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吃里扒外的东西!”众目睽睽之下,石芳芳本就因为刚才的冲动失言懊悔,没想到大女儿还胳膊往外肘,帮她最讨厌的人说话,石芳芳气血涌上脑海,抬手就给纪非文一巴掌,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你是谁的女儿!”
纪非文被她扇得身子一歪,险些摔到在地,她稳住身子,伸手捂住被打出五个手掌印的脸颊,眼泪花儿在眼眶里直打转,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妈妈会这样打她。
附近有看不过去的军嫂,纷纷过来拦着石芳芳道:“哎,石同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孩子脸啊,别把孩子打坏了。”
“文文这孩子我看着挺乖巧的,你有啥话儿不能跟孩子好好说,当着大家的面儿打孩子,不大合适,孩子也是要脸面的。”
……
一堆军嫂好心围上去相劝,石芳芳也终于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半是懊恼,半是怨恨的盯着杨秋瑾。
都怪这姓杨的!害得她塑造的温柔形象在众人面前一毁再毁,明明她温柔贤惠,知书明理,跟杨秋瑾是鲜明的对比,现在被杨秋瑾逼得都快成泼妇了。
杨秋瑾懒得理她,正好陈天佑背着书包出来,她把孩子往马背上一放,自己骑上去,骑着马扬长而去,任由石芳芳在原地生气。
陈天佑第一次坐马,兴奋的不行,“哇,妈妈,这就是骑马呀,好好玩啊!”
“坐好,别乱动。”杨秋瑾一只手摁住他在前面乱动的身体,向着她们家里行进。
她今天打算把马放在家里,不放部队的马房。
她一个军嫂不好总进出部队的马房,要每天登记,实在麻烦。
家属院有不少军嫂院子里都养的有鸡鸭,她在自家院子里养匹马也很正常。
回到家里,杨秋瑾把马栓在院子右角一根木桩上。
奔影看到满院子的绿色蔬菜,把它们当成草想吃,偏偏绳索捆得又紧又短,它吃不到,急得四脚翻腾,蹄叫不停。
“妈妈,马儿饿了。”陈天佑很喜欢高头大马,他把书包往客厅一扔,急冲冲地跑到院子,要割菜喂马。
“哎哎哎,你给我住手。”杨秋瑾看他一脚踩到左侧菜园,拔起一颗巴掌大小的嫩白菜要喂马,心疼的赶紧阻止他,“这小白菜妈都没摘来吃过,你给奔影吃了,我们吃啥?看见客厅桌子上的篮子没有,篮子里有草,你抓一把给奔影嚼着就行,妈一会儿煮些红薯给它吃。”
马不止吃草,还得吃些粗粮、大豆瓜果蔬菜等等混合一起的饲料,才能填饱肚子,身体健康。
“知道了妈妈。”陈天佑很爽快的丢下手中的白菜,跑去客厅拿一把野草出来,走到距离奔影大概五米的样子,看着奔影个头高大,见到野草激动奔跳的模样,害怕它踢自己,不敢再上前。
杨秋瑾在地里掐着嫩白菜、红薯叶、豆角、黄瓜葱蒜等等蔬菜,用来做晚上请客的菜肴。
瞧见陈天佑胆小害怕的模样,她抱着一堆菜,站他身边道:“它叫奔影,脾气还好,你大胆喂它,它不会踢你,咬你。”
“好,奔影,你别咬我哟。”有妈妈在身边,陈天佑有足够的安全感,他先轻声跟奔影打声招呼,再小心翼翼地向奔影伸手喂草。
奔影探出马头,先闻了闻陈天佑手上的味道,闻到他的味道跟杨秋瑾相似,还带着一股奶香味道,明白这是新主人的幼崽,倒很给面子的伸舌头把野草一卷,卷进嘴里慢慢嚼着,还不忘拿脑袋去抵一下幼崽的脑袋,表示亲昵。
“啊!”大马脑袋突然凑过来抵自己一下,吓得陈天佑浑身颤抖,连连往后退,拔腿就往客厅跑。
“你看你那个怂样儿,你在学校跟人打架惹事的勇气去哪了?”杨秋瑾毫不客气的笑话他,“奔影拿脑袋碰你,是代表喜欢你,你慌啥。”
“真的吗?”陈天佑一只脚在客厅,一只脚在院子,望着奔影慢条斯理吃着野草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生气的对杨秋瑾道:“妈妈,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已经不跟别人打架了!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哦?”杨秋瑾把三颗白菜上面稍微老一点的叶子扒拉下来,喂给奔影吃,“那你今天怎么比其他同学晚那么久出来,还有你跟纪非武打过架没有。”
