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岿白
倪雀抬眼看他。
江既迟摸摸她的头:“你做得很好,你保护了自己。”
倪雀摇了摇头:“不是我保护了自己,是你保护了我。”
“嗯?”他挑了下眉。
倪雀很板正地说:“是你送了我跆拳道卡,如果没有这个卡,我就不会去学跆拳道,我不去学跆拳道,就没有傍身之长,没有傍身之长,我……”
倪雀说着,顿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这傍身的技能,没有在和李丰男女力量悬殊的撕扯扭打中有幸占了上风,她会怎么样,她或许用极端的法子,侥幸地破了局,也或许极端的法子,带她走向了某种极端的结局。总之,如果这两个字后面,跟着无数种不幸的可能。
她略过这个假设的结果,继续说:“再后来,如果没有你资助的生活费拿去赔偿,即便是我不想对簿公堂,估计他们也不会罢休。”
她说着又笑了一下,很短暂,但那笑里终于不再是纯粹的苦,她说:“所以江既迟,是你保护了我啊,一直都是你。”
江既迟目光很深地看着她。
倪雀说:“因为你,我才来到了这里。”
江既迟将她抱进怀里,搂紧了:“倪雀。”
“嗯?”
“倪保昌的事,以后交给我来解决,好么?”
倪雀没作声。
江既迟又道:“他要是再找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处理;他要是找上我呢,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一个大男人,还应付不了一个地痞无赖么。”
“可是讲理的最怕遇上无赖啊,他要是缠上你……”
江既迟掐了她的腰一下,倪雀痒得一缩,话被打断,江既迟说:“你是不是把你男朋友想得太仁慈善良了。”
“你不是吗?”
“看对什么人了。”他侧头,吻了下倪雀的耳朵,说,“放心吧,他缠不上我。”
没听到倪雀说话,他反问:“不相信我?”
倪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江既迟又在她腰上轻轻一掐:“摇头是信还是不信?”
倪雀又是痒得缩了缩,笑:“信。”
江既迟亦是淡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
夜很深了,江既迟让倪雀去洗澡。
等倪雀进了浴室,他岔着腿、撑着头在沙发上坐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又在几个地方翻找了一通,找出烟和打火机,拿着上阳台去了。
夜色沉得厉害,天上无星无月,空气闷燥,今晚隐有一场雨要下。
江既迟将一支烟咬进嘴里,拇指一动,打火机蹿起一豆火,要拢至唇周点燃时,他又停了动作,把烟拿了下去,塞回烟盒里。
他忽然就想起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送倪雀回宿舍,走在阑大的樱花道上,当时也是聊到跆拳道,倪雀说这是她曾经傍身的技能,他隐约嗅到这背后有不好的故事,想让她展开讲讲,倪雀说不想聊,又说,她不喜欢聊家里,也不喜欢她的家里人。
而他对于她家里人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个欺软怕硬的家暴男父亲,一个自私市侩的刁滑老太太。
这也确实没错。
可如果不是倪雀今天讲出来,他根本就想像不到,倪雀会被自己的家里人那般算计,毫无情义,凶狠恶毒……
*
倪雀洗完澡又吹了头发出来,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张望着,喊道:“江既迟。”
“江既迟?”
