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八
可在两人目光对视的一瞬,男人蓝色的眼眸似乎被阴暗潮湿的沼泽包裹。
当下,周之莓心里滋生出阵阵寒意。晴朗的午后仿佛瞬间被冰冷覆盖,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赫维托下了车,带着阴湿的气场一步步朝周之莓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周之莓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起初,她经常会提心吊胆,总觉得下一秒赫维托就会出现在她的身边。那时候她也管不得那么多,她要为爸爸的案件奔走,每天心力憔悴,无暇再去担忧。
渐渐的,她很少会去想起他,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或许是成天疑神疑鬼的原因,她总是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可她转身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这段时间周之莓泡在舒适悠闲的生活中,差点就要忘了还有赫维托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Bunny,知道我有多辛苦才找到你的吗?”赫维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他说得是中文。
字正腔圆的中文,听不出任何口音的中文。
周之莓的神色瞬间一变。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猜测过赫维托会不会中文,即便他不会,对他来说学习一门语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干什么?”周之莓压着声,她眼底不慌不乱,直接将他堵在了小院门口。
赫维托死死地看着周之莓,似乎要把自己的双眼镶嵌在她的身上。
熟悉的气息袭来,带着香甜的芬芳,似乎像一道透明的焰火,无声地卷走他眼底那些湿漉漉的潮气。
这二十个月,将近六百个日日夜夜,他一直在关注她。
他像是一只阴沟里浑身潮湿的爬行动物,只能藏身在阴暗的角落里远远注视她,思念她,幻想她。
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她掳走,也可以不顾她的意愿,用力地亲吻她的双唇,占据她的身体。
可这样做的结局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
或许,他永远是别人眼中的异类、恶魔,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人会来爱他。
但他在努力学习做一个正常的人,能挺直脊背站在阳光下。
他也在学习如何爱。
赫维托看着周之莓的目光变得赤诚、温柔。
他努力压制着内心那只快要冲出牢笼的恶魔,克制自己上前拥抱她,占有她。
如果他的病情治疗只完成了百分之五十,那么剩下的治疗,只有倚靠她才能继续推进。
周之莓看不明白赫维托眼底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要防备着他,时时刻刻注意他神色的变化。
一年多时间没见,赫维托的五官似乎更显锋利,他应该是瘦了不少。或许是穿着打扮没有那么严肃正式,他身上倒是没有那种骇然的气场。
周之莓努力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下意识想要往后倒退一步。背脊撞在院门上,她的双手似乎想要攀附住什么,紧紧抓着门把手。
他又想干什么呢?
周之莓咬着牙,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乱。
这一年多时间以来,多少的折磨和困苦她都忍受过来了,还有什么怕的呢?
她其实并不怕赫维托,只是反感他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
赫维托再清楚不过周之莓看向他的视线里有无声的反抗,她微仰着头,眉头微微蹙着。
还是和以前一样。
怕他会伤害她吗?
怕他会再次将她囚禁起来吗?
或许,在她的眼中,他还是一个疯子、魔鬼。
那她呢?
她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久久,赫维托才再次开口,语气里却有一些不甘、委屈、怯懦。
“你这个骗子。”
从那个寒冷的雨夜开始,赫维托便知道她告诉他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包括Bonnie这个名字。
他一直知道她在骗他。
可这个世界上只有骗子是真心对他。
因为骗子是真心骗他。
第51章 Neighbor
骗子!?
周之莓一怔, 没料到赫维托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是什么意思?
又是什么眼神?
周之莓不由看向赫维托那双蓝色的眼眸。浓密的眼睫下,浩瀚如海的眸子中带着复杂的神色,又有一些黯然的轻柔。
不知是否周之莓看错, 她竟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丝楚楚可怜?像被遗弃在路边舔舐着潮湿皮毛的小动物,等待主人的爱抚。
赫维托和周之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没有过分强势地靠近, 因此并未给周之莓造成任何压迫感,也让她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
周之莓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确是赫维托。
让人捉摸不透的的赫维托,他又想做什么?
周之莓的心绪紊乱,仿佛笼罩着一层拂不去的阴影。
她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无声地注视和对峙中, 赫维托再次开口时, 语气染上更加浓烈的幽怨:“欺骗了我那么久,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
他难道费尽心思追过来, 只为了来质问?
按照他一贯的作风, 难道不是直接掐住她的喉咙吗?
周之莓复杂的心绪中又染上一些心虚, 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赫维托, 防备的眼神中似有一丝皲裂的缝隙。
正在这时,小橘猫突然从小院里窜出来, 竟然直勾勾地朝赫维托的脚边蹭过去。
它躬着身体,眯着眼睛, 用脑袋在他的脚边拱了拱,接着再用身体在他脚踝边绕了一圈。整个过程流畅到,仿佛他才是它的主人。
小橘猫的毛发落在赫维托一尘不染的鞋面上, 难以计数的肮脏细菌留在他的身上,令他感到厌恶。
几乎是下意识的,赫维托想要抬起脚踩死这只恶心的生物。
周之莓连忙俯身从赫维托的脚边抱起星星, 用掌心摸了摸它的脑袋,脸上温柔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再抬头看向他时,又是一脸防备。
她知道他讨厌任何带毛的动物。
他有严重的洁癖。
赫维托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周之莓的手上。
他看到她用手抚摸着那只恶心的生物。
那么软和,那么眷爱,那么小心翼翼。
嫉妒这令他更想一把掐死这只东西。
然而,更为诡异的念头在赫维托脑海里浮现——他想成为这只恶心的生物。
他想代替它,想把自己的脸埋在她柔软的身体里,用力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占据她所有的温柔。
“赫维托,”周之莓的声线里夹杂着警惕和防备,“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呢?
赫维托极力按捺着内心的渴求。
如果他现在是那只猫,他一定会收起自己锋利的爪子,小心谨慎地扒开她的衣服,温柔地用舌头舔舐她的皮肤,仔细用味蕾品尝她的味道。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会匍匐在她白皙的脚下,那些甜蜜的汁液会让他血液沸腾。
而她会伸手抚摸他的头颅,用手指抓着他的短发。
小橘猫突然从周之莓的怀里跳了出来,接着纵身一跃,转身回了小院中。
与此同时,从屋子里出来的周策看到周之莓不在院子里,跟着唤她:“乖乖,你在门口干什么?”
周之莓听到爸爸的声音,心下一紧,她抬头看向赫维托,眼底无声乞求:“赫维托……”
“放心,我对你的家人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要她。
赫维托的视线掠过周之莓,看向院子里的男人。
家人。
这是她的家人。
可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赫维托并不懂父女之间的亲情纽带。
他认真思考,如果周策死了,她是否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和留恋?
赫维托带着疑惑和求知,近距离地观察了解周策。
周策,年过六旬,一个创造过辉煌的民营企业家。他曾经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有恩爱的妻子和疼爱的女儿。然而一场企业内部的权力争斗,让他成为残兵败卒。含冤入狱,差点在狱中自尽。
如果周策直接掉入河中,不用十分钟就可以沉入河底,一命归西。
可是,他好像不能坐视不理。
——“小心。”