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边疆 第18章

作者:鸩离 标签: 时代奇缘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边防某团驻扎营地。

  陈胜青搞完早上集训, 洗了一把脸,往驻地办公楼走。

  上到第二层楼,一个五官周正,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看起来很是儒雅的中年军官站在大会议室门口抽烟,看到他上楼来, 笑着问:“陈营长, 听说你把你家属带过来了, 啥时候让我们见见?”

  “廖政委。”陈胜青避开他口里吐出的烟雾,“没什么可见的,都是人, 有鼻子有眼, 都住在一个部队大院, 你们迟早会碰上她。”

  “你这话说得。”廖振兴瞪他一眼, “这都多少年了, 你一向对女色没啥兴趣,这次不声不响的把你家属带过来, 不说让你请我们吃顿饭, 就让我们正式见见你爱人也不行?难不成你爱人正跟外面那些军嫂传的那样, 是个又土又丑,又没文化的丑八怪?你看不上她?”

  “得了老廖,你就别难为他了。”旁边一个同样吞云吐雾, 个子高大,满脸胡茬,看起来就是个莽夫糙汉的军官接话说:“我婆娘昨天已经见过他爱人, 说弟妹长得漂亮,性格不错, 不像是从乡下来的,只是比起纪军医的爱人要黑一点。”

  纪明辰也穿着军衣,站在会议室门口,闻言看了一眼陈胜青,没有说话。

  陈胜青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没吭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先前说话的糙汉军官看到他俩的样子,想起自家婆娘昨晚跟他说的八卦,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纪军医,你跟陈营长是一个地方来的,听说你俩的媳妇也是一个地方来的,可真凑巧啊。”

  “我们是同一个村,一起长大的。”纪明辰神色有些尴尬。

  李志勇还想说什么,廖政委打断他的话:“行了,李副团长,人都到齐了,进去开会吧。”

  一群穿着军绿色军官制服的军官,鱼贯而入进入可会议室,里面长条四方会议桌,坐了个满满当当。

  为首的是一个长得浓眉大眼,面相威严,四十来岁的军官,名叫郭升荣,是边防部第二团的团长。

  他例行说了一些军部的军事事项后,手里拿着一沓红头资料,神色严肃道:“近来内陆斗争形式越来越严重,我们军部也受到影响,许多兄弟部门不断内斗,文职武职各怀鬼胎,导致军部武装力量不断下降。我们边防二团地处天山之下,肩负着祖国边境线的安全,那些心怀叵测的邻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要也搞内斗,给敌人趁虚而入,冲破我们的防线,我们祖国的后方就完了!我决不允许我们团,也像其他部队一样搞分裂派系内斗,今天叫大家来开会,主要是想听听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都积极发表发表。”

  会议室一阵沉默。

  全国形式都不好,一句话都能引起祸事,这时候说多错多。

  好一会儿,廖政委开口:“郭团长,目前全国的斗争形式都是接受中央直属下达命令,我们虽然地处边境线,大家都相处多年,没有像其他兄弟部队那样有大的矛盾,暂时不会分成派系内斗,但也难保上头不会派人来空降,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

  “那你说怎么办?”郭团长皱起浓眉。

  “要我说,我们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廖政委推了推眼镜,“只要我们团的兄弟们团结一心,众人陈志拧成一条绳,管他上头派多少人来,我们一致对外,咳,我们一致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上面能耐我们何。”

  “你说得在理。”郭团长眉头舒展,看向一众沉默不语的军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家对于廖政委说得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

  所有军官陆续表态。

  “机会是给过你们的,你们要不发表意见,就别怪我丑化说在前面。”郭团长冷着一张脸:“谁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挑拨离间咱们团的兄弟感情,敢做出站队分派系,向上面通风报信,出卖组织的事情,我就算拼上前程军职不要,也一定要你们陪葬!”

  ……

  “解散!”

  一群军官从会议室里出来,郭团长特意留下王建军和陈胜青,他对王建军道:“你爱人的成分问题较为严重,你是怎么想的?”

  王建军答:“团长,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爱人早几年就已经登报,跟她的父母兄弟姐妹断绝关系,她不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她只是我的妻子。她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可能跟她离婚,弃她离去。”

  “你可知道,因为她,你的前途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到年纪没升上去,就退伍转业的准备!”

  “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王建军向郭志勇行了个军礼,退出会议室。

  郭志勇喝一口搪瓷水盅里的浓茶,问陈胜青:“知道为啥把你留到最后吗?”

