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我说,陈天佑,你要没那个精力排练,就别参加那么多节目,拖咱们整个班级的后腿,没看见别的班还在等我们吗?”窦智不耐烦道。
陈天佑嗤笑:“我就是走神一会儿,就拖累整个班的后腿了?到底是谁五音不全,拖咱们班的后腿啊,咋滴,你还想跟王松月单独诗歌朗诵?就你那公鸭嗓音,你觉得你配吗?”
窦智是镇长的儿子,读书读得晚,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才读初一,他的成绩还是可以,一直在班级前五名,不过从没有超过王松月跟陈天佑两人,一直被他俩的成绩压得死死的。
青春期的窦智,上个月开始就变成了公鸭嗓音,一说话就像一只公鸭在嘎嘎叫,唱起歌来更是难听,没少被同学们取笑。
果然,他话音一落,班里的同学们都噗嗤笑了起来,尤其女孩子们,笑得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
原因无他,陈天佑长得太过好看,女孩子们都喜欢他,不太喜欢仗着自己爸爸是镇上,在学校特别嚣张跋扈的窦智。
窦智听到女同学的声音,气得涨红一张白胖的脸,“笑什么笑,都不许笑!”
又转头瞪着陈天佑说:“我唱得难听又怎么了,总比你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好,你要不是有个当军官的爸爸,你以为你能跟王松月搭档?你连一个班干部都不是。”
没错,陈天佑名列全班、全年级第二名的成绩,却不是班级里的班干部,倒不是同学和老师不选拔他,而是他觉得当班干部太麻烦,要管得事情太多了,浪费他的时间。
他宁愿什么都不当,落个清闲自在,放完学,写完作业就去玩,懒得为了班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不已。
陈天佑似笑非笑:“窦智,我看你不应该叫窦智,你应该叫傻子,我为什么不做班干部,你心里没个数儿?我要想当班干部,比如当个数学课代表,你觉得你有机会当?”
窦智一噎,他记得以前听谁说过,陈天佑在小学的时候,跟王松月一同去市里参加奥数比赛,拿到市里前五名的好成绩。
而在在天黎初中里,陈天佑的数学成绩一直都是99分,很多同学都在怀疑他在控分,如果他不控分,他能次次模拟考都是一百分,哪有自己当数学课代表的机会。
陈天佑懒得跟他废话,回到队伍里去,配合着同学们,开始排练大合唱。
他们合唱的曲目名叫《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出自一部名为《黑山角》电影的插曲,这首歌是歌颂边疆军人与人民的歌曲。
前面几句歌词,由王松月跟陈天佑领唱:“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边疆的歌儿暖人心,暖人心,轻轻泉水流不尽,声声赞歌唱亲人,唱亲人边防军,军民鱼水情谊深,情谊深,哎...哎...哎.....”
后面的歌词由同学们集体合唱,虽然此曲由歌唱家李谷一演唱的婉转缠绵,但在孩子们的合唱之下,变得气势如虹。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争强好胜的窦智公鸭嗓门儿太大,跑掉又跑得离谱,生生拉下了整首歌曲的悦耳程度。
王松月忍不住皱着眉头说:“窦智,你能不能别每次合唱都扯着喉咙唱,我们这么多同学的声音都压不住你的,听说这次演出,咱们校长除了邀请阿瓦高中的老师们,来看我们表演,还会邀请边防部一些军官战士,来看咱们得表演,你这样唱是不行的,会拖累我们整个班的名次。”
阿瓦高中,是整个阿瓦地区最好的高中,中考录取线特别高,一个班级最多招收二十五个人。
这二十五个人整个阿瓦地区的尖子生,一旦录取,考中大学的几率为百分之八十五,整个地区的学生和家长,挤破了脑袋也想考进阿瓦高中,毕竟这年头,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这些学历成分的含金量,可不一般啊。
天黎初中的校长是个维族老师,他儿子在自治区政府部门担任要职,为人很会处事,每年他都会邀请阿瓦高中一些老师,来天黎初中参观节目啊,汇演啊。
其实私底下,用学校的资金,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示意一些有钱的家人,稍微走点后门,这样学习成绩不错的学生,就有很大几率被阿瓦高中录取。
而让边防官兵也前来参观节目,也是为了拉拢边防官兵,让他们多多注意学校周边的安全。
窦智喜欢王松月嘛,他觉得这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每天都穿着纯白、淡粉之类干净漂亮的衣服,说话斯斯文文,动作温温柔柔,学习成绩又好,哪怕是生气发怒骂人,也别学校那些个穿得灰扑扑,颜色老旧,皮肤黑黑的女同学好看。
