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辛美琪配合的大笑?, 一扭头,看见新来的客户经理,停了一辆马丁在行门口。
洪钰拎上副驾的包,是爱马仕的bk20初雪小房子,雾面水泥灰短吻鳄皮。
美琪又忽的叹气:“瞧瞧, 上班根本就是洪小姐的乐子。”
曲疏月也有?所耳闻:“听?说?她在业务会上, 公然跟程总顶嘴, 一点面子都不顾的,把老程气得半死。”
辛美琪哼了声:“人家一进来, 北岭矿业五个亿的对公存款就跟着来了,她用给谁面子?”
曲疏月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从不参与这?些对同事定性的议论,只?就事论事的摆事实。
辛美琪还在感?慨:“说?什么高考、读研择校甚至考博,是人生的分水岭,那都是假话、空话。”
曲疏月好?笑?道:“那什么才是真的分水岭?”
“投胎。”
“......钉钉打卡了没有??”
“打了。”
都知道曲疏月休婚假,在电梯里?碰上,纷纷对她道声恭喜。
刚被议论过的程总,笑?着问曲疏月:“当时?和他们集团吃饭,我就奇怪,陈工怎么主动送你呢,原来是未婚夫妻。小曲啊,你瞒得也真够死的,太把我们当外人了。”
曲疏月也无奈,又不好?多解释什么,说?起来话就长了。
她只?能把错揽过来:“是,那天?我不好?意?思说?,没早点介绍。”
“加上国?庆假期,整整十天?都没上班了,感?觉怎么样?”
曲疏月说?个冷笑?话:“争取把属于我的材料全写回来。”
“......”
她忙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余莉娜的朋友圈。
余大小姐拿回了自己的黑卡,住在京市郊区的一栋大别墅里?,里?面还有?两个佣人伺候着。
余父美其?名曰是为了她专心?考博,其?实就是变本加厉的疼宝贝女儿,弥补前段时?间的亏欠。
依曲疏月看,她现在有?钱有?闲的,反而更不利于复习。
才一个上午,已经发出了两条高质量的朋友圈,为京市的GDP贡献了巨大能量。
曲疏月点了个赞,并在下面评论:“做完美容,又去吃高级餐厅,谁能舒服得过你?”
余莉娜秒回:“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你要一起来吗?”
她输了一句话:“不了,我怕得红眼病。”
然后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没看了。
下午全行大会,方行长在上面传达最新精神,讲得慷慨激昂。
底下人个个哈欠连天?,除了坐在前排的那几个,后面小动作不断。
辛美琪坐在曲疏月旁边,看她登了V/PN,问她翻墙去看什么?
曲疏月把手机往那边挪一点:“这?个博主,我觉得他有?点意?思。”
辛美琪看了一眼界面,是一个很陌生的社交软件:“国?外的App吧?”
她点头:“嗯,叫vieugall,我在伦敦的时?候注册的,用户很少。”
再看一眼那个博主,他最近刚发的一条是:「我见她,犹如暗室逢灯。」
辛美琪再往上翻了翻,又一条:「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很难讲话的一个人,但我知道。」
她问:“这?个用户你认识?”
曲疏月说?不认识:“我就是喜欢看这?种文艺咖,吃爱而不得的苦。”
辛美琪笑?着嘁了一声:“你是自己淋过雨,就要把人家的伞扯烂吧?”
“......”
到?五点半下了班,曲疏月还在办公室里?研读文件,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甲方爸爸”,刚才开会的时?候,顺手改的。
曲疏月“喂”了一句。
里?头传来陈涣之清冷的声调,一丝漫不经心?:“下班了吗?”
她翻了一页手上的纸张:“快了。”
陈涣之听?见毕剥声,调侃了句:“还在学习呢?”
曲疏月轻而软的调子纠正他:“一般下班前,哪怕没事好?做,也要装出忙的样子,你没摸过鱼啊?”
就像坐在课堂上,一个不听?讲还理直气壮的小学生。
陈涣之压低了嗓音,冷不防的哼笑?了一声,隐约间,仿佛有?无可?奈何的宠溺在。
眼前这?份翻烂了的整改材料,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曲疏月忽然就看不进去了。
陈涣之仍然是那副口气:“好?,这?位正在紧张摸鱼中的陈太太,你先生在楼下等你。”
曲疏月嗫嚅着,红润的唇瓣张了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暮色映照下,白绢般的一张脸粲然霞光。
门边,计财部的郑主任叫了她几句,她才猝然回神:“怎么了?”