“我……”陈天佑支支吾吾,“我那么晚出来,是因为上课的时候不老实坐着听老师讲课,偷偷从后门溜到操场玩水去了,老师罚我下课打扫操场。纪非武老是跟老师告我状,还主动挑事跟我打架,我不还手,对不起我自个儿。今天要不是他今天告状,老师根本不知道我溜出去玩水。”
他还特别强调,“我玩一会儿水,就会回教室的。”
杨秋瑾只觉得自己血压蹭蹭上涨,石芳芳为人再怎么极品奇葩,可人家一双儿女聪明着呢。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石芳芳的大女儿每次都能拿班级第一名,纪非武德行不好,也能拿个班级前十名左右。
只有陈天佑,永远都垫底的那个,无论杨秋瑾怎么在家里教他,帮他补习,他的成绩总是上不去。
自个生的儿子,一天天脑袋瓜子就想着玩,说他笨,他又什么事情都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比如算计他有多少颗零食糖果,怎么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作业去玩,他比谁都聪明,偏偏心思不用到学习上。
杨秋瑾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正要发作的时候,看见陈胜青提着东西进院来,她没好气道:“你儿子上课玩水,被老师留起来了,你去说说他。”
“这小子没事儿玩水做什么。”陈胜青把从副食店买的两块豆腐、一条五斤重的大青鱼,一些瓜子花生,一斤水果硬糖,一斤江米糖,五瓶牛栏山白酒,放在杨秋瑾面前,“一会儿我去说说他,你看这些菜够不够晚上吃的,今晚大概要来十个人。”
“应该够了,家里有这么多蔬菜,还有羊肉、兔肉。”杨秋瑾把洗好的菜放进篮子里,“你去督促天佑做作业,饭菜我来做,我不想看他做作业,不然我那个火气控制不住。”
“成。”陈胜青想了想又说:“今晚请的有我们郭团长、李副团长、廖政委、王建军等等,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是南方沿海那边的,吃不了太辣的东西,你把菜稍微做清淡些。”
“好。”
陈胜青跟客人说得是晚上七点吃晚饭,现在是下午六点钟,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菜,杨秋瑾就提前准备。
杨秋瑾先把放在厨房里的羊腿拿出来,用刀切一块纯肉下来,打算用芹菜来炒个羊肉丝,剩下的肉剁成块,合着从老家带来的干萝卜条一起清炖。
兔肉她也拿出来,洗干净剁成块状,打算做成红烧兔。
鱼则切成薄片,从厨房泡菜坛子抓些泡菜、泡姜、泡辣椒出来,准备做成酸菜鱼。
其他蔬菜该煮的提前煮上,该炒的炒,该凉拌的凉拌。
她在厨房弄得叮当响,忙得不可开交时,听见院外有人喊:“大妹子,我来了。”
杨秋瑾听见声音迎出去,看见赵二凤走进院子来:“大妹子,我知道你今晚请客,担心你忙不过,过来给你搭把手。”
她的丈夫李志勇李副团长在陈胜青邀请的客人名单内,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像这种请同事战友之间的客,都不会请战友的家属。
主要是像赵二凤这种一个家庭有五六个孩子的家庭不在少数,好多孩子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那种,所以是真请不起这么多人。
陈胜青一下请十来个人做客,赵二凤从她男人嘴里得知消息,怕杨秋瑾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才上门来帮忙。
“赵嫂子,来得好。”她能来帮忙,杨秋瑾当然高兴,不过还是问了句:“家里孩子呢?”
