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边疆 第26章

作者:鸩离 标签: 时代奇缘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第32章

  陈胜青道:“翟书记, 你这话严重了,于你来说,让下面的人做好交接工作,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何来添麻烦一说。”

  “是一句话的事儿,但这话说起来也难。”翟宏博喝着手里一杯浓茶道:“你应该知道, 这团里各个岗位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 韩永信所在连队提出的更换统计员的人, 既是你击毙的曹良才亲兄弟,也是我们农场副场长的亲戚,副场长对我有恩, 我不能为了你的爱人, 得罪他们。”

  陈胜青道:“既然翟书记觉得提点难做, 那我也不为难您, 您觉得, 我的妻子在你们农场,适合什么岗位?”

  翟书记楞了一下, 现在农场稍微轻松一点的活计, 都有人做, 他到哪找个轻松的空缺出来。

  他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你啊,就是仗着周师长......”

  后面的话他没说, 陈胜青救过周师长的命,翟书记作为周师长曾经的下属,陈胜青为了自己的家属头一次来找他, 这个面子,他不给, 也得给。

  他叹着气道:“行了,这事儿就依你的意思,明天我去走一趟成吗。”

  “那就多谢翟书记了。”

  陈胜青向他郑重行个军礼,拉着杨秋瑾出了办公楼。

  陈胜青的手掌宽大温暖,牵着杨秋瑾的手是十分的熟稔自然,农场部陆陆续续有职工下工,看见他们亲昵的动作,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暧昧笑容。

  杨秋瑾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怪不自在,想抽回自己的手。

  陈胜青却握住她的手紧紧不放,还在她耳边低语:“怕什么,我们是夫妻,这里不是内地城市,不会有人说什么。”

  “谁说我怕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怕什么。”杨秋瑾挣脱不得,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

  “你心里怕什么,你自己知道。”陈胜青光明正大再次把她抱起来,放在马背上,自己也上马,从后背搂住她的腰,“你要不怕,跟我去个地方吧。”

  男人灼热的呼吸,吹得耳朵痒痒的,杨秋瑾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去就去,谁怕你。”

  陈胜青淡淡一笑,扬鞭催马,追风便在土道上快速跑动起来。

  他们沿着农场蜿蜒曲折的土道,一路向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雪山群山行进。

  追风跑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出了农场所在的范围地,四周变成光秃秃的戈壁滩,而远处的雪山似乎还是离他们很远。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荒芜人烟的戈壁滩,黑漆漆的一片,不断传来狼群接连嚎叫的声音,听得杨秋瑾毛骨悚然。

  好在天边挂满灿若星河的星星,星光撒满整个大地,才让人的视野没那么抓瞎。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这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天佑有没有好好吃饭。”杨秋瑾已经没了初时的兴奋。

  追风跑得太快,从没骑过马的她,经过一个小时的马背颠簸,双腿内侧被马背摩擦得生疼,屁股也被颠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快到了。”陈胜青知道她难受,紧紧搂着她的腰身,让她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这样会舒服些。

  杨秋瑾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耳边全是追风快速跑动带起来的极速风声,她靠在他滚烫的胸腔前,听到他的心跳,不知怎地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此起彼伏地狗叫声,吓得她睁开眼睛一看,他们似乎停到一处村落前,正有一行人举着油灯向他们走过来。

  杨秋瑾脑子一下清醒过来,看到那群人的背后是大片黑沉沉的群山,温度也比其他地方的夜晚冷很多,她身上裹着陈胜青脱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这是哪里啊?”她抱着胳膊问。

  “托木山峰下。”陈胜青扶着她下马,在几个手持枪械,十分警惕走出来的哈萨克族人面前喊:“巴特大哥,是我,陈胜青,我来牵我的马。”

  “嗐,陈营长?”走出来的十来个哈萨克男人中,一个个头高大,体型彪悍,穿着大羊袄子的男人提着油灯,仔细照了照他们俩,看清楚他们的样貌后,哟呵一声,高兴的上前来跟陈胜青拥抱:“陈营长,还真是你啊,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天都黑了。”

  “临时兴起,打扰你们,实在抱歉。”陈胜青拉着杨秋瑾,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媳妇,她在天山农场工作,离我们部队驻地有些远,来回上班不方便,所以她下班后,我才带她来你们这里。”