郑主任说?:“疏月,这?个月的五险一金表我发给你了,明天?核对一下吧。”
“好?的。”
临走前,郑主任回头问了句:“怎么好?好?坐在这?里?,脸红起来了?”
曲疏月娇媚而不自知的,摸了一下脸:“没、没有?啊,天?太热了可?能。”
下班时?间一到?,她拿上手机,收拾好?包,出了办公室。
行门口停了辆S500,陈涣之穿一件面料精良的衬衫,靠在车门边抽烟。
松散 的温莎结往上,是他饱满的喉结,棱角分明的脸廓。
从他指尖散出的,几缕很淡的白色烟雾,漂浮在傍晚的昏黄里?。
一人一车,背后是洒金叠影的宽天?厚地,这?种构图方式,很像文艺复兴时?期过于华丽的手笔。
曲疏月走下来,陈涣之绅士而散漫的,为她打开车门。
她双手捏紧了手提包,几分快撑不住的矜持:“谢谢。”
陈涣之从另一侧上了车,他问:“直接回家?”
曲疏月先跟他确定:“你今晚有?饭局吗?”
她是怕耽误陈涣之的时?间。
这?几天?在一起,他几乎是电话不断的,不是集团的事情,就是自己公司有?状况。
陈涣之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要有?的话,恐怕也没时?间来接你了。”
他是一种类似于白描的语气。意?思简洁,如果没空,来的会是司机,就这?么简单,都不值得深思他的用意?,更不要误会。
曲疏月心?知肚明的,点了一下头:“那我做点晚饭,我们去一趟超市吧。”
“好?。”
陈涣之把车开到?SDK,这?里?的地下一层有?家会员制的超市,曲疏月是这?儿的常客。
记得余莉娜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东张西望了一阵,说?:“你们京城最高端的商超,装修这?么简朴的吗?”
曲疏月心?想,她是江城人,说?这?个话IP完全正确,就没反驳。
陈涣之大概从不亲自逛超市。
这?一点,从他生疏的推车姿势,和站在货品分区处迷茫的眼神就可?见一斑。
他双手把着推杆,一双明澄的眼睛望过来,也懒得开口。
曲疏月把手里?的几盒牛排放下,指了下另一侧:“再买点水果,那边。”
她已经拿了很多东西,从肉桂粉、覆盆子酱、罗勒这?些调味品,到?鲜奶、鸡胸肉。
早上曲疏月煎蛋的时?候,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的东西种类太少。
从读研开始,离开家独居了这?么些年,她其?实还挺乐在其?中的。
下了班,除非是有?推不掉的应酬,一般都按时?回家,不是很累的话,曲疏月会做一顿晚饭,聊以消遣。
还没到?果蔬区,连面前的货架都没绕过去,她就听?见两道熟悉的声音。
先是胡峰大吃一惊:“什么水蜜桃要一百五一个?”
余莉娜手里?颠着个包装精美的桃子,给他念标签上面的字:“喏,平谷水蜜桃。”
“你放下,放下!”胡峰连连压了两下手:“我开车带你去平谷现摘,比这?新鲜,还比这?便宜,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
余莉娜直接放进了购物车:“你有?毛病吧?大晚上的谁要和你去平谷?”
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质问起胡峰:“你该不会是看我漂亮,要把我骗去荒山野岭,好?对我做什么吧?”
陈涣之和曲疏月并排走出来,看见胡峰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上下扫量了余莉娜一眼。
他抱着臂,一手拈了拈下巴:“我说?这?位女同志,您对漂亮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那你呢?”
“我什么?”
余莉娜也不甘示弱:“你对自己的处境和长相啊,是不是也有?误解?别忘了现在谁是债主!就算你家没有?镜子,撒尿也不会?”
曲疏月听?了一阵,垂着睫毛,侧过脸笑?了一下。
这?两个人的嘴皮子功夫,真叫不相上下,见了面就免不了一场逗哏。
胡峰结巴着:“我、我......你、你讲不讲文明啊你?大庭广众尿啊尿的。”
“你好?文明!”余莉娜退后两步,站到?了陈涣之的附近,她说?:“你文明半夜把我往平谷引?说?不定啊,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坏蛋。”
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指控,胡峰一时?百口莫辨,他说?:“你问老陈,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就和我认识。”
陈涣之抬起眼皮,言之凿凿:“莉娜,把说?不定去掉,他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