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 第3章

作者:一寸舟 标签: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轻松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是一身大汗的陈涣之。

  他大步进了教室,直接拿校服上衣擦了一把脸,转头看了眼曲疏月:“怎么了?”

  她站了起来,一包纸巾还没来得及递出去:“我本来想让你用这个擦的。”

  “嗐!大老爷们儿,哪来那么多讲究,反正马上回去洗澡。”

  陈涣之扔下球,随手把书包一拽:“你怎么还不走?”

  曲疏月没回答,而是拿出一瓶水来,乌黑的瞳仁对上他:“你......你渴吗?”

  她脸红了。在完全看清他长相的那一刻。

  高眉骨,深邃的眼窝,五官也因此格外立体。是曲疏月念这么多年书,没看过的清隽长相,少女的脖子上腻了层粉酥。

  陈涣之真渴了。他拿过来,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仰头喝了大 半瓶。

  喝完,他说了声谢谢:“下次不用这么客气,转学生。”

  见他要走,曲疏月又赶紧拉住他:“等下,你等下。”

  “还有事吗?”

  陈涣之额前的黑发湿着,比窗外浓稠的夜色还瞩目。

  她点头,垂眸轻声道:“有。那个、你个子太高了,我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他面无表情的,居高临下睨着这姑娘:“就这个?”

  曲疏月嗯了一下:“就这个。”

  “多大点事儿!”陈涣之把她的书包拿起来,扔在了自己桌上:“成,明天起你就坐这儿了。”

  愣神间,余莉娜推了推曲疏月:“干嘛哦,想什么呢?”

  曲疏月翻了页书,又拨了拨鬓边的头发:“没、没什么呀。”

  她抢下杂志来:“没什么还不去睡觉?明天不上班啦!”

第02章

  清晨,早上八点的闹钟一响,曲疏月挣扎了两分钟,从床上坐起来。

  她是起床困难户。上小学第一天她就迟到。

  那时曲正文还娇惯她,妈妈章莹要催她起床,爸爸总是伸手拦住:“算了,让她再睡一会儿吧,省得又哈欠连天的。”

  章莹就说:“惯吧你就,那早餐不吃了?饿着肚子。”

  曲正文拿筷子指了指:“你给女儿拿餐盒装上,带到路上吃。”

  这样被父母呵护的日子,到她十二岁时,戛然而止。

  像做到一半,误入荆棘丛中的美梦,醒来扎得浑身都是刺。

  曲疏月去浴室洗漱,小心掀开被子,不敢惊动身边的大小姐。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余莉娜还是被吵醒了,她睡眼惺忪:“你去上班啊?”

  “嗯,你呢?今天是去公司面试,还是在家。”曲疏月一边套上行服,一边问她。

  余莉娜是江城人,和曲疏月是初中同学,在英国读研时,合租了同一套公寓住。

  毕业后,余莉娜回了江城,进了父母安排的单位上班。

  但大小姐这个班上的极其别扭。

  每天劳斯莱斯送到大门口,派头比领导都大,因为她爸特别交代过,也不敢派什么重活儿给她。

  余莉娜上了不到一年,感觉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废了,永远都只能是寄生虫。

  好歹也是帝国理工的商科毕业啊。

  余莉娜摇摇头:“我哪还有心情找工作,先去把我的行李弄回来吧。”

  曲疏月翻好西装领子,嗯了一下。

  临走前,交代莉娜说:“要我帮忙就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上班路上,曲疏月在总行楼下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冰美式。

  另一杯,带给她同一个办公室的辛美琪。

  走进大堂时,营业部的员工刚开完晨会,曲疏月停留了片刻。

  她在心里默了一下那个新来的实习生的名字。

  综合部管着全行杂七杂八的事。

  小到食堂用餐、考勤打卡,大到节假福利、员工薪酬,等等这些保障性工作。

  几秒后,曲疏月出声叫住那个男孩:“孙小刚。”

  孙小刚正要进通勤门,又关上,走到她身边:“怎么了,疏月姐?”

