用度。不过也好，虚拟偶像除了洛天依，国内不会有谁成为爆款了，老板那点痴心妄想用不上我了。只是……下一个人能不能演好莱拉，我有点舍不得。”
顾逸难得看到关醒心在生气。
“最近我另一对父母来探望我了，就是陈爸陈妈。这次我没有把余都乐赶出去，还给陈爸陈妈看了一眼。不过余都乐提前不知道，那天他来的时候穿的工装裤和卫衣，松松垮垮地就进来了，本来想倒头就睡，结果开门看到房间里的老人，被安排着坐在沙发问了不少问题。陈爸陈妈表面一直在夸他，他们希望我找到的是事业有成的人，年纪大也没关系，总比这个为了生活不停地奔波，梦想着用月薪买房的小店继承人要好。”
顾逸听着，余都乐最近倒是完全没察觉，大概是把这两个长辈当成了关醒心的亲生父母；至于自己，熬夜加班却收入尚可，后期剪辑每个月都有两万多收入，不算太差。但顾逸很快就把这题解明白了，关醒心大概不会把小市民的亲生父母带给任何人看；而对家长来说，余都乐没房没车没户口，剪片子每日每月赚辛苦钱，业余说脱口秀，已经是对着长辈连续开枪，枪枪致命。
关醒心说：“陈爸还是挺喜欢余都乐的，只要不恋爱就可以，做朋友这个人很有趣。”
“我不懂，余都乐有才华，敢拼，有什么不能结婚的。当年在电视台多少人欣赏他。”
“长辈要是能说得通我早就说了。他们还算了一笔账，在上海市区买体面点的房子需要一千万，余都乐这种家庭肯定拿不出 500 万的首付，也还不出 500 万的贷款。而他们也不打算把送给我的这套 400 万的房子卖掉，因为这是他们的财产，只能留在我的婚前。其实说来有趣，如果没有陈爸陈妈，我配余都乐还算是高攀；但有了陈爸陈妈，我仿佛真的变成了富家小姐，一定要找到个在上海有房子的男人似的。”
“我们的月薪也才一万多啊。”刚退烧的顾逸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消化掉刚才的话：“五百万的贷款连同利息还三十年也是一千万，这样去挑剔余都乐也是很残忍。”
“结婚本质上都是占便宜。所谓的条件好，不都是想阶级跃升吗。”关醒心看着顾逸：“我很羡慕你，没有家庭约束，哪怕只有妈妈一个人，得到的也都是爱。”
“不会，我爸再婚之后也偷偷打电话给我，我妈偶尔也劝我生孩子的。”
“哦？”
“她说可以不结婚，但得有个孩子，因为生了才知道这种快乐。她总说起一个人带着我，我在景区扯着她买水壶花光口袋里最后六块钱的事情，还有大雪天小客车突然涨价，她坚持不肯付临时加的一块钱车费，售票员要把她赶下车，我在旁边哭着哀求……那些无助到快把我吓死的童年阴影，她都觉得很宝贵，还要拿这个劝我生孩子。”
“他们大概觉得这是当年支撑他们的动力。”关醒心笑了：“我失明的时候，很喜欢抓着妈妈的左边袖子走路，所以她的左袖都比右边长，还脏。她虽然计较得多，但偶尔想起那会儿只要伸手就有衣袖可以抓的日子，我也很怀念。不过父母的确是奇怪，多半还固执，每次想带着耐心开导他们，几分钟就被他们打败了。”
“谁说不是呢。”顾逸问，余都乐刚才那个捡到的签语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