  “请团长明示。”陈胜青摇头。

  郭志勇拿起一张红头文件说:“我已经四十了,再过几年我还没提到副师,我就会跟王建军一样,退伍转业。”

  陈胜青像颗青松,笔直站在他面前,没有说话。

  郭志勇也不在意,继续道:“目前二团三个营长中,二营长资质平庸,三营长资历尚浅,只有你,出生根正苗红,又有知识文化,还立过重大军功,如果不是你前几年犯的错误,你现在都能提升副团职位了。”

  陈胜青垂下眼眸,“血债血偿,我不觉得我犯了错误。”

  “你啊,有时候太过冲动血性,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郭志勇叹气,直入正题:“我留你下来,是想给你一个选择,上面给了我们团一个调职换岗的机会,这个机会千载难得,去首都军区镀金两年回来,你就能升副团。”

  “首都军区那么好混,纪明辰也不会主动从首都调离到我们边防团了。”陈胜青毫不留情戳穿他:“北京方面的人想安插人到咱们这里,你推辞不过,就拿我做交换。我知道团长你是为我好,处处想提拔我,但以目前的斗争形式,我觉得还是按兵不动,呆在我们边防部最安全。至于升军职的事情,我并不在意,能升则升,不能升,到了年纪,退伍转业,到哪都能活。”

  “你说得像什么话!”郭志勇气得伸手捶桌:“合着我为你们上蹿下跳处处谋划,你们一个个都视金钱权力为粪土,我吃力不讨好是吧?行,你不愿意去,从下个月起,你多轮巡一个月的边境,让边境雪山上的雪,多冻冻你的脑子,让你清醒清醒。”

  天山群山山脉有一半都跟苏联接壤,山峰众多,地势险要,也有较为平坦舒缓的地方。

  这几年两国关系外交关系恶劣,边境线摩擦起火是常有的事情,边疆占地面积太过宽广,各国间谍、反、动份子层出不穷,一暴露身份,总往边界线逃窜。

  边防部队既要堤防苏军入侵,又要合力捉捕这些间谍反、动份子,还得忍受海拔高,呼吸不顺,处处是积雪,寸步难行的巡边压力,每多一个月的巡边,就代表自身要吃许多的苦。

  “是!”陈胜青面无表情应下,临走前道:“郭团长,我觉得二营长比我更适合到首都军区镀金,毕竟他已经当了五年营长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滚蛋!”一张废纸狠狠扔到他脸上。

  陈胜青摸着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杨秋瑾离开了王家,拎着篮子绕过成排的白桦树,来到一排房间格局,都比营长级别家属院更大的副团级别以上的成排屋子前。

  这会儿男人基本都去部队上班了,家里只有女人小孩,今天是周六,孩子们不上课,都在院外或者屋里玩耍。

  杨秋瑾拎着篮子,朝赵二凤家里走,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军嫂,看她的眼神怪怪,还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杨秋瑾瞥她们一眼,看她们眼神躲闪,直接走到她们面前问:“各位嫂子在说我什么闲话,不如当着我的面说说,我好听听真假。”

  “我们没说什么啊。”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女人,哪里见过像杨秋瑾这样直白不害臊的女人,一个个尴尬笑着。

  “最好什么都没说。”杨秋瑾清丽的脸上带着一抹得体的笑容,“我这个人,最讨厌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讲,我会虚心接受,不会生气。但是在我背后胡言乱语,说些不实的话,那对不住了,我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是会动手打人的!”

  “呵呵……你想多了。我们就是闲聊,没聊你。”

  四个女人目送她进赵二凤的院子,其中一个圆脸军嫂,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果然像石芳芳说的那样,她就是个没啥文化的乡下人,行为粗鲁不堪,咱们还没说她什么话呢,她就威胁说要打咱们。”

  “可不是,她能跟赵二凤那个没文化的泥腿子结交,能是什么好货。”

  “可惜喽陈营长,长得那么英俊,怎么就娶了一个乡下泥腿子。”

  ......

  “赵嫂子,我来叨扰你了。”

  赵二凤跟左右邻居不大对付,她家两面都砌了墙,杨秋瑾走进她家院子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喝着一大碗稀糊糊。

  “说啥叨不叨扰的,你能来找我,我高兴都来不及。”看到杨秋瑾进院来,赵二凤热情地站起来身来迎她,“吃过早饭没?没吃再吃点。”

  “我已经吃过了,吃得是你昨天烙的饼,味道很不错。”杨秋瑾篮子里装得东西拿出来,“赵嫂子,这是我家乡带来的一些特产,你拿去尝尝。”

  “哎哟,谢谢你啊。”赵二凤没有推却,赶紧把手中的碗放在地上,把杨秋瑾拿得咸菜萝卜干放进厨房,又把她装豆瓣酱的玻璃罐子打开,将里面红彤彤,色泽诱人,闻着让人口舌生津的豆瓣酱倒进一个碗里,转头把玻璃瓶儿洗的干干净净,递给杨秋瑾说:“你这辣酱做得可真香,正好我家老二这两天没胃口,晌午就拿它下馒头吃,就是不知道他能吃辣不。”

  “嫂子,这是豆瓣酱,不是其他省的辣酱,我做得没那么辣,你家孩子应该能吃。”杨秋瑾把洗好的玻璃罐放进篮子里,心里思忖,这过惯好日子,资本家小姐出身的梁雪晴,跟过惯苦日子,北方农村的赵二凤是真不一样。