他对王松月特别的痴迷,别人说得话,哪怕是老师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是王松月说得话,他是一定会听的。
他委委屈屈的说:“松月,我声音就这样,我不是故意拖累大家的。”
“请叫我王同学,或者叫我王松月,我们还没有熟练到叫彼此小名的地步。”王松月义正严词道:“既然知道拖累了大家,就要想办法克制改变自己,别一味的踩压别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这是明目张胆的袒护陈天佑,窦智那个气啊,“陈天佑都能叫你松月,我为什么不能。”
“我跟他一起长大,我们从小就这么叫,你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吗?”王松月反问。
窦智一噎,目光看向陈天佑,那小子咧着嘴在笑,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那叫一个得意。
窦智给气的,心里想,要是能除掉陈天佑这小子就好了,省得他天天在自己面前碍眼,也不会吸引王松月跟其他女同学的注意力,都围着他团团转。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为人再怎么嚣张跋扈,还没到要把人弄死的地步。
等一班所有节目排练完,大家各自散去,王松月跟陈天佑并排着一起往班里走,打算去拿作业,然后一起回家。
走到半路,王松月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往天只要窦智一针对你,你能骂他个狗血淋头,今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任由他废话。”
“这不是有你帮我说话嘛。”陈天佑从花坛边摘下一朵薰衣草,随手塞到王松月的手里,又扯一根杂草,放进嘴里嚼着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窦智很喜欢你,他是因为你跟我走得近,这才故意针对我。我要天天跟他跳脚对骂,显得我多在意你一样,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
王松月收到他的花朵,听到他没个正形的话,白净的脸蛋浮上红晕,声音细细的说:“你跟我一起长大,我们情同兄妹,我怕别人笑话什么。再说了,窦智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他要骂你,你就骂回去,不能惯着他。”
陈天佑斜眼看她,“我们当真情同兄妹?”
“不然呢?”王松月脸红成小苹果,差点脱口而出,难不成你真喜欢我呀?
“你说是,那就是吧。”陈天佑笑了笑,没再说话。
少年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王松月看见,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她握着手里的薰衣草,心想,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陈天佑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对待自己,跟家属院其他女同学,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她感觉,陈天佑对许桃,还比对自己好呢。
上回许桃姐妹不见了,她是后来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许桃不见的第二天,陈天佑就跟着陈叔叔不远千里的去救许桃姐妹,差点中枪受伤呢,他以前还借钱给许桃用,对许桃多加袒护.....
哎呀不能想了,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烦的要命,收到薰衣草花的喜悦都没有了,随手放进包里揣着,跟着陈天佑回到教室。
两人刚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几个女同学在门口窃窃私语。
王松月走过去,听见一个女同学说:“你们听说许桃那事儿了吗,听说她和她的姐姐,被小混混卖到山区的游牧民族家里,第二天才被她爸救回来,许桃已经被那些牧民给睡了。”
“早听说了,我之前还偷偷问她,是不是被那个了,她还死不承认呢,我想着不能随便乱传话,就没跟你们说。”
“哎呀,她要真被睡了,还一直往陈天佑的身边凑,可真不要脸!”
“就是,都是破鞋一双了,还往陈天佑身边凑,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她配吗?”