  陈胜青早几年还是新兵的时候,第一次下新兵连就守得托木峰边防哨,他以前下山来这个游民村落进行补给,还经常帮他们找丢失的羊群牛马,对付狼群。

  后来他调离这里,不断升职,大约四年前,陈胜青知道托木山峰有野马群在山谷里出没,他想要一匹合自己心意的战马,便和这群牧民联合驯马。

  那时候他本来看中一匹黑马,将它驯服了,哪知道过两天又看见了还是野马的追风,速度比黑马跑得更快,体腱更加强健,他就把之前的黑马放在巴特家里,说有空再来牵走。

  结果因为部队突发的事情,他耽搁了两个月,没来得及牵走黑马,想起来牵马之时,黑马已经怀孕了,原来它是一匹母马。

  巴特一家原本就以游牧为生,一看底子好的伊犁黑马怀孕了,有些舍不得放它走,本来想跟陈胜青买的,陈胜青不要钱,说是既然怀孕了,就让它生了孩子再牵走。

  哪想到没过多久陈胜青就犯了错误,被关禁闭,后来更被军部特殊训练,送去苏联做间谍,这黑马就放在巴特家,一年又一年,生了好几匹小马。

  巴特也是爽快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松开他,笑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早就该来牵走黑风了。不过陈营长,黑风在我们家生了五匹马仔了,它的孩子都是好马,跑得跟它一样快,性格比它温驯,你要让弟妹骑马,我建议你从它的孩子中选一匹走。”

  母马,尤其是基因良好的母马,价值在牧民的眼里非同一般,一旦失去一匹良种母马,这就意味着失去一大笔收入,还有一个好帮手。

  陈胜青明白巴特对黑马的不舍,没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转头问杨秋瑾的意见:“秋瑾,你觉得呢?”

  “我不懂这些,随便你们。”杨秋瑾表态。

  陈胜青便道:“那就依巴特大哥的意思,从黑风的孩子里挑选吧。”

  巴特笑着领他们往村落里走,“走去我家牲畜棚,看看弟妹喜欢哪头马。”

  这个村落很小,房屋都是用黏土砌的土坯房,稀稀落落的坐落在山脚下,目测不过五十户,因为村子不通电,听到动静,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拎着一盏油灯出门来张望。

  看到是军人进村,不是苏联敌军或者是反、革、命份子,他们看了一会儿稀奇,又回家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巴特一路跟陈胜青闲话家常,杨秋瑾这才知道,这个无名游牧村落,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要随着牛羊在天山脚下各个牧场来回转移,村里子留下来的大部分是老人小孩,年轻人很少留在村里,也就是开春这几个月,万物复苏,四处长草,他们一家人才会留在这里。

  正因为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村里,边防哨一旦没守好,他们村落很容易被攻袭。

  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从52年起,国家军部开设边防哨起,就再也没有过,所以巴特这些哈萨克人,对陈胜青这种边防部队军官,有很大的好感。

  巴特的家还挺大,他的媳妇妈妈还有子女妹妹兄弟等等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跟陈胜青夫妻俩打招呼,陈胜青两人客气应付一番,巴特就把两人领到他们家后院的马棚去。

  他家养了十几头马,除去三头怀孕的母马,两头老马,其他的马,都随杨秋瑾挑。

  他们到马棚的时候,大部分马都趴在干燥的干草上睡觉,只有一匹黑褐色的高头大马,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站着。

  看到巴特拎着油灯,带着一群人走过来,它警惕地鼻子嗤了一声,嘴里发出轻微的啼叫声,马棚睡着的马陆陆续续起来了。

  “这马好灵性。”杨秋瑾惊奇道:“它还会站岗,提醒伙伴。”

  “这是马儿们的特性,它们睡觉的时候会轮流站岗,保持警惕,遇到什么风吹草动,有危险的情况,它们会相互提醒。”陈胜青对她解释。

  “陈营长说得对。”巴特指着那匹黑褐色的马道,“那是黑风的孩子,性格还算温驯,跑得也快。它旁边站得四匹马,也是黑风的孩子,它们都是好马。”

  黑风就站在那些马匹中间,毛色黝黑,个子高大,看到多年未见的陈胜青向它伸手,它闻了闻他的味道,似乎想起他是谁,拿马头拱了拱他的手,表示亲昵。

  “黑风如此有灵性,它的孩子想来也不错,我就选这头吧。”杨秋瑾指着第一眼看到的黑褐色马,“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奔影,意思是跑起来的时候像影子一样快,它是我最喜欢的马了,今年才两岁。”巴特十五岁的女儿向杨秋瑾介绍完道:“不过你是我们尊贵客人的妻子,你也喜欢它,说明你有眼光,你带走它,可要对它好点。”

  “我会的。”杨秋瑾向她保证。

  巴特就把奔影套上缰绳,让杨秋瑾上马试试。

  杨秋瑾没单独骑过马,有些笨拙害怕的爬上马背。

  奔影大半夜被人骑,很不高兴地甩头,不断扒拉四肢,鼻子里嗤气,显得很不耐烦。

  杨秋瑾被它的动作吓得心脏呯呯呯直跳,手里没握住缰绳,险些被它从马背上甩下去。

  幸好陈胜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帮她勒住马绳,嘴里不断安抚得发出吁声,奔影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陈胜青轻轻抚摸着奔影的马背道:“秋瑾,马跟人一样都是很有灵性,很聪明的生物,你想骑它,就得比它更厉害,更镇定,它才会服你,不会轻视你,不会把你甩下去。”

  他说着,松开手,“你先骑着它走一圈试试。”

