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曲疏月挣了两下:“他会不会说?情话, 我怎么知道?”
陈涣之松开手, 任由她站得离自己远了点?:“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曲疏月转着手腕, 几?乎脱口而笑:“这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她这么笑, 陈涣之脸上的愠色更深, 他指了指门外:“还有哪一个不知道的吗?”
后头已经和?好的俩人听?见这个越来越声?高?的阵仗。
胡峰走过来:“我的消息肯定?不会有误, 疏月, 你就说?你们谈了......”
曲疏月懒得再?听?, 挥挥手打断:“打住。我们没谈,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谈过, 就是朋友而已。”
说?完她也实在觉得滑稽,又摆了下手,慢吞吞走到岛台旁喝水。
她倒了半杯,喝完撂在了大理石桌面上,后面好像为?这件事起了争执。
先是胡峰受不住陈涣之严刑逼供的眼神。他自己交代:“不能?全怪我, 同学聚会那天, 你亲口听?见晓晨说?的, 对不对?”
陈涣之气急败坏,但唇角却是弯着的, 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见个屁我!是不是让你去打听??”
胡峰恨铁不成?钢地唉一声?:“成?年人,就不要总屁啊屁的。文明社会的光彩,你怎么就是一点?都沾不到呢!况且这事儿真不能?赖我,马失前蹄了哥。”
没等陈涣之讨伐他,他又莫名鬼叫起来:“ 再?说?了,你知道了这些事又怎么样,知道疏月心里有人,还不是屁颠屁颠跑去曲家......”
陈涣之都已经往前走了,莫名听?见这句,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胡峰呜咽狂吠两句,听?起来怪渗人的,像被绑架了。
前边两个姑娘探过头来问:“怎么了?”
陈涣之即刻松开他,轻松笑上两声?:“没事,他骨头作痒。”
“......”
眼看天色暗下来,余莉娜伸了个懒腰:“好饿呀,去吃饭吧我们。”
胡峰说?:“行?,霄云路上新开了家餐厅,西班牙大厨坐镇。走吧各位,我请。”
四个人出门时,碰上朱阿姨买完菜回来,她问:“出去啊?不在家吃晚饭了。”
胡峰替他哥们儿回答:“不吃了朱姨,您做自个儿的就成?。”
“好。”
他们各开一辆车,陈涣之要扶着受伤的曲小姐,行?动?不便。
胡峰先给开了车门,弯了一点?腰,演出一副狗腿样:“来来来,陈太您这边请。”
曲疏月也配合:“辛苦了,把门关关牢。”
“......”
等陈涣之从?另一头上了车,开走了,余莉娜抱着双臂,原地愣了半天。
胡峰扶着车顶问:“怎么了还不走?落东西了。”
余莉娜说?:“你不是说?,到现在陈涣之他姨奶奶,都叫不动?他推轮椅的吗?”
胡峰:“谁说?不是呢!他姨奶奶天天骂他少爷架子?,不肯动?一下手的。”
余莉娜尖声?冲他:“那我也是搞不清爽了呀。陈涣之到底喜不喜欢月月?他这个样子?,你说?不喜欢我是不信的哦。”
“这局面很明显了吧,两下里都有情,但一个比一个犟。”
车子?启动?后,胡峰扔下钥匙,自说?自话的补充,“真邪门了,两个人都跟戒过毒似的,有钢铁般的意志,谁都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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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谦明的生日在年尾,京市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也是曲疏月最忙的时候。
忙到连中午吃饭都和?打仗一样扒两口,再?稍微睡个二十来分钟,就得回办公室整理材料、写?报告。
一年到头的餐补、交通补贴和?各式福利薪酬,都必须核算清楚下发,不能?拖到第二年,计财部不好轧账。
这些还都是小节,交给人民银行?、银监会的总结,每一段都要仔细检查,出错了是要扣全行?的考核分数的。
偏偏那又是一群大爷,每次要什么,都是在群里直接通知一句——“周三下班前发送至邮箱”。这就完了,从?来不管别人死活。
昨天上午,曲疏月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就没离开过办公室。
到下班前终于交了上去,她长长的伸一个懒腰,对辛美琪说?:“这个报告写?的,好像我欠了人行?一屁股债,天天写?,天天都还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赎身。”
对面传来辛美琪敲击薄膜键盘的声?音:“等你退休。”
“......”
再?加上安全检查,以及京里头各大部门的年终巡检,几?乎每隔一天,曲疏月就要接待一批单位里的人。
甚至有时候,上一拨人还坐在接待室喝茶,查阅这一年打击非法集资的宣传材料,下一个要检查的负责人就到行?门口了。
雷谦明打给她的时候,曲疏月正进电梯,她刚送走政法委的人,手里还夹着有关扫黑除恶的材料。
她靠电梯厢内,尾调略微上扬几?分:“怎么了雷公子??你的理财还没到期吧?”