陈天佑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基因,长得身形修长,五官俊美,德智体各方便都很优秀,父母又是军官干部,身家长相都是学校一众男生中拔尖的,学校不知道多少怀春的女同学都喜欢他,没少给他递纸条,或者明里暗里的跟他表白,都被他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大家也不太伤心。
因为他拒绝所有人,就证明他现在心里没有喜欢的人嘛,哪怕他平时跟长相漂亮的王松月走得很近,两人甚至还住在一块儿,但是王松月一直申明,他们之间只是兄妹情,大家看陈天佑对王松月也没太出格的好,也就相信了王松月的话。
反倒是许桃,长得也挺好看,经常来找陈天佑,陈天佑每回对她都挺客气,不像对其他女生一样冷冰冰的,这可把这群小女生给气坏了,每天都在编排许桃,现在逮到许桃的一些事儿,说得话那叫一个难听。
许桃是隔壁二班的,恰好出教室倒垃圾,听到她们的话,脸色惨白的辩解:“我没有被那个,我是清白的,我跟那些牧民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叔叔他们可以作证。”
“谁信啊。”一个个子高大,鼻子有些塌的女生道:“我都听我妈说了,你被带回来的那天,全身青青紫紫,鼻青脸肿的,你要没被那个,你身上咋有那些伤?我妈说,只有被那个了,才有那样的伤。”
这女孩儿是部队家属院的,平时跟许桃没什么来往,但许桃认识她的妈妈,她妈妈是家属院出了名的长舌妇。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妈妈胡言乱语,她又不是我,她怎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事情。”许桃大声辩解道。
“这么说来,你承认你被那些游牧民族拐去山区了?”女孩咄咄逼人,“你都在那些游牧民族的家里呆了一晚,你能干净到哪里去,还不认承认呢。”
许桃气得哭了起来,“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那些女孩还想说她呢,陈天佑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冷着脸问:“都说够了吗?我可以作证,许桃是清清白白的,因为去救她的,是我跟我爸,还有她爸爸和公安同志,我们都可以作证她是清白的,我要是再听见你们说一句她的坏话,以后你们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不要来找我。”
女同学听到他的话,都撇撇嘴,没再吭声,看向许桃的眼神,都像要把她剜了吃了似的。
许桃面对那些女生仇视的眼神,气得眼泪直流,她看了一眼陈天佑,话都没跟他说一句,拎着垃圾走了。
回家以后,王松月说陈天佑:“你刚才不该帮许桃说话的,你以为你说那番话是在帮许桃,殊不知女生的嫉妒心特别强,你帮许桃说话,会让她们更嫉妒,传许桃更多的谣言,到时候整个学校都会知道许桃被拐的事情。”
许桃被拐的事情,除了部队家属院少部分人知道,其他人都守口如瓶,就怕别人知道了,会坏许桃姐妹的名声。
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原以为大家会忘了这件事情,没想到忽然从同为部队大院女同学的嘴里听到传许桃的闲话,王松月觉得陈天佑太冲动,反而适得其反。
陈天佑正在客厅写作业,他把捣乱,摸自己墨水瓶的小天星抱开说:“那你说怎么办,那种情况,我要不出头给许桃说两句,许桃会被她们说成什么样儿。”
王松月在他对面写作业,开学了嘛,只要不是周末,她都住在陈家在镇上的大院里,她就住在李秀娥隔壁的空屋里,吃喝拉撒之类的,都有李秀娥负责。
王松月写下一道题说:“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该跟杨姨和陈叔叔说说,让他们帮忙拿个主意最好。”
她从小接受梁雪晴的教育,遇到困难,一定要跟大人讲,不要自己逞能去干,大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忙自己孩子处理问题,她一直谨记在心,只要是她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会跟大人说。
陈天佑觉得挺有道理,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跟杨秋瑾跟陈胜青说了这件事。
杨秋瑾给王松月和小天星一人夹一大块,自己卤得软软糯糯的猪头肉说:“松月说得对,女孩子们的嫉妒心是很可怕,要不想办法止住流言,许桃说不定真的会被那些流言给逼得以死明志,咱们得想法子帮帮许桃。”
“怎么帮?”李秀娥往陈胜青的往里夹一大块肉说:“这种事情,我们那一辈儿的人,恨不得捂着藏着,要让别人知道,除了以死明志,还真没有其他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说着,又往陈胜青碗里夹一大块肉。
又是一个多月没见了,从早忙到晚的陈胜青,今天终于回家了,人看着瘦了一大圈,她这个当妈的看着心疼,恨不得多给他夹点肉吃,让他身体多补补。
“这事儿你们别管,明天我到部队,跟许泰说说这件事,让他想办法把那些传谣言的人都抓出来,好好的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陈胜青大口吃着碗里的肉说。
杨秋瑾帮着小天星扶着碗,方便她自己吃饭,抬头看着陈胜青说:“光跟许连长说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许连长对两个女儿关心的不多,他又是暴脾气,要是知道有长舌妇在传他女儿的闲话,说不定会冲到别人家里,把人给揍一顿,伤了大家和气,也会被处分。他那个媳妇也不是个靠谱的,平时没少苛待许桃姐妹,也指望不上,我看这事儿,我来出面吧。”
陈胜青问:“你想怎么管?”
