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这个男人是真狠心,完全不顾念兄妹之情。
她怀疑她死了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种常年浸淫名利场的男人太冷血了,别说兄弟姐妹,没利益价值的亲父子都能出卖背叛,倒戈相向。她在他眼里就是没什么用处的弃子,还整天不安分给他惹事,她甚至觉得许栀的事情就是个导火索,他就是要借此敲打自己,让她给他安分点。
之前她指使谷雅捅到他这儿的事,他已经很不满了,不过是借机一并发作。
“我没钱,我拿什么吃饭啊?你跟他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来。
是真的怕了。
“费先生说了,您有手有脚,总能想办法回来的。实在混不下去就去大使馆找梁伯伯,报上名号,顶多是丢点儿人,绝对不会出事的。”
主仆俩如出一辙,风凉话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说这话时费南舟就在他身边。
“不用管她,这么大了一点脑子都不长,和杭家泽真是天生一对。”
沈谦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到底是亲妹妹,没有情分还有责任在,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她,笑道:“我已经让耿邵跟着她了,小姐娇生惯养,最多两天大概就撑不下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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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北京,气温已经降至零下。
许栀将自己办公室里的绿植换了一遍,连窗帘都换上了温馨的明黄色。
商修平来看过一次,说这窗帘看着就招蚊子,到了夏天还要再换,她也是够闲的。
许栀耸耸肩,说她乐意,生活情调你个大老爷们儿不懂。
康达的发展非常顺利,复合增长率远超预期,如果照常运营,和中信的协议完全不成问题。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因为上头的政策调整,康达几个项目的清洁能源方面都不达标,面临整改和调整,新产品的生产进入了停滞状态。
这个年底真是黑暗的一年,不得已只能找中信那边。
电话接通的时候,费南舟在办公室里。
“忙吗?”许栀踯躅开口。
他翻了两页文件,室内太安静,声音已经传递到她那边。
无声地回答了她的话。
许栀尴尬,觉得自己明知故问。
费南舟笑了下,不逗她了:“找我什么事儿?”
“工作上的事儿。你有空吗?”她觉得这事儿比较严重,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而且像他这样的大老板,工作的事情其实很少在电话里谈。
他沉吟了两秒:“下午3点,我让沈谦来接你。”
“不了不了,我自己过去吧,你在中信那边吗?”
他应声:“那好吧。”
许栀抵达那边正好是下午3点。
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窗明几净,摆设简单,但和他这个年龄段的其实不太搭,颇有厚重之感。
她随便在室内转了转,看到橱窗里有个很可爱的小木偶,想伸手去拿,又不确定地回头去看他。
费南舟将签好的文件合上递给秘书,抬眸对她笑了下:“你随意。”
许栀这才打开橱窗,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木偶摆件。
是个小丑,色彩非常鲜艳,零件构建组合得更是精巧,许栀摆弄了几下,爱不释手。
“喜欢就拿去吧。”费南舟笑说。
许栀抿了下唇,将木偶又珍而重之地放了回去:“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挑了下眉,看她。
许栀假意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不在意地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护理。”
越是高端的东西,越需要不停投入金钱和时间来维护。
这个道理,她早就知道了。
费南舟听完不置可否,抬手捏了一下领带。
许栀小心地去看他,费南舟西装笔挺,坐在办公桌后,很闲适的坐姿,却是游刃有余,海纳百川,一点儿也不着急。
许栀知道比耐心是比不过他的,她那点儿道行还差得远呢,索性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来意:“以你的人脉和能量,你早就知道政策的调整和风向吧?”
费南舟听完就笑了一下,低头喝一口茶:“你是不是太直接了?”
