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即便是在不肯跟家里张口的日子里,莉娜小姐出入的餐厅,也是京市最时兴,位置极紧俏的,更不肖说现?在回了她的大本营。
曲疏月知道她爱排场,等会儿说不定还?要去听场音乐会,穿着行服像什么样子?搞不好要和餐厅的领班撞衫的,分也分不出谁是谁。
她简单冲个澡,换了身足够镇场子的行头,一条宽肩带收腰的黑色中古裙,外面披一条同色羊绒披肩。
曲疏月走出浴室时,边往耳朵上戴澳白素钉,听见手?包里电话响。
她拿出来,一看是莉娜:“我好了,你人?在哪儿?”
余莉娜坐在车上,看了一眼?酒店的招牌:“就在你住的酒店楼下。”
“等我五分钟左右。”曲疏月看了眼?时间:“现?在就下去。”
“快点啊,肚子饿了。”
曲疏月走出大厅,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迈巴赫。
余莉娜降下车窗,冲她招手?:“这里。”
“不用你喊我也知道。”曲疏月坐上去,关上车门:“这里就一辆豪车。”
余莉娜弹了弹指甲:“在江城,这算什么豪车啊?我们这里人?不藏着掖着,不像在你们那儿,胡峰天天就开个帕萨特。”
曲疏月松了松身上的披肩:“那你要他开什么 ?开库里南招摇过市啊?怎么可能。”
“哎呀,哎呀。”余莉娜像忽然被戳了心窝子:“艳阳高照的天,提他干嘛,晦气。”
曲疏月往车窗外看了看,太阳已经落山,大团乌云都?走到了一处。
她故意很懵懂的口吻:“就快下雨了,哪儿来的艳阳高照啊?”
“你烦不烦?”余莉娜撅了老半天嘴:“别说他了好吧。”
司机一直往常熟路开,老道地停在一栋两层高的样楼前。
曲疏月下车时,微仰脖子看了看,整栋楼隐蔽在茂密的泡桐树中,门口的两根罗马柱高高耸立,两扇红木框玻璃门紧闭着。
如果不是莉娜带她来,光是她自己路过这里,根本不会想到是个吃饭的地方,还?以为是久无人?住的废宅子。也许哪一户远渡重洋的人?家留下来的。
余莉娜挽着她往前走:“这是江城这两年,位置最难订的餐厅了。”
曲疏月往里扫了一大圈:“看出来了,大厅里连位置都?没有,怎么会好订?”
她讲了个冷笑话,余莉娜咂咂舌:“吃饭的地方在后院呀,这里的厨子每个月就开三次火,不是熟人?不放进来的。”
曲疏月瞪大眼?睛去看她:“那他们还?挣什么钱?喝西北风当饱呀。”
她虽然不爱应酬,但在京市也参加过不少宴会,掌勺的厨子也都?是顶难请动?的。
可也没有谁像这边这么离谱,一个月才做三回菜的。
余莉娜冲她眨眨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个等会儿,也不过就是一道菜的功夫。
那道冬瓜笋干汤端上来,曲疏月尝了一口,惊道:“燕窝的味道?”
她紧着拨了拨碗内,确实?不见半点燕窝的影子。
余莉娜笑:“现?在知道人?家的本事?了吧?”
“这怎么做的?”曲疏月抬起?头问:“太厉害了吧。”
余莉娜耸了耸肩:“我要知道不是成大厨了?”
吃完这顿饭,曲疏月擦了擦嘴问:“还?有什么安排啊?是不是就送我回酒店了?”
“哪能啦。”余莉娜拎起?包,示意她起?身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满意。”
余莉娜带她去的是一家私人?会所,走到门口,曲疏月就被霓虹灯闪着眼?睛了。
她用手?包挡了挡:“好刺眼?。”
“那你别放下来了。”
“为什么?”
“到了里面,你更睁不开眼?睛。”
“......”
曲疏月半信半疑地往里进,不过几步就叫她站住了脚。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间,摆了一艘巨大的海盗船,上面站着成排的男模。
她看见一个年轻小姑娘坐在甲板的沙发上,五六个胸肌裸露的皮裤小哥围着她热舞。
好家伙。那小姑娘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曲疏月甚至能看清她的两排牙。
敢情这里是个盘丝洞啊。
她拉了一下余莉娜,正想说,这是正经地方吗?要不我们出去吧。
但还?没说话,旁边已经有个刚进来的女孩哇了一声。
惹得曲疏月闭上嘴去看她,只听她对同伴说:“有这种?好地方,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我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啊。”
曲疏月:“......”