“这事儿你就别管啦,保证管得妥妥的。”杨秋瑾说。
杨秋瑾说干就干,周末休息,她一大早就骑着奔影回到部队大院,直奔李家大院,在院外喊:“赵嫂子,你在家吗?”
“嗳,在家呢,”今天是周日,学生不上学,赵二凤不上班,自然在家。
她听到杨秋瑾的呼喊,拿着锅铲跑出院子,开门道:“大妹子,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天星呢?”
“在镇上,让她奶带着呢。”杨秋瑾走进她院子说:“嫂子,我找你是有正事儿。”
“啥事儿,让你专门跑一趟。”赵二凤擦着手,给她泡了一杯茶道。
“事情是这样的......”杨秋瑾把许桃的事儿简单一说,喝一口她泡得茶道:“本来吧,大家为了许桃两姐妹的名声,一直都闭口不言,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咱们部队子弟在学校传闲话,传得那叫一个难听,我想让你帮忙打听打听,是哪些人在传许桃的闲话,我要带她们去辟谣。”
赵二凤道:“嗐,大妹子,不瞒你说,许桃的闲话,我一个月前就听到了,当时我还纳闷呢,就说许桃俩姐妹身上咋那么多伤,我还以为是被许连长和他老婆打得,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儿。我当时听了,心里感慨俩姑娘命不好,啥都没有想,也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事儿,谁知道这事儿越传越烈,我经常看到樊银柳跟金小花一块儿,跟一些军嫂四处说闲话呢,许桃姐妹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她俩传出去的。”
杨秋瑾一想,很有这种可能,当时许桃姐妹失踪的事情,只有许泰夫妻,四个公安和他们一家人知道。
杨秋瑾心疼俩姑娘的遭遇,不可能对外说一句,李秀娥又不是那种乱说之人,陈胜青父子更是明白这些话,说出去对俩姑娘有什么影响。
他们一家人不可能对外人说闲话,公安们有职业道德,不会对家人提这些事情,许泰好面子,更不可能说了,那么唯一泄露这件事的,就只有樊银柳了。
想想,还真有可能。
许桃姐妹自从家属区的妇女主任给她们出面,让许泰夫妻供她们读书以后,俩姐妹读书去了,家里的家务活,都落在樊银柳的身上,娃也没人帮她带。
再加上许桃姐妹在镇上打得黑工,挣得黑钱,全都藏了起来,无论樊银柳怎么找都找不到,日积月累下来,可不就恨死她们姐妹俩,那些闲话,说不定真是从樊银柳嘴里传出去的。
第110章
杨秋瑾想了想道:“赵嫂子, 你陪我去一趟赵政委家,找范主任吧,我婆婆放心不下那俩丫头, 要不澄清那些谣言, 那俩丫头得逼死。”
“成,我跟你走一趟。”都是女人, 赵二凤深知名声对一个姑娘家有多重要。
许桃姐妹遇上那样的爹妈, 要没人给她们做主, 一直传那样的谣言,俩丫头说不定真会被逼死,她们这些邻居也不忍心看着两个好丫头就这么死了。
俩人结伴到赵政委家, 赵政委上班去了, 范琼慧在家伺弄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 听杨秋瑾说明来意, 她放下手中的浇水壶道:“你想怎么证明, 那俩丫头的清白呢?”
“我想请范主任召集家属区的军嫂,还有她们的孩子, 一起开个大会, 一是让范主任好好的训斥那帮传谣言的长舌妇一番, 让她们意识到传谣言有多么可恶,二是想请范主任带着她们和许桃姐妹去医院,给许桃姐妹做个检查, 让大家伙儿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杨秋瑾道。
范琼慧皱着眉头,“小杨,关于许桃姐妹的谣言, 我也有所耳闻,我也知道你是好意, 想帮她们,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们姐妹不愿意配合,检查出来的结果不尽人意,你这不是把她们俩逼上死路嘛。”
“那范主任,我们要是坐视不理,任由那些谣言满天飞,到时候传得整个家属院、整个部队、甚至整个小镇都知道,到时候那俩姑娘受不了,以死明志,你心里过得去吗?当众查清身体状况,是最好的辟谣方式。”杨秋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