  “好。”杨秋瑾重新握紧缰绳,将心里那点胆怯抛之脑后,学着陈胜青之前的样子,双腿轻轻夹打一下马肚子,口里说句驾,奔影就慢慢走动起来。

  大概是因为黑夜视野不大好,奔影被打扰休息,心情不美妙,不愿意载人,来回走几步就开始不耐烦的跳动,甩马头,企图把背上的人摔下来。

  陈胜青见状,担忧喊道:“秋瑾,身体压低,匍匐在它背上,手里拽紧缰绳,不要松手,坚持一会儿,它会向你低头。要实在坚持不了,我把你弄下来,这马我们不骑了,我们换一匹。”

  “我就要它。”杨秋瑾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她依言匐低身子,紧紧握住缰绳,任由奔影如何跳动甩动,她整个人在马背上如何晃荡,她咬紧牙关,绝不松手。

  奔影跳跑一会儿,实在甩不掉她,旁边还有巴特一家人不断发出吁声安抚它,很快它败下阵来,不在折腾,安安静静站着。

  “好哎!这女同志可真勇敢!”巴特一家人替杨秋瑾欢呼。

  “没想到这口里的女同志,比起我们哈萨克族的女人毫不孙色,竟然敢骑奔影这样的烈马。”

  “这样挺好,以后奔影发脾气,她也能制住它。”

  选完马匹,巴特一家人热情地要留陈胜青两人吃饭,被陈胜青以孩子还在家等着为由婉拒。

  巴特妻子看他们执意要走,给了他们一些酸奶疙瘩,一大块新鲜的羊肉,还有一只巴特下午猎得新鲜野兔,送他们出村。

  陈胜青推辞不过,再三感谢,把东西挂在马鞍两侧的布袋里,跟杨秋瑾一人骑着一匹马往部队里走。

  夜黑风高,繁星如银河在天边闪耀,寂静的夜色中,除了偶尔听见一些野兽狼嚎声,耳边只有风吹动衣物和杂草的轻微风声。

  杨秋瑾坐在马背上,望着天边漂亮的满天星辰,感受到奔影慢慢奔跑带起来的风,像在风中飘行,让她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感受这难得的自由散漫的味道。

  满天星光下,陈胜青跟她并排骑着马,在四周不明的光线下,他看见她带着惬意笑脸的脸,他英俊的五官也浮现出一丝淡笑:“秋瑾,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杨秋瑾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一圈,黑茫茫的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他们还在戈壁滩上行走,“戈壁滩有什么喜欢的。”

  陈胜青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我说得是边疆,你喜欢边疆吗?”

  “我才来多久,你说我喜不喜欢。”杨秋瑾觉得陈胜青怪怪的,“比起这里满天黄沙,处处是干旱的戈壁滩,植被种植困难,我更喜欢我们绿水青山的家乡。”

  “如果有一天,这里改建的跟我们家乡一样青山绿水,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陈胜青拉着马绳,让追风不去啃地上的草,声音沉闷问。

  “为什么这么问?”杨秋瑾偏头看他,“你要在这里当一辈子兵吗?”

  “不会。”陈胜青摇头,“我说不定会退伍专业,一直呆在边疆做其他事情。”

  “那不就结了。”杨秋瑾正视前方,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你我是夫妻,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要一直留在边疆,我自然也留在边疆。”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开了花,陈胜青忍不住嘴角微勾,声音温柔道:“如此最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杨秋瑾:?

  就见他骑着马,向着某个方向狂奔一阵,不多时远处传来几声枪声,很快他又骑着马回来,手里多了四只血淋淋的肥硕兔子。

  “!!!”杨秋瑾震惊不已,“这么黑的天,你是怎么看到兔子的。”

  “我在部队受过特训,要在暗夜里执行任务,能看见夜里许多活动的东西。今晚夜色并不黑,天上的星星能照亮路。”陈胜青把兔子放进布兜,策马跟她并驾齐驱,“戈壁滩并不是什么植被都没有,沙棘、骆驼刺、野枸杞、独尾草等等野草生长在其中,许多野兔子会在这些植被附近做窝,想抓它们很容易。”

  “戈壁滩上有很多兔子?”

  “不多,只是这些生物繁殖能力强,偶尔能碰见。如果往北方向走,在天山群山下,那里有被雪水浇灌出来的大片草原平地,草原上有许多野兔子。”

  陈胜青兴致勃勃道:“那边的平地被它们挖得到处是洞,晚上没人敢骑马,怕马踩到洞里,摔断腿,人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伤。你如果喜欢吃兔肉,等我巡边结束,给你多打几只兔子带回来。”

  “好。”对于男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杨秋瑾除了有些奇怪之外,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一个男人,能记得给妻子带东西,哪怕是只兔子,都让杨秋瑾觉得窝心,因为这代表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这对她来说,足够了。

  她不求陈胜青有多喜欢自己,至少在他们婚姻存在的期间,他要做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相应的,她也会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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