  她给梁雪晴送豆瓣酱,梁雪晴连瓶子拿走,赵二凤却把豆瓣酱倒出来,把空瓶子还给她。

  这年头人们打酱油醋酱啥的,都得自己备瓶瓶罐罐,大多数人要是收到食物之类的东西,都会把瓶瓶罐罐碗筷啥的还给人家,主要是体谅人家买瓶瓶罐罐要费钱。

  杨秋瑾装得辣酱罐子,是她平时积攒的罐头瓶子装得,直接拿给梁雪晴,她不会心疼。

  要是其他女人,少不得会嘀咕两句,因为一个罐头空瓶子,最少能卖一毛呢。

  “那感情好,我家老二就爱吃辣的,要不是他是我亲生的,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你们川省人。大妹子,你等我一下啊。”赵二凤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稀糊糊呼噜噜吃完,碗往厨房一放,长声喊:“大妮儿,娘跟你杨婶子去趟服务社,你把弟弟妹妹看好喽,顺便把锅里的碗洗了。”

  “哎,知道了。”屋里传来一个丫头脆生生的应答声。

  赵二凤一溜烟地跑回屋里,拿上钱票,刚要叫杨秋瑾走,她最小的儿子,才一岁多的狗蛋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住她的大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娘,抱,抱。”

  “大妮儿,二妮儿,把你弟弟抱进去。”赵二凤扭头喊。

  “娘,我在洗碗,没空。”

  “娘,我在拉屎,我也没空。”

  屋里接连传来两个丫头的声音,赵二凤把目光看向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玩泥巴的老四,这小子才三岁,正是淘气的时候,让他看孩子,那是看不下去的,老二又病了,搁屋里躺着。

  老五抱着自己的腿哭得稀里哗啦,赵二凤无奈抱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都不是个省心的,老娘想轻松一下都不行。”

  转头跟杨秋瑾埋怨:“大妹子,你说咱们女人活着是为了啥,从早到晚围着丈夫孩子团团转,没个停歇的时候,男人还不体贴你,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就我家那口子,平时回来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让他带个孩子,他把孩子当新兵蛋子一样训的哇哇大哭,孩子们都怕他,看得我就火大。这也就算了,他还跟那些有点姿势的军嫂妯娌姐妹眉来眼去,把我气得,时不时就跟他干仗,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人家的家事,杨秋瑾不好评论,笑而不语,跟着赵二凤往军区服务社走。

  别看边防部驻地没有军区大,但里面该有的都有,距离家属区往里走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家属食堂、部队学校、部队医院、军人服务社、副食品店等等,基本都配置齐全。

  杨秋瑾跟赵二凤走一道,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长得漂亮,五官精致出众,身段玲珑,即便跟赵二凤一样,穿得有些土气,梳着大麻花辫,皮肤还有点黑,可是她跟长得一般的赵二凤一对比,明显就打眼很多。

  有路过的人看见她俩,议论纷纷。

  一些讥笑字眼,时不时就落入杨秋瑾耳朵里,诸如“两个土包子”,“物以类聚”“乡下泼妇”,“果然是黑炭”等等。

  “说什么呢你们!”赵二凤是个暴脾气,一听到这些话儿,抱着孩子冲到那些女人面前,横眉怒对:“有种你们再说一次!”

  “我们啥也没说。”她突然发难,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说闲话的女人们也吓了一跳,知道她男人是副团长,她又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吵架的泼妇,女人们纷纷避让。

  杨秋瑾接连被人背后议论,按理来说,她初来乍到,都没怎么跟那些军嫂女眷结交,她们再怎么好奇八卦,也不该说这些难听的话儿。

  可现在她们张口就来,杨秋瑾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话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杨秋瑾一把拦住说闲话的两个年轻女人,脸色阴沉,“是谁跟你们说了我的闲话,让你们上来就说我是泼妇。”

  “你难道不是吗?”其中一个女人反问:“你刚来就把向玉香给骂走,那话骂的可难听了,都传遍整个家属院了,不是泼妇是啥。”

  “就是,向玉香只不过是好心帮陈营长打扫房子,你不但不感激,还出言侮辱她,你果然跟石嫂子说得一样,你就是个又粗又鲁,没啥文化的乡下泼妇!”

  杨秋瑾一听这话,明白了,原来是石芳芳跟向玉香这两个女人,在背后接连传她坏话。

  她气笑了,她是脾气不大好,有点泼辣,可她这人向来爱憎分明,不主动欺负人,也不主动数落人,更不会胡乱说别人坏话。

  她做任何事情,向来都是有缘由。

  现在倒好,她刚来随军,这两个女人就来坏她名声,让她走到哪,都遭人议论。

  行啊,既然她们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

  杨秋瑾问:“你们是哪家嫂子的姐妹?”

  “你问这个干嘛?”那两个女人眼带提防。

  “我得做个笔记,到时候看看你们跟哪个有家世的军官勾搭上了,好送你们去军事法庭。”

  她恶毒一笑,“你们不会不知道,破坏军婚,是要吃官司,判刑坐牢的吧?你们跟向玉香年纪相仿,又都是未婚的姑娘,既然你们支持要破坏我家庭的人,我以后就像冤魂一样日日跟着你们,看看你们有啥能耐勾搭别人的丈夫!哦,别不信,我现在没有工作,我孩子很快就去上学,我从早到晚都很闲,家属区就这么大点,无论你们去哪,我都能找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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