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这会所?是?胡峰新开的,室内装修由雷谦明亲自操刀,在一众子弟们富丽堂皇的场所?中,显得很不俗。
法人用的是?一朋友的名字,他家老?头儿到了那个位置,按规定他不能经商。
今晚凉快,也没有外人,这帮公子哥儿端了酒,就在庭院里坐着。
进?去?时,院子门口站了两排穿宋锦的女服务员,齐刷刷喊:“先生晚上好。”
那声调简直腻到人骨子里。陈涣之立马看了胡峰一眼。
胡峰把烟掐了:“别误会,我这正经地方。”
陈涣之坐在一把乌木圈椅上,面庞温和雅致,偏了头,听身边的雷金豆子,吹嘘他的品味。
有收到了请柬的,都来敬他杯酒:“大喜啊涣哥,新娘子怎么没来?”
陈涣之深吸了一口烟,往侧边伸手,心不在焉的敲了敲烟灰:“她忙。”
他一身清贵气,不分?皂白地先压了人一头,谁也不敢多问。
只?有身边的胡峰说?:“也没那么忙吧?我上回见他们行长,说?疏月的部?门还好。”
雷谦明也停下来:“就是?,老?方又不是?第一天走马上任,京里这些人他哪个不认识!还会真刀真枪的,让疏月去?干苦活累活吗?见了曲家人也难讲话。”
陈涣之吐出口烟圈,唇边噙着一抹笑:“行啊,都挺能说?,都比我了解她。”
胡峰愣住了下:“.....你不是?刚回来嘛,我的陈博士。”
雷谦明像捕捉到什么细节:“刚回来就安排结婚,你是?一步弯路都不走啊你。”
“......滚蛋。”
过了会儿,胡峰又说?:“把疏月叫出来啊,说?不定人加完班了。”
陈涣之想了想,这才拿起手机,给曲疏月发了这一条,说?口红落车上了。
他的微信列表里人很少,尤其?是?女生数量,大多都是?工作上的来往。
陈涣之也没有主动和女生聊天的习惯。
这个落 下了口红的开头,都是?他花了一分?钟思考,才想出来的。
曲疏月回过来的时候,胡峰刚好凑过来看了眼,看见她说?麻烦了。
然后陈涣之就收了手机:“我说?了,她很忙,没空。”
胡峰懒得和这个直男理论:“你这算什么请?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妻子,还是?这种办事?儿的语气。我是?疏月我也不会理你。”
有人听见妻子这两个字,怪笑着问:“涣哥,还不到三?十呢吧!您这英年早婚哪,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
日暮灯昏里,陈涣之靠在椅背上,一双眉眼沉郁淡漠。
他搭着腿,递了个冷峻眼神过去?,深吁口烟:“找抽呢吧?”
都看得出来,陈大少爷对这门婚事?,那叫一个不满意。
众人的视线一对上,不约而同的,用唇形描出一句话:“这婚事?要黄。”
胡峰问了句:“你这么不情愿还结什么婚?不敢驳老?爷子的回?”
陈涣之的脸括在花灯影里,根本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只?不过语调冰凉。他说?:“早结晚结,都是?要结的,你以为躲得过?”
片刻后,胡峰也叹气:“是?,我们都躲不过,我也潇洒不了几回了,我妈天天都催。”
雷谦明听他这副口气,感觉有问题:“怎么?你有中意的人了,但你妈不中意?”
说?完,他就转到了别处,和另一个人说?话。
没有听见胡峰问:“住疏月家的那个闺蜜,你知道她哪一家的吗?”
陈涣之说?:“好像是?江城余家,她初中同学。”
但胡峰悟出了另一层意思:“答这么快,你对她的事?也够上心的。”
陈涣之白了他一眼:“那天余莉娜砸坏了你玻璃,你聋了啊,在车上没听见?”
酒喝得差不多,看着快到九点了,陈涣之正要起身。
旁边倒茶的小姑娘,一只?手忽然蛇上他的肩膀,离得很近问他:“先生,那边有包间?可以休息,需要我给您按摩吗?我手法很好的。”
陈涣之的气息太冷峻,他只?是?略微抬眸,眼底沉沉暗影,那小姑娘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掸了掸肩,站起来,几分?讥笑的,冷望一眼胡峰:“正经地方?”
胡峰皱巴巴地笑了两声:“哥,这真不是?我安排的,你信我。”
陈涣之喝了酒,不好开车,是?胡峰安排的代驾。
等红绿灯的时候,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周末带疏月回来吃饭。
陈涣之当场就要回绝:“爷爷,我这周要开会,曲疏月她......”
