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她掀起空荡荡的裤腿,布料蹭到伤口时,丝丝麻麻的扯着疼。
连程总都说:“这膝盖都摔破了,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还是去趟医院吧。”
刚听了那种噩耗,曲疏月本?来?也没心情再走下去。
现?下成?个伤兵,拖着一条流血的小腿,就更?想?开溜了。
她点头:“大家先去山庄吃饭吧,我?坐车回去。”
康行招了他的司机到跟前:“你把小曲扶到山下,送她到协和医院检查一下。”
曲疏月忍着腿疼,站起来?:“谢谢康行长。”
“去吧,”康行长示意她离开,开了句玩笑,“这小姑娘的身体,灯草芯儿似的弱。”
听见这个比喻,众人炸开锅似的,一齐笑了。
程总在?后?面说:“小曲嘛,本?来?就是个娇小姐,正常。”
于主任提醒了一句:“程总,你不是认识她老公吗?打个电话说一声。”
程文彬一边掏出手机来?,一边说:“对对,还是老于周到,我?让她们家陈工啊,直接到医院去。”
司机开到医院门口,陪着曲疏月进去,给她挂了骨科的号。
拍片子之前,护士先在?清创室里,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陈涣之就是这时候赶到的。
接到程文彬电话,他还在?书房里画图纸,冷不丁听说曲疏月摔了,扔了笔就赶过来?。
曲疏月怕疼,一只?手搭在?大腿折起的裤子上,细长的指尖屈起,轻声提醒护士慢一点。
护士说:“现?在?我?们都不用酒精了,碘伏应该没那么疼吧。”
陈涣之站在?门口,看?见曲疏月瘪了瘪嘴,忍了忍,她最终没回护士的话。
好像再说下去,就是她这个人娇气,吃不得一点苦似的。
她别过头,蹙起眉,把注意力都放在?窗外?白桦树,那几只?叽喳的翠鸟身上。
树叶翩翩飞落间,曲疏月听见一道清润男声:“还是轻一点,她皮肤比一般人娇嫩,从小怕痛。”
护士抬头,看?见一个肩平腰窄的男人走进来?,那衬衫穿在?他身上,像杂志上的时装模特一样抢眼。
曲疏月也回头,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陈涣之的眼睛盯着她伤口:“你们程总打电话给我?,说你从山上滚下来?了。”
“就、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他啧了一声:“好端端的,走个路都会摔跤,今年?几岁了?”
她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嘟囔出一句:“谁知道那里有块木头,没有注意嘛。”
不知道为什么,在?陈涣之的面前,她总是觉得心虚又胆怯。
曲疏月游刃有余的,在?关于爱这件事上,对他横加掩饰,撒着不厌其烦的谎。
但内心的战战兢兢,种种般般的无所适从,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陈涣之又问护士:“她拍片子了吗?要不要紧。”
护士说没有,拍片子还要等排队,一会儿就过去。
她把沾血的药棉丢进垃圾桶:“好了,差不多可以先去了,免得过号。”
陈涣之点头,客气道:“麻烦你了。”
曲疏月踮着脚尖,大腿稍离了床垫,一双手小心钳起卷着的裤腿,要把它放下去。
陈涣之见状,缓缓蹲了下去,正准备接替她的动作。
但曲疏月固执,不肯放,她往旁边挪了挪:“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打抢般的松了裤腿,任由?它遮过膝盖。
陈涣之直起身:“还能走路吗?要不然,我?抱你过去。”
曲疏月连忙拒绝:“没必要,我?还有一条好腿。”
“......”
她摸着床沿,两只?手都撑好了,才慢腾腾的站起来?。
即便这样,在?走下踏板的那一瞬间,曲疏月还是晃了两晃。
别人还没说什么,她先解嘲的笑:“坐太久了刚才,没事,没事。”
陈涣之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都这样了,你还在?逞什么强?”
她面上硬撑着,干笑一下:“没有啊,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再说,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昨天的事还没掰扯清、消化掉,她哪里还敢让陈涣之抱她啊!