“我已经给他们做好饭吃了,我家老大都十多岁了,能照看好几个小的,不用管他们。”赵二凤撸起袖子,跟着杨秋瑾进到厨房,“需要我帮忙做点啥直管说,我啥活儿都能干。”
杨秋瑾也不客套:“嫂子,我家里大米不太够,我想着郭团长、李副团长他们是北方人,爱吃面食,偏偏我是川省那边的人,做面食始终不如你这个北方人会做,我想着给他们蒸些馒头,烙些饼,吃完菜之后再用酸菜鱼汤煮一锅面,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顶够了!”赵二凤看她灶头摆满肉菜,有些心疼道:“大妹子,别怪我心直口快,咱们女人当家过日子,得精打细算,日子才过得下去。你看,你请一次客,用上这么多肉菜,这得花多少钱票啊。”
“嫂子,我知道你的好意。”杨秋瑾手中不停歇的切着菜,“这不是我第一次请胜青的上级同事战友吃饭嘛,总不能太寒酸,让他们看胜青的笑话。再者,这天儿一天比一天热了,这羊肉跟兔肉都放不得,我是想着一锅弄了,多的一会儿盛两碗肉菜,让你端回去给你家孩子尝尝,我总不能让你白帮忙一趟吧。”
“哎呀大妹子,你也太客气了,我就来帮帮你忙,哪好意思要你东西。我要了,不成了那眼皮子浅的打秋风。”赵二凤连忙拒绝。
“嫂子,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要跟我客气,你可不许进我家门啊。”杨秋瑾佯装生气道。
“哎,你这妹子,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也太实诚了些,我都不好意思了。成,我也不推拒了,谢谢你啊。”赵二凤看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脸上笑开了花,揉起面来格外来劲。
第37章
晚上七点左右, 陈胜青的战友陆陆续续来了。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部队住着,可是杨秋瑾神出鬼没,廖政委他们只是从各自爱人的嘴里, 听到过杨秋瑾的事迹。
这是陈胜青夫妻俩第一次做东请客, 他们都是冲着杨秋瑾来得,想看看杨秋瑾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让陈胜青这么多年来不近其他女色, 对这个传说中无比泼辣的女人不离不弃。
他们是结伴来的, 杨秋瑾在灶房做饭,听到动静,擦了擦手上的水, 出来招呼众人, 顺便给大家泡茶:“郭团长、廖政委、李副团长.....你们来了, 屋里坐, 桌上有零嘴, 先吃点垫垫肚子,很快就开饭了。”
又转头招呼在客厅不停吃瓜子的儿子, “天佑, 快叫叔叔伯伯。”
怕孩子喊错人, 她给陈胜青使眼神,陈胜青便给天佑一个个的介绍:“这位头发有些花白的是郭伯伯,戴眼镜的是廖伯伯, 那位是罗叔叔.......”
陈天佑也不怕生,脆生生的喊着每个人,还帮着杨秋瑾把倒好的茶, 一杯杯的放在他们面前,又把桌上摆在盘子里的瓜子、花生、糖果, 挨个抓进他们手里:“各位伯伯、叔叔们请喝茶吃瓜子。茶是我妈妈跟我奶在我们老家采得清明节前茶,是我妈妈自己炒的茶,虽然喝着有点苦,不过我奶说喝着很清香。花瓜子是我爸爸今天才买的,没有受潮,可香可脆可好吃了。”
“哟,陈营长,你这儿子可了不得,既懂事又懂礼貌,小嘴还这么会说,以后肯定大有出息。”郭升荣坐在客厅一把椅子上,手里捧着陈天佑端的热茶,止不住的夸赞。
儿子难得这么听话懂事,陈胜青也倍有面子,不忘夸赞媳妇道:“这都是秋瑾教的好,他要以后真有出息,我跟秋瑾也替他高兴。”
杨秋瑾闻言抿嘴笑了一下,“胜青你好好招呼大家,我先去厨房忙。”
“好,一会儿我来端菜。”
杨秋瑾一走,男人们没了约束,廖政委调侃起陈胜青:“陈营长,之前就听说你们川省的女人都是泼辣子,男人都是怕老婆的耙耳朵,我还不信,现在上你家一看,还真是如此。”
“你别说,陈营长还真是耙耳朵。”坐在郭升荣旁边的李志勇道:“我爱人跟陈营长的爱人走得近,经常来他家串门,回来就跟我说,他家里的衣服碗筷啥的,都是陈营长在洗,孩子很多时候也是陈营长在带,我爱人羡慕的不行,直说陈营长是好男人,让我多学着点。这断时间没事儿就让我洗衣服带孩子,我不洗就跟我吵,搞得我都不想回家。”
“对对对,我爱人听说了陈营长的事儿后,回家也跟我闹腾,要我洗衣做饭呢。”
一个名叫罗进,长相普普通通,脸上高原红特别明显,皮肤被高原冷风吹得皲裂发黑,看起来像个关公红脸,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二营营长接话,“要我说啊,女人就不该惯着,这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咱们老爷们儿在外头累死累活的工作,回到家里就想好好的休息。那带孩子干家务活儿,都是女人干得事情,要我们都干了,还要他们女人干什么,就在家里享福啊?那我娶的不是媳妇,是祖宗了!”
