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 第65章

作者:一寸舟 标签: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轻松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自己?耿耿于怀那么久的过去,到头来,不过一桩三五句话就能说清的乌龙,怎么不让人难过?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未免也太容易走散,连唾手可得的缘分,竟然也那么脆弱。甚至不需要有遗恨兴亡的误会,仅仅是为一句没有完全说开的话,就叫他们?相?隔天涯。

  曲疏月想到当年的恶语相?向?,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揪心,和在伦敦时?辗转难眠的夜晚,顷刻间沉默了下来。

  陈涣之侧身站着,看着她茶棕色的眼妆在夜光下,流动着点点星光。

  海上起了风,送来一阵咸腥的潮湿气?味,丝毫不讨人喜欢。

  陈涣之伸手去扶她的肩,张了张口:“曲疏月,你是不是......”

  话没有说完,伏在栏杆上的背影一个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月上梢头,远近都没有草木花树,陈涣之却?窥见了春意。高低错落的芬香涌入他的鼻腔,闻之欲醉。

  他沉重闭上眼,箍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力道,心脏一阵发紧。

  曲疏月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微颤:“陈涣之,你说的对,我确实令人讨厌。”

  “不要随随便便冤枉我。”陈涣之松了眉头,费心纠正?她:“和你认识以来,我从?没有说过这句话。”

  隔了数秒,陈涣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正?确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曲疏月:“......”

  么得命。她到底在自我感动些什么啊!

  她奋力在陈涣之胸口捶了一下:“我用黎曼猜想得出来的,行了吧。”

  “您还知道黎曼猜想呢?”

  “......”

  曲疏月用眼尾揩了下眼眶,情绪抒发得差不多了,懒得再理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水晶杯的光泽摇曳在南海的夜空下,铺满香槟色鲜花的长?桌上,堆满下午才空运过来的珍馐美食,配上大?厨的手艺,更添了一重色香味。

  琥珀色的液体从?香槟塔上流泻而下。雷谦明被围在了中间,曲疏月这会儿?走过去,很难挤得进。

  她站在更外层,端着一杯香槟看他切蛋糕,问余莉娜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还特意选在这么多人的场合,用这种?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她,连当面对质的本钱都省了。

  余莉娜得意洋洋的:“也没多早,就是年前想起问了一次胡峰。”

  “你怎 么问的?”曲疏月说:“就这样直接说啊?”

  余莉娜奇怪地看着她:“这种?事儿?还有什么可迂回?的吗?我就问他说,陈涣之是不是和李心恬谈过?”

  “他什么反应?”曲疏月问。

  “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余莉娜想到就觉得好笑?:“就差跳起来问我,你在讲什么地狱笑?话?涣哥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曲疏月也听笑?了,塌下去的唇角又弯了起来。

  余莉娜看她这副样子,拱了一下她的肩:“人家从?来没有过女朋友,这下你高兴了吧?”

  她死犟道:“他是没有过女朋友,那只能说明他很忙,无暇顾及个人情感,又不代表他喜欢我。”

  余莉娜放下香槟杯,抱着臂,上下来回?扫了她一圈。

  曲疏月被她盯得发毛:“干什么?”

  “怎么没人把你当科研项目给研究了?”余莉娜不解地问:“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嘴这么硬的?”

  “......”

  曲疏月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余莉娜不知道看到了谁,嘟囔着,娇俏骂了句:“十?三点。”

  曲疏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胡峰冲她敬了一杯酒。

  她说:“这趟回?去,跟你爸妈说了他的事吧?”

  “没有啊。”余莉娜摇摇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说什么说。”

  曲疏月呛了一口酒:“你们?两个......还要怎么才算是有了那一撇啊。”

  有时?候她觉得,她和余莉娜在感情生活里,真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状态。

  一个都同居且发生关系了,还觉得没有定数,是随时?要散伙的花架子。

  而她呢,夫妻关系倒是蛮牢固的,双方家长?都中意得不能再中意了,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过。

  余莉娜想了想:“嗯......起码要到我觉得,他可以和我谈婚论嫁了。”

  曲疏月问:“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还不可以吗?”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宝诗龙项链,不甘地嗤笑?了一声:“你没看见他妈妈那个样子,在胡夫人的眼里我算什么呀?不过是有点钞票的老百姓。”

  “这话怎么说的?”曲疏月安慰她:“谁还不是平头百姓了。”

  余莉娜酸溜溜地说:“哦哟,人家可不是的,她身份比人高的。”

  没等曲疏月开口,又听见余小姐发表论调:“我肯定是不会去讨好她的,为个男人放下身段我可做不到,我爸爸妈妈也不会允许的呀。”

  余莉娜常挂在嘴边的人生准则,就是不要拘泥在小情小爱之中,丢了自己?。

  在伦敦那会儿?就是这样,她不为任何人,也不为任何喜欢做停留。

  曲疏月迟疑地说:“那你们?......”