就这样直接点出他在坑商修平。
许栀在他办公桌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事后回想起来,那份注资协议里规定的一些数据和条款,好像都有目的,不像是防患于未然,倒像是在挖坑。
比如,为什么要求的复合增长率只限定该年,一般这种条款都限定在两三年左右。
以及一些细节,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就是个坑。
比如一开始注入的金额卡在两三亿,规定的股权回购金额……多了他自己要承担的风险也更大,少了商修平就算没达标也能花钱回购那些股份,他要的就是要他偿还不了。
许栀觉得他一开始就盯上了康达,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他料定了商修平没别的渠道融到那么多钱,协议虽然苛刻,也不是非常离谱,一步步把他往坑里带。
“怎么不说话,觉得我很阴险?”费南舟失笑,原本想抽一根烟,看到她在对面又作罢了。
许栀摇摇头:“商场如战场。”
技不如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只是有几分猜测,如今算是确认了,他就是故意的。
他这人,习惯提前掐灭风险,康达所研究的领域本来就和华瑞不在一个赛道,却又相辅相成,如果脱离他的掌控,日后成长起来会比较麻烦,不如提前想办法弄到手里。
他算准了商修平没路可走,这种人疯狂又冒进,宁愿孤注一掷也不会选择庸庸碌碌。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商修平玩不过他,不管是心智还是手里握着的牌,两人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如果商总能拿出钱回购之前的股份呢?”许栀也想知道他后面的计划。
“他拿不出来。”费南舟轻提了一下嘴角,这个笑容有些轻蔑。
却也昭示着他布局周全,成竹在胸。
许栀有点冷,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本意是想来探探他的底,看他会不会出面帮忙捞一把康达,没想到他是想要直接吞了,后面的话自然也说不下去了。
看出她的沉默,费南舟语重心长:“你和商修平又有多少交情?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康达在哪儿,我保证你的待遇不会受影响。”
他的话可真糙,就差直接说皇帝不急你这个太监在这里急什么?
相当于直白告诉她江山易主跟她没关系,打工人的待遇不会改变,甚至可能还有提高。
话糙理不糙,道理是这样。
她面上有些火辣辣的,总感觉自己在跟他搞什么PY交易出卖了商修平一样。
费南舟也看出了她的尴尬,默了会儿。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不客气地说她这种不必要的死要面子是钻牛角尖、是矫情。
可现在不比从前。
他其实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态度来跟她相处,颇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意思。
说起来有些可笑,不可一世的费南舟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走吧,不聊这个了,我有东西给你。”费南舟解了西装上的一颗扣子,从办公椅里起身。
许栀迟疑地跟着站了起来。
第22章
这不是许栀第一次坐他的车,但他每次开的车好像都不一样。
地下车库里停着一辆亮红色的宾利飞驰,似乎是新车,反光镜上还扎着红带子。
“这车好漂亮啊,新车吗?”她绕着车走了两圈,伸手摸一下车前盖。
车身锃亮,隐约倒映出两人的模样,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后,似乎是在看她。
许栀有点儿不确定地回头,他已经飞快敛了神色,对她清浅一笑,将车钥匙递给她。
许栀不解地接过来,手指点在自己胸口:“我替你开?”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我车技很差的,新车要是给刮了我可不赔。”
他含笑不语。
车开出去几百米,许栀握着方向盘感慨:“这车动力好强啊。当然,也可能我没开过什么豪车的原因,哈哈。”
“你没开过车吗?”费南舟在副驾座问她。
“没,我驾照是大三考的,哪有时间开啊?也没钱买。”她说着回头看他一下,结果发现他修长的手牢牢吊着头顶的拉环,“喂,至于吗?我车技有这么差?”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费南舟轻笑,目光随意朝她投来一瞥。
眸光深湛,潋滟无边。
许栀不是没有见过英俊的男人,但费南舟实在蛊惑惹眼,周正清冷的眉眼间透着自信笃定的笑意,好像他在那儿就是定心丸,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特别有安全感。
傲气浑然天成,就连不屑和轻蔑的姿态都让人信服,气质远远凌驾于容貌之上,那股冷感的倜傥风流很拿人。
目光对视的这一刻,她的身体有些紧绷。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看路。”他的提醒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忙回头。
心里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车实在棒,车速快马力强,和她之前开过的驾校车简直不是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