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八
赫维托皱着眉拽住周策的胳膊,事实上他根本不愿意触碰任何人。肮脏、恶浊,让他想要作呕。
周策比赫维托想象中要骨瘦,他有一双和周之莓相似的眼眸,只是眼白不再清明。
在周策的笑容中,赫维托似乎能够隔着一层薄雾看到周之莓的身影。
他们是父女,所以相似。
“啊!真是太谢谢你了啊小伙子。”周策抬起头,撞见一张俊俏的脸庞,对方脸上带着凌厉的严肃。
周策刚才明显吓了一跳,他脚底打滑,差点就要掉进河里。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人眼疾手快地上前拽住他,对方力气很大,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没事吧?”赫维托一脸平静地询问。
周策摇摇头:“这刚下过雨,太滑了。得亏是你拽了我一把,不然我肯定就要掉下去了。”
赫维托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周策身上扫过,提醒:“有不适的地方吗?”
“可能是低血糖,刚才起来的时候有点头晕。”
“坐会儿吧。”赫维托将周策带到一旁,给他递上一瓶葡萄糖水。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应该的。”
……
周策见周之莓站在院门口,似乎在和人说话,便下意识地走过来。
在看到站在周之莓面前的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之后,周策眼底明显有些意外,语气更是轻快地上扬:“小周?原来是你来啦!”
赫维托看着周策那一脸的喜笑颜开,跟着机械地勾起唇角,礼貌周到地喊道:“周叔。”
“你可总算来了!”
不明所以的周之莓茫然地看向这两个人。
周策转头跟周之莓介绍道:“乖乖,这就是爸爸跟你提过的小周。前些天爸爸在河边钓鱼摔一跤,幸好小周扶了我一把。”
周之莓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走向,她不由看向赫维托,眼底的情绪更加复杂:“小周?”
赫维托向周之莓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周槃。”
“周槃?”
槃,涅槃重生的槃。
这个字通常用作死亡的代称,没有人会用来当名字的。
“快进来,快进来。”周策上前拍拍赫维托的后背,他一米八的个头无论是在同龄人之中还是年轻一辈中都算高个的,但站在赫维托的面前看着竟然有点矮小。
“稍等。周叔,我这次来给你们带了一些礼物。”赫维托话音刚落,有眼见力的助理立马从后备箱提出礼物。
周策啧了一声,笑着摇摇头:“你说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呢?要说,应该是我带着礼物去谢谢你还差不多。”
赫维托笑了笑,满脸的谦虚:“周叔,这几个月隔壁在装修,一定对你们多有打扰。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算是多么贵重的礼物。”
“隔壁?”周策说着看了眼紧邻小院旁边的那栋现代化别墅,“难道,这是你的房子?”
赫维托点点头。
“那这真真是太巧了!”周策热情地拉着赫维托的手,准备带他进小院,“没想到咱们还是邻居呢!”
仅仅只是巧合吗?
周之莓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她不由上前搭住爸爸的手:“爸……”
周策侧头:“怎么了?”
周之莓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欲言又止:“其实,我一直想去隔壁看看。”
她说着看向赫维托:“周槃,你可以带我参观参观吗?”
赫维托声线微哑:“当然。”
周策闻言想跟着凑热闹:“那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周之莓却拦着:“爸,我肚子饿了,你让于阿姨先去做晚饭吧。”
周策自然是以女儿为先:“好好好,我这就让小于先去做饭。正好,小周晚上也留下来吃晚饭,我让小于做多几个菜。”
“爸……”
“谢谢周叔。”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周之莓并不想让赫维托留下来吃饭。
赫维托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周策一脸眼笑眉舒,转头进了小院去喊正在楼上打扫卫生的于阿姨。
院子外,周之莓与赫维托无声相峙。
“赫维托,你究竟……”
“不是说想去隔壁看看?”
两个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周之莓拧了拧眉,赫维托倒是一脸坦然自若。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继而转头走向隔壁的房子:“过来吧。”
周之莓不得不跟上赫维托的脚步。
她有很多话和很多事情要和赫维托说清楚,并不想让爸爸周策知晓。
她在爸爸面前一向是报喜不报忧。
之前周策问起过周之莓在国外这几年的生活,她说自己过得很好,刻意忽略和赫维托的那段荒唐情事。
虽然她总是会在梦中见到赫维托,梦到他掐着她的脖子,用嗜血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可是只要赫维托不出现,她就能在爸爸面前维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假象。
“小心脚下。”赫维托提醒时伸手拽了一把周之莓的胳膊,她一脸心神不定,差点踩空。
周之莓几乎是第一时间挣脱了赫维托的手,和他隔开一定距离。
他们进入了这栋线条干净利落的别墅,里面的装修全部已经完成,因为家具还未全部进场,显得异常空旷。客厅落地窗正对着的便是还未蓄水的泳池,窗外美丽景色一览无余。
这套房子从开始动工到装修,进行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周之莓几乎是看着这套房子一点点建起来,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套房子居然和赫维托有关。
只不过,周之莓现在根本无心参观欣赏。
她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所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这一切?
宽阔的客厅里,只摆放着一张白色的真皮沙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赫维托走到沙发前停下脚步,转头深深看着那个一脸防备的人。
如果她能够看穿他的话,一定会发现他内心的龌龊与挣扎。
他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本能,就像成千上百次在暗处注视着她时,他想上前将她密不透风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折断她的双腿,让她永远无法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但,他不能这么做。
赫维托闭了闭眼,压抑本能就像将自己架在火焰上炙烤,痛苦煎熬,却只能任由火势蔓延。
他多么想触碰她,但他不能这么做。
“周之莓。”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用中文。
周之莓蹙着眉,目光里带着些许慌乱:“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的名字吗?”赫维托想了想,“大概是在Bonnie死后的第三天。”
竟然那么早?
他那么早就知道她是假死的?
可周之莓并不知道的是,那三天的赫维托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赫维托站在周之莓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整个人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周之莓,恭喜你,浴火重生了。”
周之莓有点崩溃,她好不容易远离了他,他为什么又要找上门来?又要将她囚禁起来吗?
为什么要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
赫维托能清楚看到周之莓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双手紧握成拳头,并不是在恐惧他,而是满腔的愤怒。是那种捉迷藏被人找到之后下意识的不甘,而非害怕。
赫维托当着周之莓的面缓缓坐在沙发上,他微仰头看向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吗?”
“不了,你自己坐吧。”
能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这是周之莓没有料想过的。
她现在更是琢磨不透赫维托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他那么早就知道她没有死的话,那么按照他的一贯作风,肯定早就站在她的面前,扼住她的喉咙。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在隔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后,他一脸风平浪静。
“你在想什么?”无声的宽阔空间里,赫维托低哑的声线似乎带有淡淡回音。
“你说呢?”
“我只知道你一直在骗我。”赫维托漫不经心道,“我将你从流浪汉手中带到车上,但你告诉我,你叫Bonnie。你说你父母双亡,只身一人,无依无靠。”
周之莓难得无言以对。
她的确是这样说的。
赫维托的声线愈发阴冷:“周之莓,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