余莉娜也听见了,她一脸“你看吧,别人?都?放得开”的表情:“走吧,我们就到卡座里坐一下,喝点酒。”
说着就把人?给拉了过去。
一开始就真的光是喝酒,余莉娜开了一瓶最贵的,全场男模高呼了声余小姐。
她举着杯点头:“别客气,别客气。”
曲疏月觑了她一眼?,还?以为她分手?以后一蹶不振呢,她简直不要太振奋了。
曲疏月抿了口酒,三万多也就这个鬼味道,价格里有七成是卖个场地费。
余莉娜问她怎么样,曲疏月说:“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
曲疏月看她的杯子都?没动?:“你怎么不喝呀?”
“开了酒一定要喝吗?”余莉娜说:“我就看看不行呀。”
她瞪着余莉娜:“不喝你开什么?我又不喜欢喝酒的。”
余莉娜这才凑过来,小声跟她讨主意:“月月,我最近总是不舒服。”
“哪一种?不舒服?”曲疏月竖起?耳朵,也吊起?了一颗心。
因为知道余莉娜不是杞人?忧天的性格,所以看她担忧起?来,曲疏月不免害怕。那意味着问题不简单了。
余莉娜阐述着:“说不好,总是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真端到我面前了,又吃不下几口。哦,半夜还?又总爱馋嘴,上次那盘灯芯糕,我吃了八片,八片呀。”
边说她还?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
曲疏月也不知什么缘故:“你是肠胃出问题了吧?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没有。”余莉娜说:“改天再说吧,我不耐烦去看病的。”
但她坚持:“一定要去,明天我休息,我陪你去。”
“好好好,明天去。”
余莉娜眼?睛盯着甲板上半天了,终于忍不住起?身。
“你干嘛去?”曲疏月伸手?扯住她袖子。
余莉娜咽了咽口水:“那小妹妹在男人?堆里也坐得太久了吧?换她月经不调的姐姐上去坐会儿。”
“她姐姐谁啊?”曲疏月左右看了看。
余莉娜指了下自己:“就是我。”
“......”
但她只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诘问:“余莉娜,老毛病又犯了是吧?”
曲疏月闻声回过头,正问话的胡峰没有落进她眼?里,周遭的嬉闹声也忽然消失了。
她只看得见一个背光站着的陈涣之。
他颈项修长?,喉结饱满,领带上的温莎结松了,袖口卷上去,绅士又散漫的样子。
像赶了很远的路才走到她身边,目光温柔又疲惫。
第55章
从那个?销魂窟里被揪出来, 余莉娜在车上不停地钳衣领。
曲疏月一脸犯了错的蔫儿样,不声不响地坐在莉娜的身边。
前头?胡峰在开?车,陈涣之靠在副驾上, 眉目间不大耐烦的, 接一个工作上的电话。
车内有一种诡异的安静。以至于陈涣之这样的低音炮骂人,也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你们法务部要是一周都审不完一份这么简短的合同, 就把?工资给我,我现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都比你们的效率要高多了。”
曲疏月咂舌, 不敢想象她如果有这么一位上级, 将会过上什么人间炼狱般的日子?。
她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问莉娜说:“怎么了, 你很热啊?”
余莉娜摇头?:“我是紧张。”
“不可能吧?”曲疏月小声问:“你看见胡峰还会紧张?他又说不过你。”
据她这段日子?的观察, 自从胡峰和?她谈上恋爱以来, 身上那点臭架子?早就散了。
已经从一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 沦为余大小姐的下酒菜, 一时?动起气来, 任打任骂也不还一下的。
余莉娜凑到她耳边:“我是看见你老公紧张,他掀眼皮看你那一下, 哟。”
“那就不必了。”听见她拖长的尾音,曲疏月把?头?端正了挪开?:“我自己会紧张,不用你替。”
“......”
胡峰把?车开?到Bvlgari酒店门口,对陈涣之说:“你在这儿下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嗯, 你们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