“别找这么多借口!今天领了证没有?”
陈涣之顿了几秒,懒洋洋的答:“领了。”
陈云赓人坐在家里,却能隔着手机屏幕,对着他贴脸开大:“领了还带不回人来?你真有出息!出去?别说?是?我孙子。”
“......好,我带。”
他坐在车上,手上夹了一支烟,大拇指摁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说?出口挺容易,可怎么带啊?就他俩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
他们成?了合法夫妻是?不假,但是?,冰冻三?尺的关系更不假。
“陈涣之,我真希望我从来不认识你!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路上碰到,也不要假装很熟的打招呼。”
“你就走那条路回去?吧,我走这条,我们就这样东西两边。”
这是?当年,曲疏月留给他的两句话,陈涣之一直记着。
代驾很懂事?的开了窗:“陈先生,您没事?吧?”
陈涣之吩咐道:“没有,往GK银行大楼开。”
这么晚了,GK银行的总部?仍然灯火通明,尤其?是?十一楼信贷部?。
白天客户经理们都在跑业务,夜深人静了,就加班加点的整理信贷材料。
下面都觉得总行的人没事?儿干,每天就是?喝喝咖啡、抖抖腿,殊不知,他们每天在行领导眼皮子底下,压力?只?会更大。
陈涣之下了车,吩咐代驾把车开回小区,钥匙明天交到胡峰手里。
他一身衬衣西裤,赶在了关门之前,走进?对面商厦的咖啡馆。
店员热心的给他介绍:“先生要点餐吗?我们这里的招牌主食,是?蟹柳滑蛋三?明治。”
这个招牌不行,滑蛋这类的烹饪不合曲小姐的意,她不吃的。
陈涣之扬了一下眉:“一份牛油果?虾仁沙拉,不要黑胡椒海盐,一杯......”
服务员还等他的一杯。
他想了几秒:“一杯气泡水吧。”
“好的,您稍等。”
出餐后,陈涣之提着个纸袋,进?了GK银行大楼。
他也不知道,曲疏月是?不是?还在加班,完全碰运气。
在电梯口,碰到了刚下班的程文彬。
他认出陈涣之的同时,露出熟稔又恭谨的笑,老?练的派烟:“这么晚了,陈工还来我们行里指导工作?”
陈涣之淡笑着接了:“不,是?私事?。”
他比程总小了近十岁,按理说?,不该是?这么稳重的气质。
但通身的作派瞒不了人,尤其?是?陈涣之沉静清明的眼神,八风不动。
与他对视久了,难免会心头一颤,没有来的紧张。
程文彬没多打听,替他刷了卡,摁了十二楼,就笑着走开了。
十二楼是?综合部?和计财部?所?在的楼层,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陈涣之走到门口,屈起两根白玉修长的指节,敲了一声门。
曲疏月的眼睛定在电脑屏幕上:“请进?。”
再一抬头,看见来人是?陈涣之时,慌慌张张站起来:“怎么是?你?”
他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语调微沉:“这么晚还在单位,我来关心一下我太太,有问题?”
曲疏月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我太太,指的就是?她自己。
继而微微红了脸:“没问题,我这边都忙完了,马上可以走。”
陈涣之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我等你,吃晚饭了吗?”
他身量长,曲疏月这间?办公室又不大,登时显得有些局促。
她说?:“没有,我晚上不是?太饿的话,一般不吃的。”
“那不行,多少要吃一点,哪怕是?轻脂餐。”陈涣之一边把纸袋里的沙拉拿出来,一边说?:“在楼下随便买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曲疏月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她看着那一罐气泡水,发了几秒钟的呆。
陈涣之这一趟是?个什么目的?
是?结婚以后,身份上的转变,让他换了个芯子?
还是?他刚下班回去?,面对家里的盘问,逼不过,特意来这一趟交差?
或者,是?提前几天告诉全行的人,她是?已婚人士?
陈涣之不明白这些脑回路,以为问题出在了气泡水上。
他解释说?:“晚上的话,最?好不要喝咖啡,容易刺激胃酸分?泌,导致胃粘膜受损。”
曲疏月撅了下唇,收回视线。
谢谢他科普了。但她本来就不想喝。
以前挑灯写?论文是?没办法,晚上得靠咖啡来提神,因为拿的是?自己的毕业证。
但银行又不是?她家开的,差不多得了,能完成?好本职工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