  她仰头喝下大?半杯香槟:“能玩多久是多久。”

  宴会进行到夜半,曲疏月没有再参加雷公子的after party。

  大?家一块儿?热闹倒还好,人少的场合她更不自在,也不喜欢小圈子的交际。

  陈涣之还有事和沈宗良商议,在船上多待了半小时?左右。

  他回?酒店房间时?,曲疏月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她身上一件黑色的挂脖睡裙,粉面桃腮,腻白?的脖颈上沾着浓重的水汽,黏住了几绺发丝,浑身氤氲着洁雅的白?茶香。

  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能回?来,曲疏月看清他的一瞬间,张圆了嘴“啊”的一声。

  她飞快跑到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讪笑?着问:“回?、回?来的挺早。”

  “嗯。”陈涣之一边脱下外套,搭在长?椅上:“和老沈说了两句话,他就回?京市了。”

  曲疏月哦了一句:“我们?也明天回?去吧?”

  陈涣之刻意不去看她:“下午吧,早上你起不来。”

  她身上蒙着酒店的白?被子,配合地点头:“那就下午。”

  他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下巴点了下浴室:“我去洗澡了。”

  曲疏月听见自己?客套生疏的语调:“我刚洗过,有点滑,你加点小心。”

  “好。”

  等听见关门?的声音,曲疏月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了放。

  她手扶着胸口。怎么回?事,知道陈涣之不曾心有所属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总觉得哪里别别扭扭的。

  是愧疚吗?因为自己?的冲动和过失,误会了陈涣之整整九年。

  还是说,一下子又对他重燃起了希望,以至于方方面面温柔了起来。

  也许人就是这样贪心的,欲望没有止境。

  只要一颗心还在跳动,仍有呼吸和意识,就无法不期待从?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获得一点关于感情的反馈,哪怕是憎恶。

  没过多久,陈涣之打着电话出来:“在三亚......明天就回?去了......我可以先到集团......好的。”

  曲疏月翻个身问他:“怎么了?你们?单位有急事吗?”

  他放下手机,踢了鞋躺上来说:“一场及时?发现的安全事故,还好没出什么事。”

  她点头:“春节的时?候就怕这个。我们?放假前,方行也领头检查了一遍消防器材,强调用电安全。”

  看陈涣之躺过来了,她又连忙转了个身,朝外侧睡了。

  墙上的水晶壁灯,在她的耳廓处打下明亮的光线,化开一片浓影。

  曲疏月白?皙的耳尖下沿,像点着了些许火星子,嫣红一片。

  陈涣之往前凑了凑:“怎么,你耳朵被虫子咬了?”

  她胡乱摸了摸,的确是又烫又热的:“是、是吧,这里蚊子蛮多的。”

  陈涣之伸手查看了一番,手指划过她柔软的咽喉,再到耳垂上。

  他就着灯光细看:“没有起包,应该不是被叮的。”

  “......”

  请问,能不能不要研究她的耳朵了?这有什么可看的。

  曲疏月伸出手关灯:“不是就好,睡吧。”

  她还没有睡着,陈涣之已经?清算起旧账:“李心恬的事,你之前也听过吗?”

  “听过。”曲疏月承认:“不过不是听她本人说的,都是别人传的。”

  他的话里凝着薄薄的雾气?,凉凉的:“那结婚这么久,怎么都不见你问我?”

第46章

  黑暗里突如其来的诘问?, 惊了曲疏月一下。

  她知?道陈涣之,他们都是不怎么爱交际的人,今天?这种场合肯定累了, 否则不会一回来就洗澡躺下。

  按他的惯例, 该是先登上他的国外账号,聚精会神的, 看两篇最新发表的前沿期刊。

  顺便跟曲疏月吐槽两句,现在的论?文真是水到印度洋去了。

  一身?的倦怠疲乏, 还不忘在睡前问?这种问?题, 说明陈涣之往心里去了。

  本?来曲疏月想, 这事轻轻揭过就算了, 谁也不必再提, 本?来就是一笔糊涂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