她声音小,江既迟没听到也正常,他估计是进哪个房间里了。
正合她意。
倪雀手里拿着两个衣架,衣架上挂着她刚换下来的用手搓洗了的内衣内裤,她直奔阳台。
阳台上晾衣杆的位置很高,从肉眼来看,她怕是踮脚也没法将衣服挂上去。
倪雀走近了,刚要找撑杆,就见阳台侧方的位置站着一道修长身影,衬衣西裤,瘦削挺拔。
阳台没开灯,客厅的灯光辐照过来,他匿在一片半昏半暗里。
倪雀愣在原地。
江既迟转过身来,目光从她的脸上,逐渐下移,落停在了她手指勾着的两个挂着薄薄白色布料的衣架上。
他挑了下眉。
倪雀被看得脸热,先一步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问完就看到他捏在指间的烟盒和打火机,脸上浮现疑惑。
“没抽,”江既迟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抬手举了下手里的东西,“站这儿吹吹风。”
“有风吗?”这段时间又热又闷的,白天夜晚见不着几缕风。倪雀想着,抬头看了眼,衣杆上挂着的几件衣服,下摆确实在微微拂动。
江既迟答:“有,外面快要下雨了。”
说完,他走两步,在客厅和阳台交界处的置物柜上,拿了个遥控器,摁着。
晾衣杆缓缓下摇。
倪雀看着。
江既迟松手,晾衣杆停在一个比刚才低了几公分的位置。
倪雀赶忙上前,就要将内衣内裤挂上去,刚踮脚,那晾衣杆忽又上升。
“……”
倪雀一呆,看向江既迟。
他正摁着遥控器。
见她又呆又羞的模样,江既迟弯唇一笑,低道:“不逗你了。”
晾衣杆再次下摇,倪雀生怕他又戏弄自己,在晾衣杆下降到一个自己堪堪能够到的位置时,立马踮脚将手里的内衣内裤挂了上去。
第94章 TT
内衣内裤挂完,倪雀仍是有些尴尬。
她转身就要回客厅,江既迟一把拉住她手腕,将她带了回来。
他微微俯身,视线和她齐平,明知故问:“脸怎么这么红?”
倪雀目光躲闪,左看看右看看,说:“可能是刚才的洗澡水比较热吧。”
“是吗?”他勾住她一绺发梢,在指尖缠了缠,“这洗澡水水温还带这么强续航能力呢,你头发都吹完了,它还在发挥效应呢。”
“……”
倪雀接不上这个段位的调侃,扭身就想走。
江既迟拉着她手腕的手没松开,顺着她就进了客厅。走到茶几边时,倪雀看了眼沙发上放着的,她从学校拎来的那个鼓囊囊的背包,停了下来,问江既迟:“那个……我睡哪儿啊?”
江既迟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松开她手腕,走到沙发边,将那个背包拿起,又走回来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果然。
不是次卧。
也不是书房。
是他睡的那间主卧。
春节那会儿他生病,倪雀进去过的那间。
房间很大,布局时尚,色调简约却不冷淡。
倪雀看一眼那张摆在视觉中心的大床,深蓝色的床品平平整整地铺在那儿,像一片宁静的海。
倪雀目光不自在地撇开。
江既迟走到一面柜子前,横向推开,柜内空荡荡的,挂衣区、叠放区、小物件收纳区,以及柜子下方的抽屉区,各隔层区域划分鲜明,江既迟说:“我让人把这面柜子收拾出来了,东西放包里平时不好拿,拿出来放这儿吧。”
“好的。”他说完,倪雀就走近他,去拿他手里的背包,一副现在就要开干的架势。
江既迟手一抬,把包放到了柜子最上层:“急什么。”
他视线扫过倪雀左手小臂。
那里先前被倪保昌用酒瓶砸肿了,敷过医用冰袋后,现在肿是消得差不多了,但那片青紫在嫩白的腕子上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今天很晚了,你胳膊上又有伤,过两天再捯饬。”他说着,双手搭在她肩上,领了她几步,将她按坐在床沿,“累一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早点休息。”
倪雀仰脸看着他,应了声“嗯”,应完就反应过来江既迟这话说的好像把她放在这儿就要走似的,她下意识地便抬手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要干吗去?”
“嗯?”像是有些意外于她的举动,江既迟垂眸看了眼被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抬眼时,眼里是盖不住的笑,“想让我也睡这儿?”
“你……你不睡这儿吗?”
今天串进来倪保昌那么一个插曲,回来后,倪雀又跟自己坦白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还都不是什么好的经历。这么一通下来,倪雀身上心里都没了舒坦地儿。或许给她点单独的空间会更好一些,所以他原本是打算去睡次卧的。
江既迟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真想我在这儿睡啊?”
从刚才上阳台晾内衣内裤,到进卧室看到大床,再到现在,倪雀脸上的温度就没彻底降下去过。
虽然有几分淡淡的羞窘,倪雀还是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嗯。”
江既迟扬了扬眉。
和倪雀近距离地对视了一会儿,他站直身体:“行,听你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想和他一起睡似的。
江既迟见她眼神飘忽,更是忍不住想要逗她:“那我洗洗去。”
“……”
倪雀看着他,他看着倪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