通常情况下,小金豆子?的应酬不老少,他在京郊的豪宅里每天开party,年份酒成?箱成?箱的送进去,最近又新开个俱乐部,夜夜笙歌。
他忙都忙死了,哪里会主动?联系她。
雷谦明说?:“哪儿跟哪儿啊,理财还早着。大年初二我过生日啊,你和?涣哥一起来,机票都给你们订好了。”
曲疏月一时想不起,几?个月前在他们家吃晚饭的时候,雷少爷说?要在游艇上过生日的事了。
她的头闲磕在镜框边,明亮的镜面上,倒映出一张莹润如纸的脸,隐隐透着疲惫。
曲疏月想了下:“我只有初五要值班,应该没问题。”
“我就知道!”那头雷谦明忽然大声?:“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早就说?了,我们疏月是好模样好性情,陈涣之积什么德了,能?娶上......”
曲疏月急匆匆打断:“那个......谦明啊,我们主任叫我了,先这样。”
这个头可千万不能?开,一开就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滔滔不绝。
陈涣之的这帮兄弟,要说?有什么别的本事吧,还真不敢夸这个口,就是一个比一个能?掰扯。
楼上还有一场视频会议,是有关春节前安全检查工作布置的,各分行?的综合部主任还在等着她。
门一打开,曲疏月踩着高?跟鞋,快步出了电梯。
宽敞明亮的十六楼会议室里,科技部的小敏在等她:“曲总,已经调试好视频了,各分行?通讯正常。”
“好。”曲疏月点?点?头,把会议资料放在桌上,捋了下头发:“麻烦你了。”
小敏说?:“客气,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她坐下,把手边的发言稿摊开来,扯过话筒试了试音量:“喂?能?听?见吗大家?举手示意一下。”
看见分会场的镜头里纷纷扬起手,曲疏月才继续:“好,可以了,放下。下面开始开会,请大家保持安静,手机调震动?。”
这个冗长的会开了近两个小时。
直到下午五点?半,曲疏月讲得口干舌燥,才把工作布置完。
她端起白瓷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喝到肚子?里也难受,又索然放下。
曲疏月问:“对于总行?的安排,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下面的这些主任们,在分行?里也都是中流砥柱,说?一不二的角色了,平时也只有他们指派别人的份,开这么长时间的会,难免心不在焉。
在会上问有没有问题,肯定?都是没问题的,装都还没装进脑子?里呢,哪里来的疑问?
曲疏月也知道这种情况。
非要等部署文件发下去,他们逐条落实起来,这时候,才会有无数个电话打进来,问她这样行?不行?,那一条又是什么意思?。
这种“大会开大差,小会开小差”的工作作风积弊许久。一时要改变也是不容易的,曲疏月也自知没那本事,这更不是她该操的心。
她等了几?分钟,说?:“没有问题的话就散会吧,今天辛苦各位了。”
曲疏月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一句话还没说?,端起保温杯里的热茶就猛喝。
于主任也刚进来,被她这样子?逗乐了:“你在会议室里,水都没有喝一口?阿姨没给你倒吗?”
“倒是倒了。”曲疏月用力咽下一大口:“但我顾着发言,一会儿就凉掉了,我没敢喝。”
于主任说?:“辛苦了这么多天,今天行?里没什么事,你们早点?下班吧。”
她求之不得:“好,谢谢主任。”
下班后,曲疏月去了一趟商场,取回她给爷爷买的Loro Piana的骆马毛大衣 ,还有一件羊毛衫。
没几?天就是春节,曲疏月要去给曲慕白送年礼,不好再?拖。
加上她最近工作忙,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只是打过几?个电话。
曲疏月大包小包提回家,往沙发上一放,还没坐下,陈涣之打着电话进门了。
他表情冷淡:“关于这个问题的处理,明天我会和?李董去一趟工厂,有情况当面反映。”
曲疏月端着杯热水,顺手就先递给了他:“明天周六还出差啊?”
明明才刚从?高?原地区回来不久。但临近过年了,上头的文件一页接一页,都强调一个安全生产。
像宝丰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重工业领域的领头羊,下面工厂和?生产车间无数,更要添几?分小心。
陈涣之接过,点?了下头:“很近,就在津市。”
曲疏月琢磨了几?秒,还是把要回娘家的事,和?温水一起咽进喉咙。
他出差都够累的,还非要人家专程赶回来去送礼,有点?不近人情。反正也只是坐一下。
陈涣之看她像有话要说?:“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她仰头,笑笑:“没有啊,晚上吃什么?”
朱阿姨回了老家过年,昨天晚上拉着曲疏月到冰箱前,事无巨细交代了半天。
说?牛奶是新买的,但保鲜期也只有一周,没喝完就扔掉,喝过期奶要拉肚子?的。
又说?每天都要煮一点?青菜补充叶绿素。这些菜都是新鲜的,过两天就蔫儿了,如果没吃也丢了它。
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阿姨,您老家哪 儿的呀?”
朱阿姨说?:“我呀,苏市的。”
曲疏月哦一声?:“那怎么会到陈家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