像听了个笑话,陈涣之嗤了一声:“你不习惯别人碰你,只?习惯你碰别人。”
“我?哪有碰别人,你开什么玩笑?”
曲疏月说完,金鸡独立的姿势挪了两步道,她尽量走得平稳。
不管怎么样,昨晚的事她已经打算死扛到底,在?来?医院的路上就这样决定了,反正又没证据。
谁还能逼一个喝醉酒的人,非记起自己散德行的事儿。
陈涣之一手搭在?胯上,闭上眼,一手大力捏了捏眉骨:“曲疏月,你非要做到这份上,是吧? ”
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她回头,就看?见他拿出手机,一通操作。
安静无人的清创室里,顿时响起一道软软糯糯的女音:“嗯——你好好闻啊。”
然后?就是清脆响亮的吧唧一口。
曲疏月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活见了鬼的表情。
陈涣之把手机亮到她面前。
从高处拍摄的画面里,曲疏月看?见自己散乱着头发,坐在?陈涣之的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耳畔,一副垂涎三尺,要就地把他给活吃了的流氓相。
曲疏月的脑中一片空白,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感?,快要把她给淹没了。
......谁来?救救她。
第29章
这段视频杀了曲疏月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搞的, 还留下这么个把柄了?谁这么无聊。
她真想装作不认识手机里那个放浪形骸的野女人。
但事已至此,躲也没有?用了?,曲疏月垂首片刻, 几秒后, 把?碎发捋到耳边,抬头看他。
她昂着修长的脖颈, 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又不得不承认, 在逻辑自洽上, 她没有?陈涣之的过人天?赋。
一点?肉眼可察的红晕, 从曲疏月的脸颊上蔓延开?, 像在湖中心投下一枚石子。
她嘴角有?点?抖:“你把?这个拿出来, 是要?怎么样??”
陈涣之收了?手机, 被她这种?强装镇定?的目光看得想笑。
他很平静:“我?什么也不想做, 只是提醒你, 不要?总是把?话说满。”
“什么话?”
陈涣之学着她刚才?轻软又露怯的语气:“我?哪有?碰别人?你开?什么玩笑。”
“是啊, 确实没有?碰别人。”曲疏月还在强行往回找补:“我?碰的不是我?老公吗?”
听见这样?新鲜的话,陈涣之微勾了?下唇角:“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公。”
“......”
他说完, 径直往前迈了?两步,将她打横抱起来。
曲疏月在他怀里扑棱几下:“你干嘛呀?”
陈涣之理直气壮的,一双胳膊箍紧了?她:“我?不是你老公吗?太?太?都受伤了?还能袖手旁观,还他妈叫个人吗?”
“......”
曲疏月五岁以后,就没有?在青天?白日里, 被人抱着游街了?。
这一遭对她来说挺陌生, 尤其?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 路过的都向她行注目礼。
论气力,她不是陈涣之的对手, 扭了?几下也不见效。反而惹来他的猜疑:“知?道你一挨上我?就发燥,稍微忍一下好吧。”
“......”
他是觉得自己多有?魅力啊!
曲疏月无奈的伸出只手,捂住自己半边脸,应该也不会有?人认识她。
司机替她在排队,看见陈涣之抱了?曲疏月过来,忙给他们俩让座。
陈涣之两手无空,只能点?头致意,说今天?真是添麻烦了?。
司机摆摆手:“别这么说,曲总平时很关照我?的。”
他才?二十三岁出头,很年轻,样?貌堂堂,大专毕业找不到工作,是于主任介绍过来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曲疏月知?道,这肯定?是谁家亲戚的孩子,暂时过来补个闲差的。
因此,平常一些报销油费之类的小事,发票粘贴的不合规,曲疏月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一句。
她现在这个姿势,被人牢牢抱在身上坐着,实在是不太?像样?。
曲疏月勉强笑了?下,有?催他走的意思:“小邹师傅,辛苦你排队,先回去休息吧。”
“好。”
等人走了?,陈涣之低下头瞥她一眼:“你都怎么关照这小伙子了??让人费劲巴力的给你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