  谢天谢地她没有叫错。

  曲疏月说:“你的转正考试通过了,等下忙完了,来综合部填一下表格。”

  零零后高兴地比个耶。又想起这是在行里上班,忙缩回手:“好的,谢谢。”

  她笑:“不客气。”

  这一批实习生的考试刚结束,人力部发了成绩,包括下面的分支行、社区行,十三个里面通过了十个,剩下的三个等补考。

  曲疏月回了办公室,把咖啡给辛美琪,对方笑着道了一声谢。

  她坐下,打开电脑,把转正材料都打印出来,再去了一趟信贷部。

  今年总行进了两个实习生,一个形象特别出众的,加上家里资源深厚,直接当了客户经理。

  曲疏月出了电梯,信贷部的工位上,正激烈讨论昨天的A股行情。

  有人抱怨:“八年前,在三千点保卫战中,我爸元气大伤,现在我也快牺牲了。”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一句:“哥,我以水代酒,敬满门忠烈。”

  大伙儿一齐笑了。笑完,又听见他们说:“其实A股没那么复杂,也不是毫无规律,你看专家发的预测,跟他反着买就行。”

  曲疏月弯了一下唇角。这一帮客户经理们,常年在外跑业务,酒桌上练出来的嘴皮子。不是一般的贫。

  她把表给了实习生,说:“中午之前填好交给我。”

  信贷部的程总拉住她,问:“小曲,今天方行长有空吗?我找他汇报点工作。”

  曲疏月想了一下,建议他:“还是下午吧,上午他去政府开会。”

  “好,你忙。”

  她回办公室,把昨天刚完工的二季度工作总结,再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稍加润色,又报送了一份表格给银监,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快十二点,孙小刚才来找她,说:“不好意思,姐,今天太多人办业务了。”

  “理解。今天是发社保的日子,办业务的老人家特别多。”

  曲疏月拉开一把椅子,让他坐。

  之所以把他特地叫上来,不单是为填表,还有几句话要对他嘱咐。

  上季度的文服结果刚出,孙小刚这一头帅气的发型,是挺配他的气质,但不符合规定,神秘人检查时,扣了两分。

  因为他还是实习生,仍在保护期内,曲疏月写了申诉,目前还没有还分。

  但这个规定还是要跟孙小刚说透的。

  而他们营业部总经理,这几天恰好去了苏市出差,只好由曲疏月跟他谈。

  孙小刚问:“还有什么事吗?姐。”

  曲疏月给他倒了杯水:“是这样的,小刚,你这个头发蛮好看的,但是太长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行里不能留这种头发吗?”

  她点头:“按文服要求是的,男士不剃光头,不蓄过长的头发。”

  孙小刚还算是听劝的。他说:“那我下了班去剪?我剪到什么程度好呢?”

  曲疏月笑了笑:“你就按信贷部程总的样子,他是标准的寸头。”

  “好的。我先走了。”

  当日下了班,曲疏月开车先回了趟曲家,去看爷爷。

  她把车停在别墅门口,拿着个纸袋,穿过一片人工湖进去。

  慧姨拿了一把大铁钳子,站在树荫底下,正在修剪花枝。

  看疏月娉婷走来,高兴的冲院子里嚷:“老先生,月月来了。”

  曲疏月说:“慧姨,这天都快暗了,您还是歇会儿吧,别伤了眼睛。”

  她读大二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这么些年,一直是慧姨在照顾爷爷。

  慧姨是苦出身,有一腔对艺术的热烈追求,打小爱画画。

  但因为家里穷,供不起,很早就辍学了。

  她年轻时来京市打拼,攒了几个钱想考美院,又被培训机构骗个精光。

  走投无路时,是曲老夫人收留她,让她在家里做事,跟着曲慕白学国画。

  后来夫人去世,她也没走,一直留在曲家照顾,尽心尽力。

  曲慕白戴了副眼镜,坐在一株粗圆的罗汉松后,点缀出一院清凉意。

  他手里拿着一柄放大镜,对着一副山水画反复端详。

  疏月坐下来,把纸袋放在旁边的石凳上,“爷爷,这是董其昌的真迹?”

  “你还会看不出来啊?”

  曲慕白搁下放大镜,笑看了一眼孙女,那真是白教她这些年了。

  疏月托着腮,“是赝品吧,董其昌的字画,意境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