“你娶的不就是祖宗。”皮肤黝黑的一营指导员,王建军喝着茶道:“罗营长,你别嘴上说得厉害,你家里黎老师是从大城市随军过来的,就黎老师那从早到晚在学校忙活的模样,你家的家务跟孩子,她有时间做?”
罗进的妻子叫黎曼,就是当初杨秋瑾跟石芳芳吵架,仗义执言的那位老师。
黎曼人长得娇艳如花,却嫁给了罗进这个离过婚,人长得不怎么样的男人,很多人都笑黎曼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罗进抱着这样的美人归,可不就当祖宗供着。
其他人都揶揄的笑了起来,罗进被王建军戳穿,有些尴尬的瞪他:“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娶的媳妇不也是当祖宗供着。”
“我那是心甘情愿。”王建军脸皮极厚,“我跟你的性质可不一样,我那是心疼我媳妇。”
“嗳,怎么不一样了,你不就跟陈营长一样是耙耳朵,怕老婆吗。”
......
客厅里说话声,哄笑声络绎不绝。
厨房里,杨秋瑾热火朝天的炒着菜,还不忘给装盘的菜摆好盘,做些好看的造型。
赵二凤将热气腾腾的蒸馒头放到篦子上,回头看到杨秋瑾摆在灶台上造型各异的菜,忍不住感叹:“我滴个老天爷呀,大妹子,你咋有那么多闲心把菜弄这么多花样,我看那国营饭店做得都没有你好。”
“嫂子说笑了,之前我家孩子挑食,我为了让他多吃点 ,学着报纸上的做菜板块,给他做些花样,他吃的就比以前多,我这也是习惯了随便做做。”
杨秋瑾把烧好的红烧兔肉,一大半装进大碗里,剩下的铲进两个稍微小的碗里,另外又拿两个碗装了两碗清炖羊肉,偏头道:“嫂子,菜基本都弄完了,兔肉跟羊肉你一样拿一碗,趁热拿回去给孩子吃吧。另外两碗我端给隔壁梁嫂子,我家孩子没少麻烦人家带。”
“好,那我不客气了啊。”赵二凤知道杨秋瑾经常把孩子给梁雪晴带,她对梁雪晴有些偏见,不过杨秋瑾跟梁雪晴交好,她也不会说什么。
尤其昨天她就得了杨秋瑾一只兔子,觉得自己在杨秋瑾心中肯定比梁雪晴重要,也就擦了擦手,不怕烫地一手一碗端着两碗菜,美滋滋的回家给孩子们吃去。
她前脚刚走,陈胜青后脚进到厨房,“秋瑾,我来帮忙。”
“不用帮了,赵嫂子该帮忙的都帮完了,你把菜端到客厅去吧。”杨秋瑾正准备给煮好的酸菜鱼淋一道热油,激发酸菜鱼的香味。
滋啦,厨房里响起热油淋在鱼肉身上的滋滋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酸辣开胃的鱼香味道。
陈胜青闻到香味,望着灶头摆放的各种菜肴,喉咙动了动,“辛苦你了秋瑾,我们就请这一次客,以后再请客,我们下饭店。”
“怎么,嫌我做得饭不好吃啊?”杨秋瑾知道他是体谅她做饭辛苦,还是忍不住逗他。
“你做得饭,在我眼里是最好吃的。”
男人背脊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十分肃穆,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得话就是真的。
杨秋瑾噗嗤一笑,“行了,别贫了,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说,先把菜端去客厅,一会儿该凉了。”
“好。”
陈胜青把菜一盘盘一盆盆地端进客厅,杨秋瑾也把自己留起来的两碗菜端去隔壁。
“梁嫂子,在家吗?”
梁雪晴坐在客厅里看书,本来她听到隔壁热闹的声音,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隔壁帮忙,毕竟她跟陈家是邻居,陈家来那么多客人,都跟王建军一个团的,她去帮忙,不说杨秋瑾会感激她,就是给郭团长、廖政委一众领导留个好印象,给王建军仕途增加一点希望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